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儿修仙历275年,深秋,十月三日。
北宁海。
浩瀚无垠的海面,如同一块巨大无朋、深蓝近墨的绸缎,在略显苍白的秋日天光下,铺展至天地交接的尽头。
海风带着咸腥与寒意,掠过波涛,卷起细碎的白色浪沫,永无休止地奔涌、追逐。在这片苍茫之上,一艘庞大得宛如移动岛屿的玄龟舟,正破开深蓝色的海面,沉稳而坚定地向南方缓缓行驶。
龟甲般的船壳上镌刻着古老的防御符文,在流动的海水映照下,偶尔闪过不易察觉的灵光。
船只航行带来的破浪之声,规律而沉闷,是这片广阔天地间最持续的背景音。
若将视野拉近,投注到这玄龟舟的甲板之上,便能看清其上乘客,竟皆是一些熟面孔。只是气氛,却并非全部如友人同游那般轻松惬意。
船头首位,一道纤细却挺得笔直的背影独自伫立,青丝被海风拂动,衣袂猎猎作响。正是叶青儿。
她只是沉默地望着前方海天一色的远方,仿佛要将那片空洞的蓝深深烙印在眼底。无人能看清她此刻的神情,但那过于僵硬的肩线,以及周身弥漫的那层无形却几乎凝成实质的低气压,都清晰地昭示着生人勿近的讯息。
那并非单纯的冷漠,更像是一种将万千情绪强行压铸成冰封外壳后的死寂。
在她身后不远处,元婴中期的青蛇真人,正手捻长须,目光复杂地凝视着徒弟的背影。
他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眸中,交织着难以掩饰的歉意、深深的忧虑,以及一丝无力回天的怅然。
嘴唇几次嗫嚅,似乎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头,想要上前宽慰几句,或是解释什么,但最终,所有的话语都化作一声沉重得几乎要被风吹散的叹息,无声地咽了回去。
他知道,有些伤口,并非言语能够抚平,有些经历,造成的裂痕,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或许才能勉强弥合。
而他,作为师父,在那两年里却因为实力不济,几乎什么都做不了,心中岂无愧疚?
在船舷一侧,画风则截然不同。
倪旭欣,叶青儿的道侣,似乎完全未受这低沉气氛的影响,或者说,他正以自己的方式试图打破这沉闷。
他竟不知从哪儿搬来一张小凳,架起一杆鱼竿,像模像样地在那里垂钓。
只是,玄龟舟虽看似缓慢,实则航行速度极快,那鱼钩入水后便被高速拖行,与其说是钓鱼,不若说是考验哪条倒霉透顶的海鱼会想不开主动撞上那疾驰的钩子,自寻死路。
不过很显然,截至目前,倪旭欣才是那个更倒霉的——鱼篓里空空如也,连片鱼鳞都没有。
但他似乎乐此不疲,专注地盯着那根本不可能有鱼上钩的鱼线,嘴里偶尔还嘀咕着:
“奇怪,北宁海的鱼都这么精明吗?”
却全然没有注意到玄龟舟漂过的海面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鱼类的尸体锁块漂浮在海面上,皆是被他放下的那高速移动的鱼钩活生生撞碎掉的可怜之鱼。
鱼:“请打开麦克风交流。”
此行的核心人物,百里奇,则显得焦躁不安。
他无法静坐,不停地在甲板有限的空地上踱步,脚步时而急促,时而滞重。
他的眼神一次次地、小心翼翼地瞟向船头叶青儿的背影,那目光中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愧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他虽然不曾瞧见海景壹号内那惨像,却也大概知晓,叶青儿此番护送他前往化龙海,并非全然出于自愿或旧谊,其中必然牵扯到与江姐姐那极不愉快的两年交易。
而他,正是这趟行程的“因”,这让他面对叶青儿时,总觉如芒在背,羞愧难当。
此外,还有两名年轻弟子,为这艘气氛诡异的船只注入了几分不合时宜的鲜活气。
叶青儿的大弟子莫古,性格憨直,二弟子汤含恨,虽是女子却好奇心重,两人都是首次被师父带离宁州,远行见识浩瀚的无尽海(虽此刻还在海上),看什么都觉得新奇无比。
因为叶青儿不曾与他们分说的缘故,他们并不完全了解师父过去两年在“海景壹号”究竟经历了何等磨难,只当是一次难得的历练机会。
至于此刻,他俩正围在倪旭欣旁边,看着他这近乎滑稽的垂钓行为,不仅不觉无聊,反而一脸兴奋地有些胡闹的为他加油鼓劲。
“倪前辈!加油!肯定有大鱼!我都看见了!”莫古握紧拳头,声音洪亮。
“前辈!前辈!往左边一点,我刚才看到那边有水花!”汤含恨也叽叽喳喳地出着主意。
