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座山崖上,云雾缭绕。
林燮盯着对崖的云雾之中,目光冷凝。
似出于男人的直觉,他知道,那里似乎有一道人影,在那里等候已久。
从刚刚就一直呆在那里。
夜空乌云散去,明月显露,月光洒彻,令得山崖上的云雾逐渐消散。
对崖上云雾中若隐若现的人影也是逐渐显露。
“呵呵…”
“在下天族,天罗。”
当他那道优柔洒然的笑声响起时,崖上的云雾终是左右散去,浮现出他盘坐的身影。
他就坐在林燮正对面的山崖上,二人隔山谷而望。
林燮望向他,月光洒彻而下,只见他温润如玉的秀气面庞显得更是格外瞩目,清逸的碎发透着洒脱,一身紧束的白衣,盘坐在对崖。
那双笑垂看人,透着无比之深城府的双眸,让林燮感到一股源于内心的压力。
林燮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知道,来人必然不善,但知道,来人应该就是他未来在天族年轻一辈中最大的对手。
并且多半能猜到,他的来意。
不要问为什么,这就是男人的直觉。
“天罗?不好意思,没听过。”虽然对崖之人让他感到了一股压力,但林燮依然表现得不闻不问,漠不关心。
天罗并未因对方这番举动而感到被小觑或冒犯,只是摇头轻笑了笑,然后看向林燮,颇有兴致的笑意,声音柔缓:“你就是林燮么?很早就听族中的人提起过你,早是想见见了。”
他含笑的目光轻扫了林燮一眼,宛如看破一切般的姿态,道:“皮囊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算是合格了。”
“只是…内在却还是无法打破血脉的桎梏,这应该就是林族的极限了吧。”
他那审视般高高在上的言语让林燮感到不悦,后者淡淡道:“不用拐弯抹角了,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天罗含笑看着林燮,他哪会看不出后者也是已早知晓他的来意,如此明白人,他倒是喜欢。
那就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你应该早就知道,我天族的族规了吧?”
林燮讥讽一笑:“噢?族规?什么族规?是指女子不可嫁人的陋习么?”
“若是这样,那天族恐怕要不了几代就得灭绝了吧?”
天罗摇了摇头,含笑感慨:“唉,我本以为你是个明白人,看来是我想错了。”
林燮神色故作正经了些,道:“好,你想明白点,那我就明白点说。不就是圣女不可嫁人的族规么?”
天罗点了点头,方才满意了一些。
林燮接着笑道:“那你又在惦记着什么呢?”
这话有些跳跃,带着讥讽,令得天罗都是有些所料未及,他一笑,道:“至少,你不行。”
林燮今晚的笑语充满了冷嘲热讽:“噢?我不行?那意思是就你天族的年轻一辈可以?是不是所有的天族年轻一辈都和你一样,觉得只有天族可以,而外族不行?”
天罗却给了否定,声音平淡:“不…只有林族,不行。”
针对至极。
这令得林燮嘴角更是忍不住浮现狠笑:“哼…那就还真就要告诉你了,这世上任何事我都可以做不到,但唯独只有这件事,我林族林燮,势在必得。”
天罗失望的摇了摇头,有种说了这么久却是对牛弹琴的感觉,感叹的声音道:“看来你还是没有认清到,你林族与诸族之间,如今的差距,何在。”
林燮对此置之不屑。
“如果你仍继续执迷不悟,井底之蛙妄想星空明月,那我只能告诉你,等待你的,是一条不归路。”
平淡的言语中不乏带着一股威胁之意,随后他的身影于再起的云雾中,逐渐消失而去,唯有最后悠扬的余音回响。
“放心吧,很快你就会认清到,你林族血脉与圣族血脉之间的,差距。”
林燮望着他消失的身影,不发一言。
幽幽长夜,少年不逊。
…
翌日一早,天青阳等人便是为林燮与浪哥二人送起了行。
那阵仗,不知为何竟是给人一种愧对于他们二人的感觉,方才如此隆重,大张旗鼓,送君千里。
天青阳,仙儿,元太均,元盈盈,风清扬,唐卿筠等人皆是陪行。
众人一路走出山谷,迈在平原之上。
周围一片广阔,前方遥远处越过大海,尽头处便是那处灰蒙的迷境,而两边海岛,则是修罗族炎族,霸族海族,分别驻扎的营寨。
“呵呵,此番就要有劳两位兄弟了,两位英勇大义,此番若成,诸族必定铭记在心。”天青阳一边领着众人,一边左右和笑的抱拳道。
林燮与浪哥二人眼眸垂了垂,差点就要翻白了,他们终是清楚这天青阳的为人了,看上去大仁大义,实则也是虚假得很,极其腹黑。
谁把他们坑下水的,心里没点逼数吗?
