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解放提着袋子过来时,西厢房内,万大勇他们已经摆好开炭火铜锅,陈婶熬制的骨头汤已经被倒入大锅内。
拼接一起的大方桌上摆满了大家七拼八凑的羊肉、猪下水、大白菜、白萝卜、豆腐渣丸子、水果罐头、几瓶供酒、一条香烟。
要不是学校一直强调节约粮食,周娇真怀疑这是不是太平盛世下的小康生活。她见这么多东西,也没打算小气,贡献了一些粉条、香菇特产。
留下他们一帮人在西厢房,她自己带上儿子回了客厅,让陈婶别理他们,赶紧吃点东西早点睡。否则今晚别想休息。
陈婶已经见怪不怪,每个月总要来这么一次聚餐,比女人大姨妈还要准时。今天周家没有父母在,不闹翻天才怪。
西厢房内,几个人赶紧上前抢过袋子,转头就跑到桌子前。
易解放翻着白眼,“还以为你们是夹道欢迎我,媚眼白抛给瞎子看。”
丁大头笑嘻嘻地拍了拍他肩膀,“我们已经够意思了,都准备好就等你张嘴。这样好事过了今儿,甭想了。”
“开动了,谁不会喝酒就别浪费。”
“你小子属猪啊,怎么什么都倒下去?先肉再菜。”
“穷讲究!我看你是想先吃肉吧。老子不倒菜,够你一口?”
“哎哟,我的娘啊,哪个王八蛋把豆腐渣先放进去,全是渣了。”
张国庆笑呵呵地看着他们抢食。他刚吃下一大碗饺子,还真不怎么想吃这乱炖。还没等他伸筷子,锅里又空了。
“大易你小子傻的吧!还不快脱了大衣,小心捂出痱子。”
“我来得及吗?迟点连汤都没了。热死我了。”
大家听得哄堂大笑。
“笑屁啊!快加高汤。下一锅你们斯文点,慢点来。”
“谁快了,老子亲眼看到你两口,我才一口。”
“少扯淡,快倒酒,咱们先干一杯。”
大家围坐一桌,边聊天,边取暖,其乐融融。不同于社会上结交的朋友,校友同窗之间相处轻松很多,少了虚假,多了真诚。
张国庆很满意这样的气氛,也很喜欢与他们交谈校园内、学业上的问题。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比起大院其他小伙伴常常脱口而出的时势探讨,他更喜欢这些高智商的校友。
吊儿郎当的易解放、满口老子的万大勇、嬉皮笑脸的丁大头、宝里宝气的耿大胜、还有几人,他们何尝不是看清看透不看破?
他心有感概地看着眼前几位朝气蓬勃的同窗好友。时势造英雄,何况出身名门的英雄。他不难想出有些人为何会永远走在别人前面。
那边东厢房,周娇带孩子洗漱好,泡好奶粉,端出果盘。一边听着儿子奶声奶气地说着他的惊人发现。
“妈妈,王阿姨对我特别好,每次分苹果、鸡蛋都挑大的给我,可我不喜欢她,她老问我家里的事情。”
“院长奶奶很怕姥爷,我姥爷过来接我,她就跑。她最喜欢姥姥,看到姥姥就跑出来。姥姥说她家里小姑姑想走后门。”
说完,平安喝了口牛奶,笑眯眯地看着她。
周娇朝他竖起大拇指,“很棒!大人的秘密都被你发现。平安比妈妈还厉害!平时有没有小朋友欺负你?”
“前面白胡子太爷爷家的小哥哥很坏,故意弄坏我的玩具,还想偷我小手套。我揍了他,他再也不敢来。姥爷说他没出息。”
“汪姐姐老爱哭,还老跟着我。我不跟她玩,她还哭。我揍她,她不敢哭了。她妈妈坏,我都没打坏小姐姐呢。她跟姥姥说没关系,都是小孩子,可还偷偷用眼睛瞪我。我告诉姥爷,我现在还太小,打不过大人。等我长大了,我就揍死她。姥爷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妈妈,你知道什么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姥爷说我过了年,再过九年就可以报仇。我好想快点长大。”
周娇微笑着时不时地点着头,喂他喝奶。对于一个幼儿来说,思维清晰,善于发现,描述非常有条理。
“你可以揍她女儿。她欺负你,你就揍她宝宝。不过,你不能在她前面揍她宝宝,还要找好理由揍。”
平安得意地笑道:“妈妈真聪明!”
周娇乐得哈哈直笑。被儿子夸怎么心里这么舒服。
娘俩止住笑,周娇也忘了向儿子解释,何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兴许她也不想解释。对她来说,她爸说得都是对的!不对也是对的!
如同她说花生米是珍珠,她爸绝对会帮她完善说辞拍板定案——那可不就是珍珠!九年算什么,她爸说八年,她都不带眨眼皮子。
“儿子,要是不认识的人说是家里亲戚,让你跟他走,你怎么办?”
平安:“揍死他!”
周娇傻眼——这也行?
平安咯咯地笑出声,“姥爷说了,除了姥姥姥爷、爸爸妈妈、陈婶、太奶奶,谁来接平安,都不走。”
周娇抓住他饶痒痒,笑道:“坏孩子、坏宝宝,看你敢不敢逗妈妈。”
平安学着平时周娇的样子,双手举起向她求饶,见无效,立即反攻。娘俩玩闹成一团,玩得累倒床上。
休息片刻,周娇摸着孩子的脑袋,欣慰地亲了亲他。时间过得真快,孩子长得更快,一眨眼小豆包也学会逗人玩。
“平安非常棒!妈妈有平安感到非常骄傲自豪。想爸爸妈妈了也可以说出来,小宝宝想爸妈不是错。妈妈在外面也常常想平安。”
平安高兴地爬出去了,“真的吗?我想跟爸爸妈妈去学校玩。”
周娇忍泪笑着重重点点头。她家孩子还小,她要是不提出,是不是想念父母都不敢说,就自己偷偷忍着。
伸手抱过孩子,周娇轻轻拍着孩子,“大人的学校不好玩,天天上学读书,所以妈妈一直没让你过去。不是妈妈不想让平安过去,外面哪里都比不上大院。以后妈妈多回家陪平安。”
看着孩子笑眯眯地点头,周娇暗自替自己打气。为了乖巧懂事的孩子,为了一家人的将来,她必须要更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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