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东瑶山别有一番磅礴巍峨。
因为扶光派的存在,东瑶的天空在任何时候都不断的划过各色遁光,好像一场别样的流星雨。
扶光派的山门前忽然爆发出一声娇喝,惊飞了一群眠冬鸟。接着一张红光灿灿的帖子被甩上了半空,黏在了护山结界之上,好不耀眼。
山门处不仅有出门做历练任务的弟子川流着,还有些妖修、散修及其他宗门的子弟。人数委实是不少的。这边状况一出,顿时聚集起了一片人海。
在那人海的中心,一名杏黄衣衫的筑基女修正叉着腰,满面怒意的叫着阵。
是的,没错。
这个筑基女修在叫阵,在向中元第一宗派扶光叫阵。
人们打量着这位胆大的女修。
左看看。
右看看。
嗯,如果说骂阵也能骂的十分娇俏好看算是不寻常之处的话。那么这位还是很有不寻常之处的。
众人的视线又移上了半空,在那张犹还散着刺目红光的帖子上停顿了片刻。——嫏嬛派?!这个门派似乎很小的。竟连这样名不见经传的门派都有红帖吗?
顿时,山门前灵力的波动越发的剧烈起来。那是修士们暗自传音引发出来的微动。
几位守门的弟子一脸无奈。几欲询问对方究竟为何发下红贴,却无论如何也寻找不到插话的机会。
这小姑娘的嘴皮子也忒伶俐了些。
几位守门弟子索性便耐着性子听着,面上展示着包容的微笑端得一副好风范。
于是偌大的山门前就只有那姑娘一个人的声音在不断的响彻。
“你们扶光有中元唯一一位半步真仙,那又如何?”
“中元第一宗真真好大的威风。可惜教出的弟子却不知礼不知信。”
“旁人怕你们,我可不怕。纵是今日殒命于此我也要闯一闯这中原第一宗的山门。”
......。
终于,那小姑娘说累了。
为首的那位守门弟子轻舒一口气,道:“还未请教这位道友究竟是因何事下论道红帖。可有指定的弟子要点?”
那小姑娘一愣,“我没说么?”
几位守门弟子顿时黑线,齐齐露出了显然没有的神情。
小姑娘深吸一口气,喝道:“嫏嬛派前来下帖论道,请扶光风清远出来一会。”
不止几位守门弟子,就是围观众人里也有不少人齐齐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神情。
为首的那位守门弟子又道:“这位道友可方便一述缘由?”
“方便!我能有什么不方便的。风清远敢做,我就敢说。”小姑娘的口齿并没有因为先前长时间的叫阵而失了伶俐,依旧是吐字清晰,语速飞快,“一年前,我嫏嬛派设下招亲擂台为大师姐夏凌寒招亲,擂台上说得清清楚楚只要是赢我师姐便能抱得佳人、入主嫏嬛。
风清远上了台,也赢了我师姐,却招呼也不打就落跑,害我师姐成了整个石头镇的笑话。
嫏嬛派虽小却也不是任由旁人来任意戏耍欺辱的。”
围观的众人听了八卦的兴趣更浓了些。虽然下帖的理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是这种带着一点点桃色的八卦还是相当的有吸引力的。尤其事件的主人公还很是特殊。
“可是,清远师弟三天后才能满七岁。”守门弟子眨了眨眼,“这位小道友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小姑娘柳眉倒竖,“偌大的扶光竟不敢接贴吗?这种谎话鬼才信。”
守门弟子笑道:“扶光乐于陪道友论武讲道。只是在此之前,还是要将事情讲清楚的好。一来免得嫏嬛派平白的受了欺,二来我们也好搞清楚这个锅究竟是谁的才好。”
小姑娘“哼”了一声,拿出了一把折扇向围观的众人展示道:“这是那纨绔掉落的法器,我已经查探的清楚,这的的确确是无为真尊的旧物。——什么中元第一宗派,袒护恶徒沽名钓誉。”
那守门弟子的见了折扇苦笑不得,“道友稍候。”说着发出了一道传讯符出去。
“未请教这位小道友尊姓大名?”