“唉,我真害怕,我孤身入贼营,其它两族不会吃了我吧?”浪哥一脸颤颤巍巍的说道。
元太均沉稳的声音自后方含笑响起:“少主放心,有我在,如少主遇到危险,我等一定会第一时间援救。”
浪哥这满意的点点头。
“在进入对方营地前,你们有必要先了解下对方的信息。”天青阳拿出两份卷轴,一份给了浪哥,一份给了林燮。
“这是…”二人拉开卷轴,目光扫向上面。
天青阳坦白道:“当然这也不算什么机密信息了,其实就是所谓的圣骄榜。”
二人看去,卷轴上从上至下,果然是一行行名字,以及对应的排名。
浪哥倒是对诸族的圣天骄耳熟能详,只不过还没像现在这样系统性的看过,而林燮,则是就从所未闻了。
林燮当即看向了圣骄榜上的第一行,那里是:圣骄榜第一,修罗族,阿宰日。
“这圣骄榜第一,竟是修罗族的?”
林燮不禁感到几分意外,他起初还以为,这圣骄榜第一的位置,怎么说也得是出自上三族的天族和元族之中吧?可事实却是,这圣骄榜第一,乃是下四族的修罗族。
虽然他听师父提起过,修罗族在下四族中最为强盛,甚至有要跻身上三族与天元两族比肩的势头,但没想到,这还没真正的封为上三族,他们的年轻一辈就已成为诸族圣天骄第一了。
“呵呵,林燮兄弟可别小瞧这家伙了,他可是修罗族有史以来最为出色的少族长,肉身与体术造诣,如今在诸族年轻一辈中无人能够企及,并且就算是在修罗族老一辈中,也可与半数比肩。”天青阳认真的介绍道。
林燮心中一憾,能与圣族半数老一辈比肩,那得是何等的肉身与体术造诣?
说来此人与修罗族的专擅之处,和他极其相似,这个名字,他记住了。
接着他往下看去,便是圣骄榜第二和第三的位置,这个就无须多说了,他早已得知分别是元太均和天青阳,这两位元族与天族年轻一辈第一之人。
而当他看到第四的位置时,不由怔了怔,那个名字,他似乎有些熟悉,仿佛才刚在脑海里回荡过没多久。
天骄榜第四,天族,天罗。
“他竟是排名第四么…”林燮心念。
林燮再往下看去,不由念道:“圣骄榜第五,炎族,颛无声…”
念到这,天青阳道:“说来这炎族的圣天骄和林燮兄弟倒是有一共同点。”
林燮疑问,颇感兴趣的道:“噢?共同点?什么共同点?”
天青阳道:“那就是他与你一样,皆身怀圣火。”
闻声林燮感到些惊异,但也谈不上意外,因为武圣早是说过,光是炎族一族就掌有四道圣火,这位炎族年轻一辈排名第一的圣天骄,拥有一道,也不算过分。
这么久了,终于要遇见与自己一样身怀圣火的人了么?
希望别是敌人吧。
林燮这么想到。
接着再往下看去,便是圣骄榜第六,霸族,神疆浩。
“这霸族是诸族中唯一的复姓,复姓神疆。”天青阳解释道。
林燮点点头,神疆…真是好霸气的姓氏。
这位应该就是元气世界三大瞳术之一,霸瞳的拥有者了吧?真想见一见,这霸瞳究竟是有何能力。
林燮目光下移,下一个便是圣骄榜第七,海族,波尔娜。
“波尔娜…这倒像是个女子的名字。”林燮自语道。
这时一旁的仙儿则是一脸别有意味的戏谑笑道:“林燮哥哥,这位海族公主,可是个大美人噢!”
“海族公主?原来她是海族公主。”不过林燮在意的点倒不是她美不美,而是她的身份。
“呵呵,是的,海族盛产美女,这海族公主,确实是个大美人。”天青阳和声和气的笑道。
“论起颜值,可一点也不逊色于在场的二位。”他看向了仙儿与元盈盈。
“不妨可以再告诉你们一个八卦,据说这霸族少族长神疆浩,一直都在追求这位海族公主。”
“什么?竟有这种事?”浪哥对此则是一惊,诸族圣天骄间居然还有这种绯闻,他竟一直都不知道,突然感觉自己白活了,真是孤陋寡闻。
唉,只怪自己平日与这帮族二代接触得太少了。
对于这瓜,林燮吃得也是感到非常突然。
不过这么一来,六大圣族年轻一辈的第一圣天骄就齐了吧?
修罗族,阿宰日。
炎族,颛无声。
霸族,神疆浩。
海族,波尔娜。
但是还没完,林燮带着好奇的继续往下看去,而当他看到第八行的名字时,便是大为吃惊的怔住了。
那里是,圣骄榜第八,天族,天仙。
林燮当即瞪大着眼睛看向了仙儿:“仙儿,你竟是圣骄榜第八?”
仙儿两手灵动的搭在臀后,吟吟一笑:“嘻嘻,怎么,林燮哥哥,不行吗?”
林燮则是好奇的问道:“仙儿,你现在究竟到什么地步了?”