倪旭欣闻言,还真装模作样地调整了一下鱼竿角度,引来两个小家伙更热烈的期待目光。
这略显闹腾的一幕,与船头那冰封般的寂静,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时间,就在这复杂而微妙的气氛中,随着玄龟舟的航迹,一点点流逝。
日落月升,星辉洒满海面。
夜晚的北宁海,更显深邃神秘。舟上镶嵌的照明灵石发出柔和的光芒,照亮甲板一隅。
大多数人都已回舱室休息或打坐,唯有叶青儿,依旧如雕像般立在船头,仿佛要与这片黑暗融为一体。
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很轻,带着犹豫。
叶青儿没有回头,但周身的气息似乎更冷了一丝。
来者是百里奇。他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鼓足勇气走了过来。
他在叶青儿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张了张嘴,声音干涩而充满歉意:
“叶…叶道友…我…我真的很抱歉…”
海风呼啸,几乎将他的话语吹散。
叶青儿依旧沉默,连一丝反应都欠奉,仿佛根本没有听到。
百里奇脸上的愧疚之色更浓,他握了握拳,继续道:
“我知道,因为我…因为我家的事,让你受了委屈…虽然江姐姐未曾明说,但我能猜到,那两年定然极不好过…我百里奇在此立誓,此次化龙海之行,无论成败,道友此番恩情,我百里奇永世不忘!
日后道友若有任何差遣,只要不让我直接与江姐姐敌对,我百里奇万死不辞!”
他的话语诚恳,甚至带上了几分赌咒发誓的意味。
然而,叶青儿终于有了反应。她极慢极慢地转过身,月光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冰冷而苍白。
她的眼神落在百里奇身上,那眼神里空茫茫的,没有愤怒,没有怨恨,甚至没有情绪,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这是我与江道友的事,百里兄无关,你无需自责。”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丝毫波澜,却比任何斥责都更让人心头发凉:
“行程既定,我会护你周全至化龙海,完成约定。其余之事,不必再提。”
说完,她便转回身,再次面向无尽的大海,彻底关闭了交流的通道。
百里奇所有准备好的话语都被这冰冷的四个字和那空洞的眼神堵了回去,他僵在原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终只能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颓然退开。
他知道,叶青儿并非原谅,而是彻底将某些东西从心里剥离了出去,包括或许曾经存在过的、对他这个朋友的一丝情谊。此刻在她眼中,他或许真的就只是一个需要护送的“任务目标”而已。
又过了不知多久,另一道身影靠近。
倪旭欣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灵茶,晃晃悠悠地走过来。他脸上依旧带着那副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的爽朗笑容,将茶杯递到叶青儿身边。
“青儿,站了很久了,喝口茶暖暖身子?海风冷得很。”
他的语气轻松自然,好像叶青儿只是普通地赏景赏累了。
叶青儿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
倪旭欣的笑容不变,眼神清澈,带着纯粹的关切,完全未曾察觉到她深藏于心的痛苦与异样,或者说,他选择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他的陪伴。
她沉默了一下,终是伸手接过了茶杯。
温热的触感透过瓷壁传来,驱散了一丝指尖的冰凉。但她没有喝,只是捧着。
“阿欣……我……”
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几乎融入风里。
“嗯?怎么了?”
倪旭欣凑近了些。
“……没什么。”
叶青儿最终只是摇了摇头,又将目光投向了远方黑暗的海面。
倪旭欣眨了眨眼,也没追问,只是笑嘻嘻地指着海面某处:
“你看那边,刚才好像有会发光的鱼跳过去了!可惜没钓到,不然晚上就能烤着吃了!”
