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断腕之后的邪兵,犹如一只被打破的容器,无穷内劲不受控制的喷破而出,将墓室内的一切尽数卷起,向外推去。
墓道之中的四人直觉被狂风席卷,随着眼前一阵天翻地覆后,已经被掀飞到陵墓之外。
“许东仙!”
顾玉棠环顾四周,还欲逆着内劲狂风冲进墓室。
玉瑶花拦住顾玉棠,摇头笑道:“别担心了!他刚才的样子有多生猛你也不是没看到,那个东西已经不能那他怎么样了!”
顾玉棠闻言这才放下心来,随即又一脸严肃的解释道:“我不是担心,只是想进去帮忙!”
一身僧衣早布满鲜血泥尘的无止,轻轻拉了拉俞存剑的衣袖,低声问道:“是这样吗?”
“刚才的许东仙,除非面对货真价实的大宗师,否则天下无敌!”
俞存剑点头说道,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惭愧。
自己耗尽全身内劲,才能堪堪挡住邪兵一掌,可许东仙却正面碾碎了那可怕的气墙,更是一指断去邪兵坚若金石的手臂!
相比之下,杀掉许东仙还真是一项伟大而不可能事业!
无止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该帮的都帮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了,要是等他出来,咱们怕是走不了了!”
俞存剑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趁着玉瑶花和顾玉棠的心思全都在墓室中,立刻拎着脚步虚浮的无止向山下走去。
“欸,你师祖的半幅遗骨的还没找到呢!”
“墓室都塌了,还上哪找去?师祖是得道高僧,为救众生可以割肉喂鹰,又怎么在意半具尸骨!”
“无止大师这份洒脱,到越来越像个江湖人了!”
“那是自然,师父都说我是小灵山天赋最高的弟子,出世便是出家人,入世仍可做俗人,这就叫佛法无边,佛法无相!”
随着两人交谈间下山而去,雾气喷薄的墓室内只剩下了烟尘飘荡。
许东仙慢步走出墓门,指尖三尺剑气依旧凝而不散,另一只手上则拎着青面獠牙的头颅。
“这位怎么说也是千机坊的前辈,要不要给你师父送去?”
许东仙将头颅随手丢到脚下,淡然向顾玉棠问道。
顾玉棠看着一身气势已经返璞归真,宛如高山大河般混雄巍峨,纵使自己得了武道气运,仍旧要叹服他的强大,摇头说道:“先留在这里吧!我会将最近发生之事写信告诉师父,该如何处理还是交由他定夺吧!”
“也好!”
许东仙意味深长的笑道,转身将头颅踢回墓室之中。
尘埃落定之后,许东仙身形一阵踉跄,凝于指尖剑气也随之消散,气势像是秋后荒草一般,转瞬枯萎衰败。
在玉瑶花和顾玉棠的眼中,许东仙仿佛在一瞬间衰老许多,但外表上看不出丝毫变化,只是眉宇间平曾许多暮气。
“督主受伤了?”
玉瑶花连忙起身问道。
许东仙深吸一口气,站稳身形后,摇头道:“没受伤!只是浪费了些许寿元而已,比之我得到的好处,完全不值一提!”
“什么好处?”玉瑶花追问道。
“大宗师的百年内劲!”
许东仙淡然说道,脸上尽是得意的笑容。
今日一战,虽然证明了自己与大宗师之间,仍旧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但也让自己窥视到一点大宗师的秘密。
那便是大宗师内劲,与寻常武人完全不同,并非是以内家功夫凝练出的内劲保留与体内,而是淬炼成了更加精纯的真气,威力可达内劲的百倍!
天下诸般武学,只要大宗师想要施展,体内真气便会自行化为对应的内劲,无需在通过功法反复凝练!
方才邪兵断臂,封锁于体内的大量真气宣泄而出,消散于天地之间,许东仙趁机吸取的真气,足以抵得上武道宗师的百年内劲。
相比于凭空增长了一倍的修为,区区三十年寿数,简直太划算了!
玉瑶花与顾玉棠闻言,全都陷入了沉默。
这人不但强大的令人窒息,变强的速度更加让人绝望!
许东仙轻呼一口气,挺直身体,笑着说道:“累了,我们也该回锦都城了,你们谁伤的比较重,我可以抱一个人下山!”
“她!”
顾玉棠与玉瑶花异口同声的看向对方,一同愣了片刻后,各自起身向山下走去,谁也没有麻烦许东仙。
一位曾经与天下皇室为敌的魔门圣女,一位从小以男子身份示人,决心登上皇位的王爷,都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
可以在危难之时,毫不掩饰对许东仙的关心,但绝不会以柔弱之姿,换取带着几分同情的照顾。
尤其是当着另一个女人的面!
“正好,反正我也抱不动!”
许东仙看着默默下山的二人,笑着轻叹一声,迈着沉重的步伐远远跟在后面,每走一步都会牵动体内受损的经脉,带起彻骨之痛。
……
锦都城内,因为方重山身死,周澄奉命主持大局,一天之内便重新组建好各方官员,安抚民生的政令一个接一个颁布,让城中惶惶数十年的百姓终于得以休养生息,一扫曾经的阴霾。
颖王的威望,也随之水涨船高!
入夜,东厂督主行宫之中。
“王爷,锦都朝中六部官员皆已安排妥当,全都是对朝政心有不甘,仍愿意为王爷效力,重整朝局的有志之士,这些人虽称不上能臣干吏,但也都是身在官场多年的老人,对于朝政自有独到的见解和手段,如果王爷能够开府建牙,这些人都可引为助力!”
