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循点了点头,
说道,
“既然如此,
你倒是来说说,
你为什么这么做?”
周札说道,
“我对朝廷不满,
我家两代忠良,
尽心侍奉朝廷,
不想朝中有奸臣,
诬陷我兄侄谋反,
让他们郁郁而终,
此等家仇,
要是不报,
妄为人。”
贺循看了看司马羕,
司马羕捋了捋胡须,
问道,
“你来说说,
这朝廷里,
谁是哪个奸臣,
是贺太傅,
还是本王?
要不了,
就是这西园的主人?”
这听话得听音,
既然西阳王,
已经把错误答案都替他排除掉了,
周札仗着胆子询问道,
“荀司徒?”
西阳王眼睛一瞪,
说道,
“周右军,
你可不要随意攀咬,
想着从中渔利,
荀司徒这才过江多久,
宣佩的事情,
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是想血口喷人哪?
还是以为,
本王和贺太傅是可欺之人?”
得,
西阳王又给排除一个,
那,
这题就简单了,
三公及以上的,
一共就那么几个,
刘太尉远在幽州,
又已经去了。
那就只剩下大将军和万司空了,
周札掂量了一下轻重,
要是真让大将军背了这个黑锅,
到时候,
武昌的大军一到,
恐怕自己就被推出去消火了。
稍作权衡后,
周札心里叹了口气,
万司空,
对不住了,
虽说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谁叫你的这些三公小伙伴,
要置你于死地,
只能是牺牲小你,
成全大我了。
说道,
“大王慧眼如炬,
让下官这点小心思无处遁藏,
不过,
下官只怕这人的官威太大,
即便是大王,
也要有所顾忌。”
西阳王看了一眼周札,
确认过是上道的眼神,
捋了捋胡须,
向着宫城的方向拱拱手,
说道,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这兵械之事,
是通了天的,
你且说来,
就算本王有所顾忌,
上面还有陛下。”
周札这么一听,
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说道,
“实不相瞒,
下官所说的奸臣,
正是万胜万司空,”
司马羕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还端着架子,
问道,
“当真如此嘛?
你可别又随意攀咬,
这案子可通着天,
到时候,
即便是本王想法外开恩,
恐怕也无能为力。”
周札一拍胸脯,
说道,
“大王明鉴,
下官的话句句属实,
原本就是这万司空克扣军资,
还要向下官索要好处,
下官一心为朝廷办差,
自然是不能向奸臣低头,
就耗费自己的家资,
打造了那批兵械。
可谁能想到,
这万司空欲求不满,
居然指使他那个私生子万默,
派了典客府的胡奴,
来石头城闹事,
下官碍于万司空的脸面,
前去调解,
哎,
谁承想 ,
这奸贼,
趁着下官调解这些闹事的胡奴时,
偷偷把下官,
耗费自家金银打造的兵械,
换成了那些破枪烂甲。”
司马羕点了点头,
心想,
不愧是江南不倒翁,
不管是吴还是晋,
这周家活得都不错,
太知道什么该说,
什么不该说了。
问道,
“按照你这个说法,
万司空是要报复你,
理应去巡查你驻守的石头城,
起获那批破枪烂甲,
这样不就能治你的罪了嘛?
可这些破枪烂甲怎么又到了刘隗手里?”
周札说道,
“大王容禀,
事情也是凑了巧,
下官还帮刘尹赶制一批兵械,
但刘尹要得急,
下官只做出了一些,
结果刘尹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说我这石头城里,
还存着一些刚刚打造的新兵械,
就想跟下官借去先用,
下官想着,
既然刘尹有陛下的旨意,
那也不是不能通融一下,
就私自让刘尹借了那批兵械,
可下官当时并不知道,
那些兵械已经被换过了。
还望大王明查。”
西阳王点了点头,
心想,
算你小子识相,
没胡扯什么东海王、彭城王,
又问道,
“那你刚才 ,
为什么要说,
都是你做的,
是你贪污挥霍了哪?
