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狐身人头的血红色影子的包裹和缠绕之下,白头鹰王一边不停地反抗挣扎,一边目光凶狠地紧盯着张连义,看它的样子,似乎恨不得立刻就把他给撕成碎片,或者干脆把他一口吞下肚去才算解恨。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由于张连义身上的血脉传承之故,白头鹰王一出现,就已经本能地将其当成了敌人,更何况,当初张连义夜闯墓地,偷走鹰王梯,虽说是机缘巧合让他轻易得手,但张连义身上的气息却被它给记了个清清楚楚。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此时它不能再攻击张连义也就罢了,没想到对方还在它身上按下了血手印。
要知道这血手印可跟一般打指模的指印不同,他这是要收服自己为其所用啊!你说这口气又让鹰王如何咽得下去?!且不说它对张家人发自内心的那种厌恶,它当初可是跟余氏祖先余残、余获两兄弟有过灵魂契约的,也就是说,在鹰王的魂魄当中,留有余氏兄弟的神念和印记!虽说余氏兄弟早已死去上千年,有可能早就在六道轮回中忘记了本来面目,但是神念不死,它可不会轻易离开,而且,也离不开。其实这有点类似于人身体当中的某种病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病菌其实是和人的身体不分彼此的,如果你想祛除他们,那就只能用药杀死,而且杀死它们的同时,人体本身势必也会感受到一定程度的痛苦。
你想啊!如果一个人知道自己吃了药之后就会完全恢复正常,那他肯定会忍一时之痛换来长久的健康,但如果你告诉他,你给他吃的这种药在杀死了这种病菌之后,马上就会转换成另外一种病菌盘踞在他的身体里,造成另外一种危害根本不次于上一种疾病的疾病,那你是不是还会吃这药?恐怕真有这种情况,你不拿刀砍人就算脾气不错了。
白头鹰王现在所面临的情况就是如此。虽然它的魂魄之中有着余氏兄弟的神念印记,但毕竟那兄弟俩已经死了,这种约束对它而言已经基本失去了效力,因为没有人再凭借这种印记来驱使它了嘛!而它之所以会在此地停留到今天,是因为当初的鹰王梯不但是一个能量制造机器,可以为它的修行提供极大地帮助,而且那鹰王梯的树干还是一把能量锁,可以把它锁定在一定范围之中不能离去。白头鹰王的一缕残魂分身一直被锁在张连义家那根脊檩里边,不能返回墓地就是很好的证明了。
今天,张连义和周瘸子将三十六根柏木桩钉入地下与以前的根系相连,阴阳通道一开,可以说白头鹰王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自由,只要它能找回自己藏在树干中的那一缕残魂分身,便可以自由自在地想去哪就去哪了。然而没想到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没有一点本事的家伙,竟然阴差阳错地在自己身上印上了要命的血手印,而且,这血手印中显然还隐藏了一个千年狐妖跟人类的结合体。你说要一头大雕和一只狐狸融合签约,那不就跟让一只猫跟一只老鼠结婚一样可笑吗?
说实话它现在也非常郁闷,当时自己一冲出来的时候,如果马上就走,那么就凭张连义的本事,他是根本拦不住的。怪只怪自己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也没把张连义这样一个弱小的人类放在眼里,大意失荆州,此时的白头鹰王可真是有点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的感慨了。
然而感慨归感慨,现实归现实,不管它心里有多么后悔,也不管它有多么恨张连义,现在它已经很难脱身却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那个血红色的影子缓缓地收束着,渐渐地变成了一层透明的薄膜,然后一阵刺目的红光闪过,那层薄膜消失了,白头鹰王浑身的每一根翎羽边缘都被染成了一种鲜艳的红色。
空气中似乎漾起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一个淡淡的人影倏地从鹰王身上逸出,然后迅速消失了。白头鹰王眼神中的抗拒和仇恨之意随即消失,看向张连义的目光里竟然多了一抹柔和还有亲近之意。它的身体迅速缩小,然后振翅飞起,直接没入了张连义的眉心之中。
张连义浑身一震,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个似乎有些陌生又有点熟悉的意识:“主人,从今以后,你我共体,风雨同舟、祸福与共,您就是鹰王,鹰王就是您了!”
