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开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左右。
三月末的夜晚降临得不算太晚。
兰书玉和小曲扛着一保温箱的东西,走进主楼的南花园北入户,香榭丽舍大门外,矗立着阿尔卑斯山脉莱姆石铸造的罗马柱,又越过长长的法式中轴风雨连廊,终于走到副楼中餐厅时,厨师佣人已经将《随园食单》二十四道菜品摆上了宝格丽奢石圆桌。
四喜烤麸咸甜入味、白切鸡皮脆柔嫩、黑椒牛肋条鲜嫩多汁、蒜香阵容扇贝鲜甜入味。时蔬有清炒芥蓝、松仁玉米和上汤时蔬,炖汤有松茸土鸡和西湖牛肉羹。
一走进前厅便满面飘香。
但在庄园里玩了一整天,饿得前胸贴后背满眼放着精光的众人,此刻却齐齐将注意力投到了兰书玉手上那个保温箱。
一打开,全都是孜然酥香,火候掌握恰当的外焦里嫩的炭烤烧烤。
只见几个少年如饿虎扑食一般冲上前哄抢一空。
微生商和唐凤梧洗好澡换好了睡衣,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滑稽的一幕。
微生商惊愕难当,用不敢置信的语气质问道:“兰书玉,你还是人?这得把微生雪老底都掏干净了吧,真不要脸。”
兰书玉轻哼着小调,往自己的盘子里夹着牛肋骨和扇贝,转身似是要到接待厅享用。她看了一眼小曲似是想让后者跟上,只是小曲没注意到这个眼神,蹙着眉低头不停敲击着手机键盘,似是陷入了某种为难的境地。
微生商拦住她:“你别弄脏地毯。”
“嗐,大少爷,我绝对不糟蹋您家的一花一草一木。”
微生商要烦死她了:“你是不是有病啊?”
兰书玉看向唐凤梧对着他笑了一会儿。
后者无奈叹息:“你不要逗他了。”
兰书玉余光看见微生商不耐烦地朝自己翻了个白眼,轻笑道:“很过分吗?抱歉。”
唐凤梧点点头,悄悄道:“小狗只能是我叫的。”
不过下一秒兰书玉又露出一种讳莫如深的表情在唐凤梧耳边小声说话:“我和林巍打赌赢了,他把那辆pinarello输给我,我对骑行又不感冒,所以说到底,这个赌约可是为了你下的。”
唐凤梧听着她的话瞬间就变了脸色,眼神有些严肃又有些心动地向兰书玉寻求肯定:“真的?”
兰书玉肃穆地眨眼点头。
“喂……”微生商一把将唐凤梧揽倒自己身边,目光不虞地盯着兰书玉:“我们可不能被她耍第二次啊,掉进坑里一次还不够?我看林巍也被她给弄了。”
唐凤梧一下就回过神,意味深长地盯着兰书玉摇头:“你太坏了。”
现在中餐厅里有十来个人,没一个愿意乖乖留在餐桌前安分吃完一顿饭,基本都夹完菜然后又溜到其他地方继续玩。
微生商端盘子给唐凤梧布菜,后者进了厨房拿了瓶羽衣甘蓝沙拉酸奶,舀了一勺尝尝味道,然后面无表情地再舀一勺送到微生商嘴里。
微生商原本因为突如其来的投喂翘起了尾巴,但酸奶甫一入口就不由自主地皱起了鼻子。
“怎么样?”唐凤梧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微生商抿了抿:“我不喜欢。”
“我觉得不错啊。”唐凤梧站在微生商旁边身后靠着餐桌,脚从拖鞋里出来顺着微生商的脚踝,微微探进了裤管。
微生商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后弓了一下腰,随后意识到唐凤梧又在戏弄自己,眼神谴责地看着对方。
唐凤梧仰着脑袋毫不留情地嘲笑:“你怎么这么不经逗啊?”
微生商不说话了,抿着薄唇,耳尖通红,一声不吭地继续夹菜。
唐凤梧侧过头去挡住他的视线,虹膜清澈神情天真,宛若刚入凡界的纯真天使:“你要不要再来一勺?”