叶青儿没有回应他的孩子气话,但周身那尖锐的冰冷气息,似乎微不可察地缓和了那么一丝丝。
或许只有在这种毫不试探、毫无负担的简单面前,她才能得到片刻的、虚假的喘息。
倪旭欣陪她站了一会儿,絮絮叨叨地说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话,见她始终沉默,便挠挠头:
“那你慢慢看,我再去看看能不能钓到夜鱼!说不定晚上鱼比较傻!”说着,又晃晃悠悠地走回了他的“钓位”。
叶青儿捧着那杯渐渐变温的茶,目光掠过倪旭欣看似没心没肺的背影,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言的情绪。
有难以启齿的愧疚,有无法言说的痛苦,也有一丝……近乎绝望的依赖。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道侣,此刻竟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连接着过去那个“正常”的自己的浮木。
整整两年。
七百多个日夜。
在海景壹号那间奢华却令人窒息的内室里,时间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最初的激烈反抗,在江浅梦绝对的实力压制和那无孔不入的“软骨香”作用下,显得徒劳而可笑。
辱骂、挣扎、哭泣、哀求……所有能想到的方式,叶青儿都尝试过了,换来的只是江浅梦越发浓厚的兴趣和更令人羞耻的“探索”。
江浅梦似乎极其热衷于打破她的心防,摧毁她的意志,并非通过痛苦,而是通过一种更磨人、更邪恶的方式——强迫她从身体上体验欢愉,并为此感到屈辱。
“瞧,你的身子比你的嘴诚实多了……”
江浅梦的低语如同魔咒,一次次在她意识模糊时响起。
叶青儿曾以为自己会疯掉。极致的愤怒、恶心、自我厌弃交织在一起,几乎将她的神魂撕裂。
她无数次想要自爆元婴,同归于尽,但江浅梦早有防备,强大的禁制不仅压制了她的灵力,甚至在一定程度上禁锢了她的神魂,让她求死都不能。
绝望如同最冰冷的海水,一寸寸淹没她。
但不知从何时起,或许是身体在极度刺激下产生的自我保护机制,一种麻木感开始蔓延。她不再哭喊,不再咒骂,眼神日益空洞,像一具被剥离了灵魂的精致人偶。
江浅梦对此似乎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找到了新的乐趣,开始用各种方式试图重新激起她的“反应”,无论是愤怒的,还是愉悦的。
有时,江浅梦会心情颇好地跟她说话,讲述一些修真界的秘闻,或是点评各方势力,甚至偶尔会指点她几句修行上的关窍——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般的姿态。
叶青儿从不回应,只是漠然地听着,将这些信息机械地记下,如同记录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她也曾隐晦地打探过倪旭欣的消息,求江浅梦其他啥都好,就是千万别让倪旭欣知道这里的事。
江浅梦则要么嗤笑她“身在曹营心在汉”,要么就故意说些模糊的话语让她心惊胆战,却从不给予确切的答案。
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有时比身体的触碰更让她煎熬。
两年里,她的修为在江浅梦偶尔“兴致好”时提供的精纯灵气(双修带来的附属品)和自身苦闷下的疯狂修炼中,竟然意外地提升到了元婴初期顶峰,距离中期仅一线之隔。道之真境的体修境界也更加稳固。
但这带来的不是喜悦,而是更深的讽刺和自我厌恶。她觉得自己修为的每一分进步,都沾染着难以洗刷的污秽。
当两年之期终于到来,江浅梦亲自将她送出海景壹号时,叶青儿甚至有一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江浅梦站在洞府门口,海风吹动她的裙摆,她看着叶青儿,笑容依旧带着那种掌控一切的慵懒和玩味:
“化龙海之事,别忘了。好好护送百里奇那小子。至于我们……”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指尖轻轻划过叶青儿苍白的脸颊:
“可是依旧来日方长呢~?”
叶青儿猛地偏头躲开,牙关紧咬,喉咙里涌起一股腥甜。
她没有再看江浅梦一眼,转身离去,脚步有些虚浮,但每一步都踩得极其用力,仿佛要彻底将身后那噩梦般的地方碾碎。
她没有回竹山宗山门,而是直接去了师父青蛇真人在方壶山的洞府。当她看到师父那熟悉的身影时,几乎是强撑着的一口气骤然松懈,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青蛇真人扶住她,看到她苍白得毫无血色、眼瞳深处带着难以愈合创伤的模样,老眼之中满是震惊与痛心:
“青儿!你…你这是怎么了?”