周身的疲惫和疼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张连义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竟然感觉自己的精力忽然间充沛已极,浑身上下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更有甚者,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飘飘欲飞,轻灵无比,只欲破空飞去一般。
‘啪啪啪’,一阵清脆的击掌声突如其来,不远处的树林里忽然出现了两个人影。一个一瘸一拐面目丑陋,一个则满头白发却身形挺拔,不是周瘸子和老余家的族长是谁?
虽然已经收服了鹰王,可以说是超出预期地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但张连义却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落入了一个无形的圈套。他满脸戒备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两个人,一言不发。
就见族长满脸堆笑,就像是一只刚刚偷食成功的老狐狸:“连义,恭喜恭喜!这一下子你收服鹰王成功,已经成为了俺们老余家的一份子,以后咱可就是一家人咧。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是不是也该替咱老余家做点事咧?”
张连义心里有点恼怒,心说刚才老子那么危险,原来你们俩就一直藏在一边看着啊!现在看我事情办成了,又来想好处,这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他刚开始时对这两个人还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感激,然而这一刻,他心里却对这俩人充满了厌恶:原来,自己拼了命在做的这件事,竟然是被人当成了傻子、当成了工具!他冷冷地看着族长道:“姓余的,周老哥,你俩行啊!现在来说这种话啦?刚才老子差点死掉,你们俩咋不出来帮忙啊?是不是刚才要是俺死了,你们俩也挺开心的?”
周瘸子看起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他低着头躲在族长身后,一声不吭。但族长脸上却依然笑容不减:“连义你这是啥话?叔既然都让瘸子帮你了,自然是把你当成了自己人,又咋会害你咧?俺们是知道这件事你一定能办成才一直躲着没出来。而且,余家祖上可是驯鸟世家,对这些猛禽的习性非常了解。刚才要是我们出来帮忙,就算收服了鹰王,它也不会真心实意地服你,你说是不是咧?”
看着族长那一脸虚伪的笑容,张连义心里不由得一阵腻歪。此时他已经收服了鹰王,自然信心倍增,也不怕这俩人对他不利。他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满脸鄙夷地说道:“真不好意思,俺不管你是好意还是歹意,总之俺是张家人,这一点永远都改变不了。要是你想对张家做啥手脚的话,对不起了,这忙,俺不会帮!这天也不早了,俺该回家咧!”
说完回头就要走。
没想到那族长也不生气,反而笑呵呵地说了一句:“想走?恐怕没这么容易吧?!”
张连义猛地回过头来,冷冰冰地说道:“咋地?你还想留下俺不成?!”
族长‘哈哈’一笑,显得很是得意的样子:“连义啊!俺知道你现在身上有了鹰王,今非昔比了,当然俺是留不住你。不过实话说得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真的不肯帮老余家?”
张连义回答得非常痛快:“欠你的,俺会还。等俺回家,马上就想办法把‘鹰王梯’换下来给你送回来。不过其他的,你就别想了!”
族长脸上的笑容逐渐隐去,眼神也变得阴冷起来:“嘿嘿!嘿嘿嘿!果然如此!那好吧!你想咋办就咋办吧!瘸子,咱走!”
说完毫不迟疑地回头便走。
那周瘸子走在后边,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他,眼神里既有愧疚,又有怜悯,就好像他已经预见到了后边会发生的事情一样。
两个人走得极快,似乎身后有什么看不见的危险,眨眼间,两个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树林中忽然涌起了浓浓的雾气,如同大团大团的棉花,翻滚着、涌动着,周围的一切顿时陷入了一种混沌状态。张连义心里一惊,因为就在这一刹那间,他已经隐隐约约在周围的雾气中感受到了某种莫名的敌意。
这种敌意无处不在,而且好像还很明显地分成了两股:一股在东,一股在西,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自己夹击包围着。脑海中,鹰王的意识忽然愤怒起来,而他自己的灵魂则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恐惧。东西两方的力量都给了他异常强悍的感觉,他仿佛能够意识到,单凭自己现在的能力,在其中任何一方面前都显得薄弱了许多。如果这两股力量都是冲他来的,那还真的就像刚才族长所说的:想走,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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