小姑娘脖子一梗,“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嫏嬛白悠湉。”
守门弟子点点头,“白小道友平日里不看修士月刊吗?或者来之前没有再仔细的打探打探什么?”
白悠湉小姑娘气怒未消的道:“我师姐从来不让我看杂书的。——你什么意思?”
这次倒是不用守门弟子开口,一旁围观的众人中就传出了一道声音来,“那把洒金折扇的确是无为真尊的旧物,可却并非属于清远师弟。打了擂台就跑的恐怕是一拳师叔吧。”
话音一落众人中起哄笑闹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白悠湉一怔又立刻叉起腰来重新给自己壮起声势,“不管是谁!我白悠湉今日就是拼了一死也要把他带回嫏嬛与我师姐成亲。”
话音一落,山门中原本正走出的一名少年顿时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就要抽回去。可惜被一旁两个守门弟子笑嘻嘻的拦了住。
“一拳师叔,这红帖是你引来的,你可不能躲。”
那道号一拳的少年几乎要哭出来,向着白悠湉道:“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你。”
白悠湉撸着袖子冲上前来,“今天就是死我也要带你回去与我师姐成亲。”
“别闹!”一拳一面应付着白悠湉的攻击一面委屈的吼道:“先不说擂台上那鬼画符一样字我根本没看懂,就说你师姐。——你好歹也要确认你那个师姐真的是师姐再来绑人成亲吧。”
“师姐就是师姐,确认什么!”
小姑娘白悠湉根本没听出一拳在说什么,可是四周的人都是听懂了。
哎呦嗬!别有内情的啊!
师姐不是师姐的啊!
顿时那围观八卦的气氛更加的热烈起来。
嫏嬛派名不见经传,可这白悠湉倒是很有两把刷子,与一拳过了数百招依旧是不分上下。
一拳何许人?
不止是腰间挂着精英弟子牌的,更是水柔真尊的亲传弟子。他的战斗力在同阶修士中绝对是很排的上号的。
可这小姑娘居然能与他打个平手。一面打着还不忘记展示着她那格外伶俐的嘴皮子。
时间久了围观的众人也渐渐开始堂而皇之的讨论起来。
“这嫏嬛派倒是很不一般呐。”
“确是不一般。几百年前的嫏嬛也算得上一个有些名号宗派。当年苍梧天乱时嫏嬛派举派奔赴苍梧,血战至最后一人仍未退却半步,其门人之英勇无畏足书于史。”
“据说当年在清扫战场时发现了一位嫏嬛派修士仍有一丝气息,可惜救回来后筋脉皆废。想不到嫏嬛至今还有传承。”
“我想起来了,曾听一位老人家说过八大宗门为护嫏嬛特意给了红帖。谁若欺嫏嬛便是欺八大宗门。”
“那不是也包括咱们扶光?我看一拳师弟这次惨了。”
“依水柔真君的性子,就是那大师姐真是个男人,八成也得勒令一拳师叔娶了。”
......。
这些人的声音是越来越大,分毫都不顾忌一拳的感受。然而更让他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山门中走出了一位执事弟子,扬起嗓门高喊道:“一拳师兄,水柔师祖令弟子给您传句话:您去了嫏嬛派也依然是她的弟子,请您打完了安心的随白小道友去。”
一拳的脸一垮,便听那执事弟子又传音道:“师兄,水柔师祖还有句话。师弟我觉得这句话比刚刚那句重要。”
一拳立刻传音回去,“少废话,快讲!”
那位执事弟子笑嘻嘻的又传音过来道:“水柔师祖说这小姑娘打架的姿态她很喜欢。”
在一拳与执事弟子传音的时间里,白悠湉身形一晃,非常不走心的“败下阵来”。
她拍拍身上的泥土,向一拳道:“我输了。这架打完了跟我走吧。”
“啊?!”一拳有些呆滞,“你故意输的。”
白悠湉露出了一个又白又甜的笑容来,“我又不是来砸场子的,目的达到就行了。你家师父可都发话了,怎么你还要违抗师命?!”
