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边缘的康复中心里,消毒水的气味渐渐被清晨的阳光冲淡。
沈倦坐在床边,指尖轻轻摩挲着叠好的浅粉色针织衫,针脚处还留着他熬夜缝制时不小心扎出的细小线头。
床头柜上,玻璃罐里的薄荷糖还剩大半,那是陆屿失明后最依赖的味道,说能让他混乱的感官找到支点。
“今天感觉怎么样?”沈倦的声音刻意压得柔细,像浸了温水的棉线,这是他模仿女性声线的第三百七十二天。
一年多之前,陆屿因意外失明时,身边没有亲人,他只能以“阿倦”这个模糊的身份留下来,用一层虚假的性别外壳,裹住不敢宣之于口的爱意。
陆屿循着声音转过头,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伸手去摸薄荷糖,而是抬起手,指尖精准地落在沈倦的手腕上。
那触感温热而坚定,沈倦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像被风吹乱的烛火。
“护士说,下周就能拆纱布了。”陆屿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沈倦从未听过的复杂情绪,“到时候,就能‘见’到你了。”
沈倦的指尖冰凉,他挣了挣手腕,却被陆屿攥得更紧。
这一年里,陆屿无数次这样触碰他,从最初试探着摸索水杯的位置,到后来熟稔地帮他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那些不经意的触碰,曾是沈倦藏在心底的糖,可现在却成了扎人的刺——他怕这层伪装被拆穿时,陆屿眼中的依赖会变成厌恶。
那天晚上,沈倦最后一次给陆屿读诗。他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声音里藏着压抑的颤抖。
陆屿靠在床头,手指轻轻敲打着床单,规律的节奏像在倒计时。
当读到“爱是想要触碰却又收回的手”时,沈倦的声音突然卡住,一滴泪落在书页上,晕开了墨字。
陆屿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准确地握住了他拿着书的手,那掌心的温度烫得沈倦几乎要再次落下泪来,可他还是用力抽回手,站起身说了句“晚安”,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
第二天清晨,康复中心的护士发现陆屿的病房空了一半。
浅粉色的针织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玻璃罐里的薄荷糖被倒在了纸巾上,旁边压着一张纸条,只有两个字:“保重。”
陆屿坐在床边,指尖抚过那两个字,指腹传来纸张的粗糙质感。
他没有像护士预想的那样慌乱,只是平静地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声音清晰而坚定:“请帮我联系医生,我想提前拆纱布。”
拆纱布那天,阳光透过缝隙照进来,医生小心翼翼地解开缠绕在陆屿头上的纱布,一层又一层,直到最后一层纱布落下,陆屿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年多的黑暗让他一时无法适应光亮,他眯着眼,视线渐渐清晰。
病房的白墙、床头柜上的水杯、医生脸上的口罩……一切都和记忆中不同,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他的目光落在床头那叠浅粉色针织衫上,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陆先生,你的视力恢复得很好,几乎和受伤前一样。”医生的声音带着欣慰,“接下来只要按时复查,注意用眼习惯就可以了。”
陆屿点了点头,目光却没有离开那叠针织衫。
他伸手拿起一件,指尖抚过针脚处的细小线头,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这一年里,“阿倦”总是穿着浅粉色的衣服,说这颜色能让他心情变好;总是把薄荷糖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说这味道能帮他定位;总是用那种柔细的声音和他说话,却在他偶尔靠近时,身上散发出淡淡的烟草味——那是属于男人的味道。
其实,他早就知道了。
在沈倦第一次笨拙地模仿女性声线时,他就听出了那刻意压低的尾音;在沈倦因为他半夜发烧,背着他去急诊时,他就感受到了那宽阔而坚实的肩膀;在沈倦以为他睡着,偷偷在他额头印下一个轻吻时,他就闻见了那带着爱意的、属于男人的气息。
他没有戳破,不是因为欺骗,而是因为贪恋!