只有微生商知道,这刚才还在为他打抱不平的人,实际上才最喜欢折腾他。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唐凤梧,但最终没出声,妥协般张开嘴等待唐凤梧的投喂。
唐凤梧舀了满满一勺送到他嘴里,其中有几滴从勺子里滴下来落在了微生商嘴角,后者浑不在意地用指节擦去。
唐凤梧又问他:“好喝吗?”
“好喝。”微生商低头作势要亲他:“你尝尝。”
唐凤梧憋着笑躲开,只是这一躲,就同背着网球拍从外边走进来的林巍和朝灵几人对上了视线。
不知情况的微生商还想追着亲,唐凤梧有些惴惴地再次躲开,不过门口的林巍此时已经转移了视线,把沾了几片青草的运动鞋换下,穿上了拖鞋。
唐凤梧尴尬地咳了几声推攘微生商的肩膀,暗示他别再闹了,可微生商始终没法领会其中的意思,咬着唐凤梧的耳垂嘬了几下轻声道:“要涂在你身上才好吃。”
“你们刚才去哪儿了?!”
唐凤梧不知道林巍听没听见微生商刚才那句话,音量提高想要徒劳地掩盖自己方才正和微生商调情的事实。
微生商听见唐凤梧的声音,也转头看过去,和有些尴尬的林巍对上了视线。
林巍挠了挠头,没仔细看两人的距离:“我跟朝灵郭云围还有段渠四个人打网球。”
微生商也有些尴尬,他们四个人一起长大,可以说彼此之间几乎没什么秘密,但突然有一天,有两个人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突然就搞到一张床上去了,某种滤镜被鲁莽地打破,任谁都会在这段关系里感到不自在。
“哦……”
朝灵没注意到他们之间奇怪的氛围,拖着黑色铆钉皮裤上的锁链,丁零当啷地跑上前,两眼放光,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哇哇啊哇哇哇哇哇哇!!!我今天就要做一个饱死鬼,谁也不要拦我!”
他一转眼看见唐凤梧手里拿着罐酸奶,瞬间变得更为亢奋,双手一伸就要躲过:“酸奶!在哪里拿的?!你还要不要?!不要给我了!”
唐凤梧手腕一转紧急避险,屏息急忙指了指厨房的方向:“在那自己去拿!”
朝灵这才放过了他。
有了朝灵这一打岔,林巍都变得自如了一些,叹着气走上来,身上有湿漉漉的痕迹:“原本都没听到叫我们吃饭的电话,要不是下雨我们估计得打到八点。”
唐凤梧喝了口汤,语气含糊道:“兰姐他们偷了哥哥的酒,现在就在廊庭里,你不去?”
“真的?”林巍一听来了精神:“果然还是自己住来得舒服,”他伸展了一下肩颈胳膊,放出狂言:“喝酒小爷我可是行家,今天就要大干一场。”
说完和段渠几人端上几盘菜,脚底生风地赶往花园里。
微生商口中吐出一口浊气,四周张望了一眼,确定宴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指尖蘸取一点酸奶点到唐凤梧鼻尖上,随后低头用舌尖卷走。
“吓死我了……”唐凤梧轻声道,他胸前剧烈起伏,看起来不仅是被吓到,情绪才变得这么激烈的。
微生商也有些惊魂未定的感觉,他揽着唐凤梧的后腰将他往自己身上按,咬住唐凤梧的唇角疯狂吸吮。
“我差点就要说更变态的话了。”
“接吻好舒服嗯……”舌头在口腔里翻搅,唐凤梧仰着头呼吸不畅,他抵着微生商结实的胸膛反问:“说什么更变态的话?我听没听过?”
“不只想甜你,还想喝你的洗澡水。”
唐凤梧心头一跳,抬眼看见微生商眼底幽暗,小狗好像要变坏了:“你这是把我当盘菜了?”
“所以我一直没敢说。”
唐凤梧心跳得有点乱,不过他更关心的是:“那你喝过没有?”