围观的众人中立刻又响起了起哄的声音,还有人拿了缚仙锁出来递给白悠湉小姑娘。
山门前的一切此刻都被映照在一块丈许高的冰镜之上。
冰镜的正前方架了一口偌大的石锅,锅中那红红火火、郁郁青青正翻腾出勾人的响香气。
“哎,现在的年轻人。”
正被一拳在心中怨念着的水柔真君楚璎珞此刻正举着酱料碗蹲在石锅前。她夹起一块薄薄的肉片在锅中飞快的涮了涮,蘸足酱料放进了口中。在感受到那鲜嫩肥美的滋味后无不满足的轻叹了一声,继续说道;“我这徒弟是不是傻。师姐虽然不是师姐,可这师妹的确是师妹的嘛。”
吐出一口热气后,楚璎珞又道:“这小姑娘倒是更像我的徒弟。”
在她的对面,同样捧着酱料大碗的苏锦歌举着筷子有些犹疑,“真不等啦?”
楚璎珞又夹了一块豆腐进锅,“我都吃上了,要等你等,等个三天五天说不定她会来。”
苏锦歌立刻抄了两片肉进锅,一面吃一面问道:“梦漓跟知非不是还不说话的吗?”
“不说。不过这两个人除了互相不说话,跟正常兄妹也差不多少。你看看,今天就是爽了你的约也要相看嫂子去。”
苏锦歌额角一抽,“请问你这个‘正常兄妹’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楚璎珞哈哈两声并不作答,闷着头吃的欢快。
两人脸对着脸吃了半响,当觉出几分饱足时却见一边的小桌上仍还有大半的肉蔬。
苏锦歌深吸一口气,倒了一碗果子酒给自己,“我中场休息。”
楚璎珞拍了拍肚皮也放下了碗,“中场休息。”
天空中落了一片雪下来,慢悠悠的落到了苏锦歌手中的酒水上,瞬间便与酒水化为了一体。
“下雪了。”
“下雪啦。”东瑶山脉中的某一处扬起了一道好听的女声。
赤火凤凰化作了一道红影缩入到一只金钗中。红衣的女修收起金钗,落身到一处大石之上。
空中一道碧色的遁光也停了下来,风姿卓绝的男子在距那女修十数丈远的地方落下脚来。略有些狼狈的向那女修询问道:“表妹,这都老半天了。你倒是说说到底为什么啊。”
“凌柔手中的碧丝绦。”
“楚璎珞说的吧,那是她从我这里拿走转送给凌师侄的好不好。”
“哦,......。”红衣女修拉出长长的声音,“青云秦家前日又送了些罕有的灵兽肉来给锦歌。怪不得。”
风离落顿时开心起来,“表妹最是聪颖。这分明是楚璎珞那奸贼使的诡计,就为了多吃几口肉。——所以咱们还是赶紧回去,一定不能叫她得逞。”
“可是,——你刚刚说我现在与映桃真君一样?”金灿灿的鞭子灵蛇样划过半空,发出一声韧响。“你还记得映桃呢!”
抓狂的叫声中碧色的遁光一闪而逝,火凤再次腾空追着那遁光而去。
雪花飘飘悠悠的落着,慢慢的密集了起来。
先前段玉萱落脚的那块大石之后传来了说话声。
“两位真尊难道没有看到我们吗?”
“可能对于两位真尊来说,咱们的气息太过微弱。”
“怎么可能。我觉得是两位真尊根本没心情注意咱们。”
“哎呀,咱们应该先去见礼的呀。还指望两位真尊来跟咱们打招呼吗?那可是化神真尊啊。”
久久的沉默后,又有人说道:“无为真尊有点可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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