“师父……”
叶青儿抓住师父的衣袖,手指因用力而关节发白,与青蛇真人简略说明了发生的所有事情,随后声音嘶哑得厉害,拜托道:
“师父,如今我为了更大的利益,不得不带着那百里奇前去化龙海一趟。
但您也知道,江浅梦如今修为深不可测,我若就这么去了,她定还会想其他法子拿捏我,说不准就会以弟子所有在意之人作为要挟。
所以,还请师父快些去将汤含恨和莫古那俩孩子唤来,告诉他们我这个做师父的要带他们去海外见见世面,弟子则去想办法说动旭欣。
咱们师徒几人一起去海外……既是为了以防万一,那海外的机缘也不计其数,咱们一同出海,总好过还要在宁州担惊受怕,修为也进展缓慢要好……”
青蛇真人看着弟子这般模样,顿时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去找江浅梦拼命。
但感受到叶青儿身上那近乎崩溃的颤抖,以及考虑到他如今虽是元婴中期,实际上却连元婴初期的叶青儿都打不过的拉胯实力,若是前去,下场恐怕只会比叶青儿更惨。
他最终还是强行压下了怒火,化作一声沉痛的叹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好了,好了,那就依你所言…师父去找找那俩孩子,我们先离开这里。”
之后,便是汇合了倪旭欣、百里奇两人。倪旭欣见到她,依旧是那副灿烂笑容,在听闻能借着护送他的好友百里奇的机会,可以去见识见识化龙海的奇特之处,甚至可能有机会进入传说中的龙宫,立刻扑过来抱着她转圈:
“青儿你可算愿意理我了,而且居然一下就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只是,那通明剑阵的事……”
叶青儿僵硬地被他抱着,感受着他纯粹的热情和毫无阴霾的信任,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地疼痛。
她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应声道:
“通明剑阵的事,江姐姐答应会负责到底,而作为交换,我们便需要护送百里道友去一趟化龙海。
如今叫上旭欣你,也是想着多一个人手多一份力量,你可莫要让我失望啊。”
她无法想象,若阿欣知道了那两年真相,他脸上那阳光般的笑容,是否还会存在。
百里奇见到她,则是满脸的愧疚和不自在,眼神躲闪,欲言又止。叶青儿直接无视了他。
至于莫古和汤含恨,则是兴奋地围着她,叽叽喳喳说着对这次远行的期待。
徒弟们期待的笑容,稍稍驱散了她心底的一些阴霾,但也让她更加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或许与“干净”二字,已然无缘。
登上前来接应的玄龟舟,驶入茫茫北宁海,暂时远离了宁州那片如今让她窒息的土地,叶青儿才仿佛稍稍能呼吸。
但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地改变了。那道深深的刻痕,并非留在身体表面,而是凿刻在了神魂最深处。
……
玄龟舟日夜不停地航行了一个多月,终于接近了北宁海的南部边缘。海水的颜色逐渐变得更加深邃,天空中的灵气也似乎变得更加活跃躁动。
这一日,叶青儿将众人召集到甲板上。
“前方即将进入碎星海雷暴区。”
叶青儿神色略显凝重地指着远方海天相接处那一片朦胧的、仿佛笼罩着无尽霞光与薄雾的区域。
“接下来我们遇到的雷暴,相比北宁海来说便凶险异常了——这一点想必百里兄也知晓。你们若有什么不懂,就向他请教细节便好。
玄龟舟虽坚固,但穿行其间亦需格外小心。此后路程,大家需待在舱内,非必要勿要外出。尤其是莫古和汤含恨你们俩,更是绝对不能出来,不然就连为师也不一定护得住你们。”
众人闻言,神色都严肃起来,连倪旭欣也收起了鱼竿,默默行入了船舱。
玄龟舟速度稍减,船体表面的防御符文逐一亮起,形成一层厚实的光罩,随即一头驶入了那乌云滚滚、雷电齐鸣的碎星海雷暴之中。
霎时间,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窗外不再是碧海蓝天,而是无数扭曲流动的灵气潮汐,如同打翻了的调色盘,又被无形的手搅动不息。
寂静无声,却又仿佛充斥着万千种灵力奔流的嘶鸣。舟身偶尔轻微震动,那是扛过了堪比台风的灵力潮汐的冲击。
有时,还能看到极远处有暴躁的雷光一闪而逝,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力量。
莫古和汤含恨趴在舷窗边,既害怕又兴奋地看着这光怪陆离的景象,小声惊叹。
倪旭欣也凑在窗边,看得目不转睛:
“哇!这比家里的阵法幻境好看多了!”
百里奇则面色凝重,显然深知此地的危险。
青蛇真人则是因为修为境界更高,坐镇中枢,时刻感知着外界情况,按照叶青儿提供的地图规划着航向。
叶青儿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静静地看着窗外飞速流转的迷离光彩。
在这片隔绝一切的雷暴中,她反而感到了一丝奇异的安宁。仿佛外界的一切,宁州的恩怨,海景壹号的屈辱,都被暂时屏蔽在外。
穿越雷暴的过程持续了数月。当玄龟舟猛地一震,周身压力一轻,窗外景象豁然开朗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涌向甲板。
而碎星岛的轮廓,已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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