微生商指了指自己的左脸:“你踢了我一脚。”
“所以我的小狗生气了?”
微生商又亲上去,呼吸变得更加粗重:“主人怎么知道我没有偷偷舔掉脸上的水。”
唐凤梧一怔,笑得倒进了他的怀里。
在事况陷入更危险的状态之前,微生商稍稍拉开了距离,将唐凤梧睡衣纽扣扣到了最上面一颗。
唐凤梧不满地皱了皱眉,一巴掌掀开他的手:“很热诶。”
微生商轻声解释:“有印子。”
“坏狗,谁让你咬在那里的。”
微生商顿了一下,眸光中噙着揶揄浅笑:“是哥哥抱着我送上来的。”太主动太浪,浪得让人根本止不住手脚。
唐凤梧目光变得危险:“你敢取笑我?”
“汪。”微生商面色不改,忏悔的话像说过千百遍,“畜牲就要识时务,不能对主人有任何奇怪的情绪,该罚。”然后握着唐凤梧细伶伶的手腕,就这么往自己脸上拍了一巴掌。
唐凤梧被刺激得头皮发麻,眼神震恐,张着唇似是忘了呼吸,这太不对了,他对dirty talk的接受程度还没到刻意羞辱的这一步。
哪怕在微生商脸上打出印子了,他都会买药膏并且道歉作出补偿的。
可是面前的人……怎么好像不是普通的乐在其中。
“微生商……”他语气中带了几分不确定性。
“错了,小狗错了。”下一秒,微生商露出了委屈的表情,侧过脸亲了亲他的手心:“哥哥疼不疼?”
唐凤梧讷讷摇头:“不疼。”
微生商露出受伤的神色,“如果主人不喜欢的话,要骂我让我不要这样啊,我都不知道哥哥喜欢什么,要是不小心做了什么让哥哥对我厌烦怎么办?”
他话语间,眼泪像珍珠一般跌落。
试戏的导演说微生商是天生吃演员这碗饭的,表演落泪的剧情说来就来。
此刻微生商便是投入表演的状态,哪怕他身心如烙铁一般火热,眼泪依旧不要钱似的往地毯上砸。
唐凤梧慌了心神,用袖子擦了擦他的眼角,“别哭别哭,哥哥听你的就是了。”
微生商哽咽着声音,撇着嘴好像受了偌大的委屈:“那以后哥哥对我有了意见,一定要打我骂我,不要藏在心里瞒着我。”
带着香气的巴掌带着风扇到脸上,最先产生震动的是坚硬的,烙印着灵魂契约的骨骼。软绵的手心贴着他的颌面,微生商丝毫不觉得这是一份惩罚,反而愈发沉醉其中,甚至把能让灵魂产生战栗的巴掌印当做一种特殊的恩宠。
他每一个清醒的时刻,都在渴求唐凤梧的感情,所有的爱恨嗔痴都该被他一人据为己有。
“哈……”唐凤梧不太确定地咽了咽口水,心说他根本就不想伤害微生商,要是真听他说的这么做,不就是事与愿违了吗?
“好不好,哥哥?”
但在微生商梨花带雨的攻势下,唐凤梧很快就缴械投降,他捏着微生商粗大的手指骨节,温柔轻哄。
门口传来动静,可微生商却依旧在抽抽搭搭地哭。
“我说你莫名其妙发脾气,都这么久了总该消消气了吧?凭什么你和兰书玉冷战就要把我夹在中间?……好好好,你们为什么吵架不跟我说就算了,我就当你们有自己的秘密,可总不能不明不白地把我也给拉黑了吧?”
小曲大惑不解的声音落由远及近。
唐凤梧倒是不介意被人看到这一幕,毕竟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关系不一般。
但咀嚼着方才微生商说的话,唐凤梧忽然心生一种莫名的冲动。
他偏过头,拍了拍微生商的脸,故作镇定:“别哭了,蠢货。”
果不其然,在小曲闯入的前一秒,微生商停止了啜泣。
“什么?!你他妈再说一遍?!”
