兰云川和乔刚对视一眼,
眼中都闪过一丝了然,却没有惊讶,
这些日子京里的动静,
他们早看在眼里,只等林青一声令下。
“兰云川,”
“你领三千步兵,分四路,子时整出营,
一路去大乾门,接管路南京营,
一路去永定门,取代巡城营防务,另外两路分别守着东西两市街口,不许闲杂人等靠近城门。
丑时前必须接管完毕,若有守军反抗,伤而不杀,缴了武器后就地看押。”
“末将遵令!”
兰云川上前一步,双手抱拳,甲胄碰撞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京营的统领王奎,素来与赵德海交好,恐怕不会轻易交印。”
“你带我的令牌去。”
林青从怀中取出一块玄铁令牌,令牌上刻着“靖国公”三字,
边缘还留着战场厮杀的痕迹,
“他若识相,便让他带着人回营待命,若不识相,就说本公说了,抗命者,以谋逆论处。”
兰云川接过令牌,紧紧攥在手里,又问:
“大人,城门的通关文牒?”
“今夜起,所有城门只进不出。”
林青指尖在防务图上划了道线,
“明日卯时前,除了靖安军的兵符、京兆府的巡检牌,其余任何人都不许出城。
百姓要买菜买粮,让武彦哲安排坊市的粮铺、菜摊定点营业,不许哄抬物价。”
“是!”
林青又转向乔刚,
“你领一千骑兵,分守安福门和德胜门。
这两个门挨着宫城和户部、工部的衙门,最是要紧。
你要亲自盯着,明日卯时上朝,
所有官员必须持拿入朝牌才能进宫,
没有牌的,拦在宫门外,敢闹事的,直接锁拿,押回他们自己的府邸看管,
不许伤了性命,也不许让他们与外人接触。”
“大人放心!”
“记住!”
林青的目光沉了沉,语气也重了几分,
“只许拦人,不许杀人,此举是为了稳住朝廷,不是为了造乱。
若有军卒趁火打劫,故意刁难百姓,
不用请示,就地军法处置。”
乔刚郑重地抱拳道:
“末将明白!绝不让弟兄们坏了规矩!”
林青看了眼帐外的天色,夜色已深,营外的更鼓声刚好敲过子时。
他拿起案上令旗,猛地往地上一插,猩红的旗面在烛火下猎猎作响:
“现在,点兵出营!”
“得令!”
两人转身出帐,不一会儿,大营里就响起了急促的号角声。
不是平日里操练的调子,而是战时的集结令,
尖锐的声音刺破夜空,瞬间惊醒了整个大营。
林青走出中军帐,站在高台上往下看。
只见各营的帐篷里瞬间亮起灯
,军卒们穿着甲胄,提着长枪,从帐篷里涌出来,动作快得像一阵风。
没有人喧哗,只有甲胄碰撞的叮叮声、脚步声,
混在一起,却异常整齐。
第一队弩手很快列好了阵,三排军卒,每排五十人,弩箭搭在弦上,箭尖在火把下闪着冷光。
他们的腰杆挺得笔直,握弩的手青筋凸起,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有眼神里透着一股肃杀。
紧接着是长枪兵,长枪斜指地面,枪杆上的红缨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队列像一条长蛇,从营门一直延伸到远处街道。
乔刚骑着一匹黑马,腰间长刀在火光下泛着寒芒,
他勒住缰绳,回头看了眼高台上的林青,用力抱了抱拳,然后一挥马鞭:
“骑兵,出营!”
“是!”
一千名骑兵齐声大喝,声音震得地面都在颤。
马蹄踏过碎石路,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像闷雷滚过夜空。
队伍最前面的骑兵举着靖安军的玄色大旗,
旗面上的“靖安”二字在夜风里展开,猎猎作响。
兰云川也已点齐了步兵,他骑着一匹棕色高头大马,走在队伍中间,手里拿着林青的玄铁令牌,目光扫过每一个军卒的脸:
“记住大人的话,不伤百姓,不杀降兵!
咱们是靖安军,是来保京城的,不是来毁京城的!”
“是!”
三千步兵齐声应答,声音不如骑兵洪亮,却透着一股沉稳。
靖安军出营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周围百姓。
住在大营附近的人家,原本都已睡下,被马蹄声和号角声惊醒,纷纷从床上爬起来,
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
张老汉是个编竹筐的,住在离营门不远的巷子口。
他揉着眼睛,看见外面街道被火把照得通红,
一队队穿着玄色甲胄的军卒从门前走过,步伐整齐,连呼吸都像是一个节奏。
他吓得赶紧缩回脖子,反手关上木门,还顶上了一根粗木杠,嘴里喃喃道:
“我的娘咧,这是咋了?又要打仗了吗?”
他的老伴也醒了,哆哆嗦嗦地问:
“是不是靖国公的兵?咱...咱要不要躲躲?”
“躲啥?”
张老汉定了定神,
“靖国公的兵咱见过,前些日子还给咱送过粮食,不抢东西,也不打人,
许是京里出啥事儿了,咱别出去添乱就好。”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走到窗边,撩起窗帘的一角,看着那些军卒的背影。
火把的光映在军卒的甲胄上,反射出冷硬的光,
却没有一个人往巷子里看,更没有一个人停下来敲门。
不止是张老汉家,整个西南坊的百姓都醒了。
有人吓得不敢出声,缩在被子里发抖,
有人趴在窗台上,看着靖安军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往城门方向去,
还有巡夜更夫,手里的梆子掉在地上,也不敢去捡,抱着头蹲在墙角,
直到队伍走远了,才敢哆哆嗦嗦地爬起来,连滚带爬地跑回衙署。
靖安军的速度很快,
子时三刻,乔刚的骑兵就到了安福门。
此时的安福门,城门紧闭,城楼上挂着两盏昏黄的灯笼,
十几个京营军卒正靠在城墙上打盹,
手里的长枪斜斜地靠在一边,连盔甲都没穿整齐。
“开门!”
乔刚勒住缰绳,黑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嘶鸣。
城楼上的军卒被惊醒,揉着眼睛往下看,见是一队玄甲骑兵,顿时慌了神。
“你...你们是哪部分的?敢在这儿喧哗!”
一个小旗官壮着胆子喊道,手却悄悄摸向了腰间的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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