圣骄榜上的这一信息比前面任何一个带给他的震撼都要更大,激起了他无比的求知欲。
“哼哼~林燮哥哥你猜?”仙儿两眼古灵精怪的转了转,一脸神秘的道。
林燮只是失落的一叹:“唉,仙儿,感觉我们之间的差距好像越来越远了…”
走在后方,两眼一直斜视着二人的元盈盈,偷听着二人的谈话,不由发出一道鄙夷而嫌弃的声音,十分不屑的把头撇向另一边。
“嘁!”
而这时,众人也是走到了头,前方就是海滨,再走就是污浊的大海了。
这里便是岔路口,左右两边的海岛,分别就是修罗族和炎族,霸族和海族的营地所在。
“好了,两位兄弟,到这便要靠你们了。”天青阳率先停下了脚步,他看向林燮和浪哥二人,一脸和笑的道:“怎么说,你们二人打算怎么选?”
“左边是修罗族和炎族的营地,右边是霸族和海族的营地。”
“你俩看看是如何决定?要不再抽个签?”
浪哥随意的一笑:“害,还有什么好抽的,我让给林燮兄弟先选。”
林燮沉吟片刻,道:“嗯…那我就选修罗族和炎族吧。”
因为这两族天骄都与他有共通之处,所以他更想先会上一会。
浪哥不置可否,看向右边:“那我就霸族和海族。”
临走前,林燮忍不住的问道:“不过话说回来,应该没太大问题吧?他们不会把我们给拒绝吧?”
天青阳一脸胸有成竹,道:“两位放心,等会在你们去之前我就会各修书一封,送往他们两处大营,表明来意,他们看了后,应该都会认清形势,不会有所刁难。”
“如果说真要有问题,恐怕也是林燮兄弟这边,修罗族和炎族,有点不太好搞。”
“不过你放心,为此我早有准备。”
说到这,他拿出一具精致的礼盒,里面呈现着一支美箫。
“这是?”林燮看去,这应该是一支箫笛,虽然看上去不俗,但他不明其意。
天青阳含笑解释道:“既然有求于人,多少还是要带些礼的。”
“这炎族圣天骄平日喜好吹箫,常收藏天下名萧,而我这一支可是我们天族珍藏已久的千年龙须萧,取自真龙之须,价值不菲,颛无声也是惦记已久了,所以这次就有劳林燮兄弟顺道将其带上,就当送予他了。”
林燮不禁惊叹,看来为了此次破阵,这位天族圣天骄也是下了血本了,真是慷慨呀。
“那我这边呢?”浪哥搓搓小手,一脸期待的道。
天青阳和笑:“呵呵,浪兄这边问题应该不大,就不必送礼了。”
浪哥顿时失望。
“但你们尽管放心好了,其实都已是水到渠成的事,因为道理很简单,时下我们三方任何一方都无法单独破阵,想要破阵,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暂时联手,而虽然我们三族无法单独破阵,但如若能再加入两族,勉勉强强应该也能破阵,未必就一定要集齐七族之力,对这一点他们双方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他们都明白,自己并非是必须的,如若自己不加入,另外一方选择了加入,那等到我们五族将阵破了进入迷境后,可就没他们的事了,因此他们不会倨傲到错过这唯一进入迷境的机会。”
天青阳笑道:“说白了这其实就是一场心理战,由于机会只有一次,站在他们任何一方的角度,都以为另外一方一定不会拒绝,所以他们也绝不敢轻易拒绝。”
“故而等下我会将你们两位各去一方的消息写在书信之中,这样一来,他们就不敢拒绝了。”
林燮和浪哥听完,不由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这天青阳果真是打着一手好算盘啊,早已把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了,敢情他俩就是来走个形式?
“再者,不妨再告诉你们一件辛秘,当然,这在诸族里也算不得什么辛秘了,你们可知这两方为何明知无法独自破阵,却迟迟彼此僵持不下,谁也不联系谁?”天青阳抛砖引玉的笑问。
“为何?”林燮问道。
天青阳笑道:“这很简单,一个是水,一个是火,当然水火不容了。”
林燮尬笑,这哥们还挺会讲冷笑话的。
“哈哈,开玩笑的,海族和炎族祖上关系就不好,海神和炎神,一个掌管天下水运,一个掌管天下万火,势同水火,向来不睦,两族关系也就由此传承了下来。”天青阳正经说道,“所以你们就不用担心会存在他们双双把你们拒绝,然后抛下我们彼此结盟,独自闯入迷境的问题了。”
林燮点点头,算是明白了这其中关系。
“话就说到这,那就祝二位马到功成了。”天青阳含笑拱手,于是林燮与浪哥各自转身,分头行动,一个往西边,一个往东边。
林燮前往修罗族和炎族。
浪哥前往霸族和海族。
渐渐的,他们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不过,就在他们二人跨入各自的那片天地时,他们所在的那片天地,不知为何,竟是悄然地发生扭曲,愈发模糊。
空间隔膜,在他们穿过的那一刻,荡起微微的涟漪。
二人所进入的天地,似在那一刻,发生了倒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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