嘭——
他看见小曲身影暴露在眼前的同时,她手里的手机也被砸了个粉碎。
唐凤梧指骨抵着下巴若有所思:“她应该是喝醉了。”不然也不会砸了林巍的手机。
他转过头想要寻找共情,却只看到微生商满脸通红,眼底氤氲着雾气,眸光意动缱绻地看着自己。
“……”唐凤梧哑然眨了眨眼,薄唇轻启,艰涩吐出个,“笨。”
与此同时小曲似乎也清醒了一点,她愣怔了半秒猛地瞪大了手机,嘭的一声跪在地上大叫着收拢着被砸了个粉碎的屏幕碎片。
唐凤梧无可奈何也想跟小曲一样跪在地上哭天抢地,难道世界上只有他一个正常人吗?!
他走上前,小曲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这里还有人,她只抬起头,绝望的眼神望向唐凤梧:“这可怎么办啊……”
“没事。”唐凤梧弯腰把她扶起来:“林巍手机总换,说不定今天晚上过后他都不知道这一部手机丢了。”
小曲擦着眼泪站起身来:“不行,我还是看看能不能修,不能修我就买一部新的还给他。”
说着,她捧着手机残骸,背影沉重地向外走去。
就像爱斯梅拉达的自我献祭。
“哈……”唐凤梧捏了捏眉心,抬步往外走。
“哥。”微生商跟了上来,眼神亮晶晶活像个摇尾巴的小狗:“你也想喝酒吗?”
没等唐凤梧说话,他便自作主张地开始铺开画卷:“我给哥哥倒酒,给哥哥剥葡萄,哥哥可以把葡萄籽吐我脸上,把腿踩在我怀里取暖,要是伺候得不好就往我心口踹……”
“啊西闭嘴!”唐凤梧凶了一句,转眼看见微生商眨着星星眼又开始摇尾巴了。
“…………”
他沉吟两秒,抬手摸了摸微生商的脑袋:“被哥哥骂这么开心吗?真是……和雅克卢梭绝对有共同话题。”
微生商的毛被顺得浑身的细胞毛孔都舒展开了,他歪了歪头活动了一下肩胛,关节发出轻响,黯然道:“我怕说得太多,哥哥会不会在某一天突然觉得我太奇怪,又一声不吭地冷落我。”
唐凤梧一怔:“什么……”
但微生商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敛下眼中的苦涩,扬起了一抹无害的笑:“走吧哥哥,我给哥哥倒酒。”
唐凤梧轻哂,两人并肩一起走到了亭中。
“怎么都在地上坐着?”
亭子里的桌椅被移到了一边,那可是几吨重的汉白玉石,这些家伙吃饱了没事干竟然霍霍主人的房子,把原本的桌椅搬到花园里,将主楼宴会厅里的波斯地毯拖到这边当野餐垫。
几人脸上明显有了醉意。
林巍指着他俩嚷嚷:“怎么磨蹭这么久,就都要喝光了!”
微生商揣着兜站着,闻言踹了林巍一脚,睨着他:“地下室不是还有么?”
林巍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嘴一张:“打电话!”
微生商又踹了他一脚:“自己去拿,别让我妈知道。”
正想坐下,转头看见兰书玉给唐凤梧递了个抱枕,“垫着坐吧,地上有点硬。”
唐凤梧接过说了声谢谢。
兰书玉也喝了点酒,托着有些发红的脸侧过头看他:“不生我气了?”
唐凤梧笑着摆手道:“还不至于。”
兰书玉搓了把脸,笑着说:“我发现你在微生商以外的人面前,情绪波动真的很小。”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不是从小和你跟微生商就认识……”她又顿了一下:“后面忘了。”
唐凤梧被她逗笑,拿起羊肉串跟她碰了一下。
“对了。”兰书玉抬起头:“微生商呢?”
