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走后，病房再度安静下来。
殷川耸耸肩，转头看向病床上的仲虺，“感觉怎么样？”
仲虺刚要起身，殷川伸出一只手拍了拍他，说道，“没事，躺着说。”
“你是殷川？”仲虺有些诧异的问道。
“怎么？不认识我了？”
殷川微笑着说道：“这几年我变化这么大吗？也是，自从比完武我们就没见过，上次迁都的时候也没见你。”
听到殷川承认自己的身份，仲虺立刻神情激动，双手撑在病床上，“殷川，商王有难！”
殷川见仲虺如此模样，漫步走到窗边，看着军营操场上正在训练的将士们，声音冷静，“我已经知道了。”
仲虺诧异，“你知道了？”
殷川继续说道：“其实，要不是昨晚我的人发现你，可能我们昨晚就已经出发了。”
闻言，仲虺更加激动，顾不得大腿的疼痛，直接下床站起身，“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去营救大王！”
殷川转过身，看着仲虺大腿渗红的绷带，又抬眼看着仲虺的眼睛，语气依旧冷静，“是他让你来找我的？”
听到殷川有些冰冷的语气，仲虺这才反应过来，是了，大王和殷川已经崩了，之前甚至还下令追杀殷川。如今，北蒙城在军事和经济上已经独立，和商国也只是名义上的关系，救不救大王已经不是他能要求的。
沉默片刻，仲虺这才声音微弱的道歉，“对不起，我刚才太冲动了。”
殷川微微一笑，“我并不在意这些。”
随即，仲虺这才说道：“九夷那群畜生，用百姓的性命威胁大王出城营救，大王出城之后，他们就下令攻城，迫使大王身无退路。不仅如此，他们还屠杀百姓，我们为了营救百姓，用战马做护盾，藏在战马身下，可百姓们还是尽数被射杀。”
“大王为了给百姓报仇，率领我等暗卫和城防军杀至敌军中军，一直追到黑风口，却不想中了敌军的埋伏，大王为了让我等逃命，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幸好樊武将军及时赶到，这才将玄苍云斩杀。”
仲虺表情沮丧的继续说道：“只不过，这一切都是一个叫黄飞的人的计谋，他利用玄苍云的生命做诱饵，再次设下圈套。大王虽斩杀了玄苍云，却也中了敌军的埋伏，被俘前大王带樊武冲出包围，自己留下断后，让樊武回来命我求援殷将军。”
良久之后，殷川这才慎重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仲虺看着殷川不说话，眼神里满是请求和期待。
殷川不忍，于是开口说道：“仲统领放心，我会去支援。但支援也不能急于一时，等仲统领养好伤之后，我们再出发也不迟。”
一听还要等到自己伤好，仲虺立刻心急如焚，他这点伤，比起大王所受的苦楚，一点也不重要。
他忍着疼痛，原地蹦了蹦，摊开手看着殷川说道：“殷将军，我已经好了，些许小伤并无大碍。”
殷川看着仲虺的模样，知道他心里着急，但还是指着仲虺的大腿，问道：“昨晚给你清洗的时候，虽然你昏迷了，但还是眉头紧皱，满头的冷汗。大腿的腐肉军医已经给你切了，你这种情况不适合再骑马，一旦再次溃烂，你这条两条腿可就保不住了。”
“我没事，大王待我恩重如山，只要能救大王，别说这两条腿，就算是我整条命，我都不在乎。”仲虺意志坚决，一副不容置喙的模样。
殷川盯着仲虺看了良久，看他眼神里的决绝不似作假，这才叹口气，“原来你们感情这么好，值得为对方付出生命。”
看着殷川神情中略带一丝忧伤，仲虺想要言语什么，但又想到殷川和大王当初也是义结金兰，可这对义兄义弟之间，曾几何时竟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仲虺觉得，他似乎没有什么资格替大王挽回些什么，好像更没有资格替殷川安慰原谅大王，于是，他选择了沉默。
殷川再次转身，看向操场上北蒙军正在训练的士兵，如火如荼，热情奔放。
他的内心同样纠结，南部战场他不得不去，事关商王的生死大事，就算之前他们有什么过节，但在大是大非面前，殷川还是决定放下芥蒂，不计前嫌。
但是，因为自己的选择，让川营的这些士兵们跟着自己冒险，他有些于心不忍。都是爹生娘养，此去一战不比之前，大夏军队、九夷之师的强悍比之韦顾联军，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百十号人去了，最终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多少，他自己也拿不准。
他虽然知道历史的进程，最终子履会推翻夏桀的统治，创建大商王朝。但殷川不确定的是，因为自己的穿越，是不是就恰好拯救了子履，才让他免除一死，才有了后来翻身的机会。
他不敢赌，但也不愿白白牺牲。
良久之后，殷川的一番天人之争作罢。
此刻，仲虺听着殷川的声音，仿若天籁。
“那就即刻启程吧。”
一人一匹战马，全是北蒙军的良驹。每人身上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囊，里面装了什么只有川营自己人知道。行军包、水壶一个不落，左侧腰间挂着川营制式军刀，狭长俊秀，右侧腰间别的是连发弩，背囊上还固定了一张复合弓。
身上穿的作战背心，还有四个弓箭袋，每个弓箭袋装满了三十支短箭。身后的背囊一侧，是装满了五十支弓箭的复合弓箭袋。整套装备下来，足足负重近三十公斤。
看着装备整齐，制式统一的川营士兵，虽然只有百多人，但仲虺就是觉得，他们可能真的与众不同。
此刻，仲虺身上没有一丝负重，就连衣服都换成了川营的制式作战服。吃人家穿人家，还让人家帮自己，仲虺总觉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殷川看着整装待发的川营，与军营门口的殷存义、闻勇等人道别后，翻身上马。
两人看着规整的川营，闻勇悠然的感叹道：“直到看到这一幕，我才真正感受到川营的战斗力，就这么百十号人，就算整个北蒙军全部出动，恐怕也敌不过。”
殷存义拍了拍闻勇，笑道：“川营也是我们北蒙军的！”
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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