周澄手捧一摞折子,向坐于上首副位的顾玉棠汇报着一天来的进展。
顾玉棠点了点头,说道:“周大人辛苦了!可还有什么为难之处,需要本王出面的?”
“有!”
周澄没有丝毫推诿,将手中折子一一递出,并说道:“这份名单是把持着南直隶财政各方官员,如今全都是严家的人,王爷可在今后慢慢换成自己人,这样整个南直隶就尽数归于王爷之手了!”
“这是拟向京城递交,重修皇陵的折子,臣等商议了一下,可借皇陵被毁,上天降怒的理由,向严家父子发起攻讦,就算不能让严家倒台,也可迫使他们让出部分南直隶的控制权!”
“最后这一份,是老臣拟定的赦免名单,都是些锐气耗尽,无心官场的臣子,就放他们离开刑部大佬,回家养老去吧!”
顾玉棠接过折子,翻看一边后,转头望向正首位上,手捧暖炉,身披锦被,一脸闲适卧于软塌之上的许东仙。
“自从回来以后,你就这么一副养老的样子,也休息的差不多了吧?”
顾玉棠将三份折子推到许东仙面前,无奈说道:“这些事情,是你来决定,还是我自己拿主意?”
厅中周澄见状,眼中不禁多了几分厌恶。
区区一个太监,竟敢在王爷面前如此逾矩,若不是仗着王爷宠信,岂能活到现在?
外界传闻许东仙是大齐史上最狠辣,最可怕的东厂督主,可现在看来不过是个仗着王爷喜好特殊,自己又有点姿色,便恃宠而骄,祸国殃民的献宠之徒。
私下去趟皇陵,结果弄出这么大动静,还要王爷亲自前去搭救,回来后又一直装作伤势沉重的样子,真是不要脸!
就他那气色,有半点受伤的样子吗?
偏偏是王爷对他照顾有加,有意无意间看去的目光,尽是关心和担忧,让人不忍直视!
许东仙丝毫不在意周澄鄙夷的目光,懒散的拿起三份折子,看也未看,率先将赦免名单放下,说道:“这些人可以放了,但是余生就不要离开锦都城了!”
顾玉棠点了点头,问道:“那重修皇陵呢?”
“皇陵当然要修,但是折子要重写,就说是天降祥瑞,皇陵打开,白凤山上瑞彩缤纷,乃是上天降幅与大齐,让皇帝多拨发银两,重修皇陵!”
许东仙放下折子,独断道:“皇帝正在修仙的关键时期,这个时候公然上折子说上苍降怒,严家父子不见得会倒台,但锦都城中的官员肯定一个也跑不了,全都得送往京师,关进我东厂诏狱里!”
周澄听着此时奸佞之言,忿而不平道:“许督主说的好听,不趁此机会逼严家妥协,何时能夺回南直隶的控制权?”
“皇帝只要拨款,银子必定经过工部,到时候严东楼自会将把柄送上门来,再说本督主要帮王爷插手南直隶财政,又何须这么麻烦?”
许东仙一脸嫌弃的看着周澄,随即轻拍两下手掌。
殿门开启,钟岳端着托盘走入,将四枚官印呈送于周澄面前。
“这四个官职是严东楼请我帮他查劫银案的报酬,都是南直隶的重要位置,你们挑好人选后将名单报给我,严东楼会用他爹的名义举荐,让皇帝明发圣旨,这样不是更方便吗?”
许东仙一脸淡然的说道。
顾玉棠听后频频点头,看向许东仙的目光,也不禁多了几分佩服。
周澄一脸茫然愣在原地,只觉得自己在牢中关的太久了,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现在官场都玩的这么花了吗?
用别人的手,楔自己的钉子,还往别人的心窝里砸,这手段高啊!
周澄险些当场拍手叫好,连忙控制好情绪,低头说道:“许督主好手段,虽然不算光明磊落,但对如今官场而言,也算不上徇私,对朝局更是大有益处,看来以往是老臣小瞧督主了!”
顾玉棠见周澄对许东仙有多改观,心中更加高兴几分,主动向许东仙问道:“那最后这道折子你怎么看,我们约定的是三天,可周大人帮本王一天就收服了南方朝廷,如此能力就算入阁拜相也理所应当吧?”
周澄闻言不禁高高挺起胸膛,等着许东仙附和王爷的夸赞。
“前两份折子还算能看,唯独这最后一份,狗屁不是,太让我失望了!”
许东仙将折子扔到地上,摇头叹道。
“你,凭什么这么说?”
周澄看着许东仙如此侮辱自己的得意之作,顿时一阵吹胡子瞪眼。
可根本无需许东仙开口,钟岳便从怀中取出了一摞信封,塞到了周澄的手里,沉声道:“那些被周大人一手提拔上来的官员中,今日共有六人向京城传信,其中有五封是向皇帝告发颖王与东厂图谋不轨的,若不是锦衣卫暗中拦下,督主和王爷马上就要成为反贼了!”
周澄闻言惊出一声冷汗,看着手中信封,惶惶问道:“那还有一封呢?”
钟岳微微一笑,语气着重道:“还有一封是送往周大人的仇家,严华严阁老府上的,内容我就不形容了,那副急于投靠表忠心的样子,是在让人难以启齿!”
周澄连忙翻出那封信,只看了两眼便欲作呕,随即瞬身颤抖的拱手道:“许督主运筹帷幄,老臣心服口服,今后定当听从王爷和督主命令行事!督主如若不计前嫌,现在可否借老臣一支锦衣卫,我要处理一点私事!”
“钟岳,陪周大人走一趟吧!”
许东仙笑着看向顾玉棠,摆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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