唐凤梧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消失的。
正好这时候小曲七手八脚拿着几瓶酒从地下室上来,兰书玉和其他人上前去接。
方才她同林巍就砸手机那事儿道完歉,林巍让她当一晚上苦力跑地下室运酒这事儿才算玩完,所以一声不吭地下地下室去找酒了,膝盖上磕出青紫,想必是路上摔了一跤。
“没把酒砸坏吧?”林巍欠揍地问,最后得到小曲一通王八拳,两人闹腾一番,这才把刚才的龃龉抛之脑后。
“什么事儿生这么大气啊?小曲小姐。”
小曲脸上还有泪痕,她将塞了一大口羊排,瞪着面前的一堆空酒瓶恨恨道:“薛南枝,要不是因为长得漂亮我早就忍不了她了!”
“是啊。”常卉忽然抬起头,恍然大悟道:“我感觉好久没见到校花了。”
王子瑜给了他一肘子:“谁封的校花到底?”
“我自己封的不行。”
“今天怎么不把人叫来?”林巍看向兰书玉:“人挺漂亮可爱的,对你也挺好,你朋友也不多,可别作啊。”
兰书玉笑呵呵踹了他一脚:“滚。”
这时有人开口,接着小曲的话说了下去:“薛南枝满身的公主病,爱慕虚荣哗众取宠,也就你们能忍得了他这么久。”
“是啊,她以为她谁啊,多金贵,碰到一下就要骂人。”
“你那是把她弄疼了吧。”兰书玉忽然抬眼地盯着说话的人,幽幽地说了句话。
那人莫名哑然,最后嘟囔道:“谁知道,反正别人不像她那样。”
有人张口:“兰书玉,她跟在你身边为虎作伥这么久,你就一点都不讨厌她?还在这里为她说话?”
“就是,我们明明是在为你打抱不平。”
“微生商脾气不好你们就能忍?薛南枝不行?”兰书玉轻飘飘睨了对方一眼:“因为她没有大别墅吗?”
她这话一出,方才那些叫嚷着说薛南枝不好的人便全然静默了下来,空气中弥散着一股尴尬的气息。
唐凤梧挑眉挠了挠额角,打破了这份沉默:“教练跟我说,鹭洲青少年美育杯比赛就要开始了,她不是成绩挺好么,估计在排练节目吧。”
“她是第一名。”小曲吸了吸鼻子,闷闷道:“你们这些人怎么一天到晚都在比赛。”
唐凤梧感觉她这话说得就有点坐着说话不腰疼的意思了,颇有怨念地瞥了她一眼:“你们又不强制参加比赛,说得好像我们乐意似的。”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失踪好几分钟的微生商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他抱着两个抱枕,咯吱窝里夹着一张毯子,大步流星地朝着众人走了过来。
林巍见状嘘声起哄道:“你怎么这么能秀呢?把唐凤梧伺候得跟个活菩萨似的。”
“吁~”
唐凤梧被哄声闹得有些躁,将脸埋在大腿里好一会儿才抬起头:“顺带而已,你别老是上纲上线。”
微生商路过的时候又踹了林巍一脚:“丢人现眼。”
兰书玉这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道:“微生商脾气坏死了。”
微生商一听兰书玉竟然还敢在他面前刷存在感,语气一扬:“你还有脸了?!”
方才那几个暗中贬损薛南枝的人闻言,更是连头也抬不起来。
唐凤梧旁观了一切,幽幽地叹了口气,默默地和暗自窃喜的兰书玉对上视线。
相顾无言,唯有叹息。
微生商将一个垫子放到了唐凤梧屁股底下,说着,“这个更软一些,”随后把垫子丢回兰书玉身前,“我才不要你这个破垫子。”。
兰书玉阴阳怪气一声:“谢谢二爷。”
微生商咬牙切齿地看了过去。
唐凤梧哭笑不得地拉住他:“你俩别闹了。”话刚说完,微生商抱着的那张羊绒毯子就落在了他的肩上。
唐凤梧惶然看了眼林巍,后者视作不见,继续跟段渠几人聊得热火朝天。
微生商坐了下来抱住双腿,将脑袋垫在膝盖上侧着头看向唐凤梧:“你这么怕他干什么呀?”