贪恋那双手带来的温暖,贪恋那个声音带来的安心,更贪恋那份藏在伪装下的、小心翼翼的爱意。
他怕自己一旦戳破,连这一点温暖都会失去。
出院后,陆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寻找沈倦。
他不知道沈倦的真实姓名,不知道他的住址,只知道他喜欢穿浅粉色的衣服,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还会缝补衣服上的破洞。
他走遍了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去了他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公园,一起逛过的超市,一起吃过的面馆。
面馆的老板还记得那个“总是陪着失明先生来的姑娘”,说她每次都会点两碗牛肉面,把里面的牛肉都挑给失明先生。
陆屿坐在他们曾经坐过的位置上,点了一碗牛肉面。
面条的味道和记忆中一样,可少了那双把牛肉挑给他的手,却觉得索然无味。
日子一天天过去,陆屿的视力越来越清晰,可他对沈倦的思念却越来越浓烈。
他开始在网上发布寻人启事,没有照片,只有一些模糊的特征:喜欢穿浅粉色衣服,会缝补衣服,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
很多人以为他在找一个女孩,纷纷发来消息提供线索,可他知道,他要找的是那个用虚假性别,给了他一年温暖的男人。
半年后的一个下午,陆屿在一家街角的裁缝店前停了下来。
店门口挂着一件浅粉色的针织衫,针脚处的细小线头和他床头那叠衣服一模一样。他的心跳骤然加速,像要跳出胸腔。
他推开门,店里弥漫着布料和针线的味道。
一个穿着灰色卫衣的男人正坐在缝纫机前,低头缝补着一件衬衫,阳光落在他的发顶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沈倦听到开门声,抬起头,看到陆屿的那一刻,手中的针线“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陆屿站在门口,目光紧紧锁着沈倦,半年来的思念和委屈在这一刻汹涌而出。
他一步步走进店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记忆的碎片上。
“阿倦。”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倦的眼睛瞬间红了,他站起身,想要后退,却被陆屿一把抓住了手腕,那触感和一年前一样,温热而坚定。
“你为什么要走?”陆屿的声音很低,带着受伤的情绪,“你以为我会介意吗?”
沈倦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他用力想要挣脱陆屿的手,却被陆屿抱进了怀里。
熟悉的烟草味萦绕在鼻尖,陆屿的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声音温柔而坚定:“我早就知道了,从你第一次模仿女性声线的时候就知道了。”
沈倦的身体猛地一僵,眼泪掉得更凶了,他埋在陆屿的怀里,肩膀微微颤抖,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我怕……我怕你知道后会讨厌我,会不要我。”他的声音哽咽着,带着不安和恐惧。
陆屿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
“傻瓜,”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我爱的从来不是‘阿倦’这个身份,而是你。是那个在我失明时,不顾一切留下来照顾我的你;是那个会把牛肉挑给我,会给我读诗的你;是那个即使害怕,也还是忍不住爱我的你。”
沈倦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陆屿,陆屿的眼睛里,那里面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没有厌恶,没有嫌弃,只有满满的爱意。
“真的吗?”他小心翼翼地问,像在确认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陆屿点了点头,伸手拭去他脸上的眼泪,指尖温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
“真的,”他说,“从你第一次握住我的手,告诉我‘别怕’的时候,我就爱上你了。不管你是‘阿倦’,还是沈倦,我爱的都是你。”
沈倦的眼泪又一次落了下来,可这一次,是幸福的泪水。
他伸出手,紧紧抱住陆屿的腰,把脸埋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
裁缝店里,浅粉色的针织衫在微风中轻轻晃动,针脚处的细小线头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关于爱与勇气的故事。
后来,陆屿把裁缝店盘了下来,和沈倦一起经营。
每天清晨,他们会一起开门,一起整理布料,一起缝补衣服。
陆屿的视力很好,总能精准地找到布料上的瑕疵;沈倦的手艺很巧,总能把破旧的衣服缝补得像新的一样。
有时候,会有客人问起他们的关系,陆屿总会笑着牵起沈倦的手,骄傲地说:“这是我的爱人。”
沈倦的脸上会泛起红晕,却会用力回握住陆屿的手,阳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温暖而耀眼。
他们的爱情,曾藏在黑暗的伪装下,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不安。
可当真相揭开时,他们才发现,原来爱从来不需要伪装,只要足够勇敢,就能跨越性别和世俗的偏见,在光与影的交汇处,拥抱属于彼此的幸福。
就像那叠浅粉色的针织衫,虽然针脚处有细小的线头,却因为藏着满满的爱意,而变得格外温暖和珍贵。
小结:
天啊,最近的梦中故事,总是下半夜梦到,这么美好那么梦幻,为了怕自己忘记,只好按下浓浓的睡意起床写下来。
问题的关键是,写是写好了,接下来怎么办?这个点,睡不着了啊......
罢了,在我的窗外没有诗跟远方,却有雷声和闪电,看着这些到天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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