唐凤梧抿了口酒,露出讨厌的表情,小声道:“做贼心虚吧。”
微生商笑起来,“也得做贼才能心虚吧。”
他们两人隔着三十公分的空间,保持了足够体面的安全距离。
唐凤梧心说,其实不然,大家都知道他们两人总是黏得难舍难分,现在一眼看过去这么大一片空地,更像是掩耳盗铃吧。
不过也好。
他稍稍安慰自己。
总跟微生商贴得太紧,一不小心被他惊世骇俗的话吓得心脏失律就完了。
“不是说要给我倒酒剥葡萄吗?”唐凤梧也学着他的动作,抱着腿枕骨贴着膝盖,笑盈盈地望着对方。
“哥哥喝什么?”
“你倒什么我就喝什么。”
“葡萄呢?”
“弟弟给我吃什么水果我就吃什么。”
微生商下意识把水果二字忽略了,腾的一下整个人头脑发热:“你真敢说啊。”
他说着去抓青提,红着脸埋着头开始大刀削铅笔似的掐着葡萄肉在剥。
唐凤梧笑出声来:“笨蛋,你又在想什么了?”
“我想什么你能不知道么?”
他剥好一个汁水横流的青提递到唐凤梧嘴边,唐凤梧先是小心觑了眼林巍的方向,才小心翼翼张开口咬住葡萄。
嚼了一会儿,下巴旁边多出了一只横过来的手,他们先是对视一眼,随后同频看了眼跟人吹着冷风打着游戏的林巍。
唐凤梧把青提籽吐在了微生商手心。
“卧槽,你俩是不是有病!”
林巍的声音赫然响起,不只是唐凤梧和微生商,跟他一起打游戏的几人,和在一旁抽卡玩真心话大冒险的女生都被他的大嗓门齐齐吓了一跳。
林巍发觉自己失态,但又撩不下面子。
他是想忽略微生商和唐凤梧暗戳戳的互动,但这两人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特别是在此基础上,还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头观察他。
“我踏马是王母鹊桥还是马文才!你们谈个恋爱有必要这么忌惮我吗?!”
一声话响震得山崩地裂。
在座所有人都不敢拧过头去看唐凤梧和微生商的情况。
谈恋爱?!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件不可明说的隐晦,只有他自己和两位当事人心知肚明的秘密,要是告诉别人可就完了。
但谁知林巍此言一出,那些以为自己掌握了独家机密的人和旁边的人面面相觑,都发现了一个更为惊人的事实。
——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位在谈地下恋爱,但都以为别人不知道!
“我去……”兰书玉揉了揉耳朵:“你发疯啊?上去歇着行不行?”
林巍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最后面无表情地哼声坐了下去。
“我们没有……”微生商默默出声,但刚说了几个字就被唐凤梧给捂住了嘴。
他有些凌乱,无语地睇了眼微生商,咬着他耳朵说:“不承认我们在谈恋爱,难道还要说我们在玩其他的东西吗?”
说完他便发现微生商在某些方面真是脸皮薄得可怕,一下子连眼睑都变得通红,羞涩说:“我们哪有在玩,你别乱说。”
唐凤梧:“……”
在亭子里冷风吹得够久,所有人便转战地下室。
地下二层的室内泳池还没装上过滤系统,水流也没有引入。
他们走到池塘边,天花板是模拟水波粼粼的蓝色深海顶,将整个空间都衬托得像静谧的海面一般美轮美奂。
林巍走到泳池边,差点一脚栽了下去,还好段渠拽住了他,才避免了一场血光之灾。
微生商和唐凤梧走在最后,两人披着一块毯子恍若无人之境一般亲昵地咬着耳朵说小话,走着走着又幼稚上演你踩我一脚我踩你一脚。
而众人刚进入到泳池里没一会儿,就有人在地上仰躺着呼呼大睡了起来。
见状,唐凤梧也被困意席卷,打了个哈欠有些困惑地问道:“我们下来干什么?”
微生商点头说是,于是半揽半抱地将微生商拥进了电梯。
把唐凤梧塞进被子里睡着之后,他才再一次返回地下室,给所有人安排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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