你难道不清楚,
这事情要是查实了,
可是死罪。”
周札叹了口气,
说道,
“下官也是没办法,
这万司空手段高明,
没留下什么把柄,
单凭下官这一张嘴,
怕是讨不到什么好处。”
司马羕又点了点头,
看向了贺循,
问道,
“贺太傅,
依你看,
这周札的话,
几分真假?”
贺循那也是老江湖,
自然不能自己往坑里跳,
捋了捋长须,
说道,
“大王,依我看,
还是把万司空请过来,
两厢对质一番,
也才不偏不倚。”
司马羕眼睛一眯,
心想,
不愧是贺循,
一点缝也不给留,
司马羕的目光再次扫向场中,
盯上了刘隗,
问道,
“刘隗,
刚才周札所讲,
确有其事?”
刘隗点了点头,
说道,
“正是如此,
因为乌程去的急,
请右军将军行了个方便,
借了他军械库里的一批新兵械,
也没来得检查,
就都装车启程了,
哎,还是怪下官,
当时太心急,
要是稍微检查一下,
右军将军也不会如此为难。”
司马羕摆了摆手,
又问向周札,
“周札,
你这只有怀疑,
恐怕还不够吧?
要这么说,
那偷换兵械的,
还可能是本王、贺太傅、骠骑大将军,
或者说,
在场的任何人,
反正,
怀疑嘛。”
周札连忙说道,
“下官可不仅仅是怀疑,
这刘尹刚走,
万司空带着旨意,
就来检查石头城的防务了,
什么都没问,
直奔那个库房而去,
二位大人给评评理,
要是万司空心里没有鬼,
他怎么未卜先知,
那个库房里藏在新制的兵械?”
司马羕摆了摆手,
说道,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嘛,
你看,
刘隗都知道,
你有一库新军械,
万司空知道了也不奇怪嘛。”
刘隗连忙解释,
“大王,这事情,
奇就奇在这里了,
下官也是出去喝闷酒,
恰好听到一群胡奴在酒肆里喝酒聊天,
才知道右军将军还藏着一批军械,
这才动了脑筋。”
司马羕一拍巴掌,
说道,
“有人证,
这就好办了嘛,
只要把那些胡奴找来,
还怕万胜不认罪嘛?”
刘隗偷看了司马羕一眼,
说道,
“大王,这个恐怕有点难?”
司马羕眉头一皱,
看向贺循,
问道,
“贺太傅,
你当初向陛下举荐此人时,
可是说他铁面无私,断案无数的,
怎么到现在,
连找几个见过的胡奴,
都找不到了哪?”
贺循也瞪了刘隗一眼,
问道,
“大连,还不回答大王的问题?
人哪?”
刘隗急忙说道,
“下官满城的搜捕,
好不容易找到线索,
这些胡奴却被袁令,
哦~现在应该是袁卿,
关到了县衙。”
贺循看向袁耽,
问道,
“可有此事?”
袁冲放下筷子,
起身出席,
说道,
“二位大人,
事情倒是有,
但刘尹可没说这些人他认识,
要是下官知道这些人,
关系这军械案,
下官肯定会第一时间,
将他们移交给廷尉府。
还请二位大人明察。”
司马羕摆了摆手,
说道,
“袁卿,
现在不是追究谁的罪过,
是要把事情理清楚,
你且说说,
这些人,
为何没有交给刘隗?”
袁冲拱手行礼,
说道,
“当时啊,
事情出了个岔子,
刘尹的侄子刘佣,
卷入了一桩命案,
那,
刘尹也算案子相关人员,
下官依照律法,
请刘尹去陛下那里请旨特办,
不知大王觉得,
下官这样办是否妥当?”
司马羕点了点头,
说道,
“袁卿处事得当,
倒是刘尹,
你这侄子犯了命案,
你刚才为什么不提?
是当本王年纪大了,
眼花耳聋了嘛?”
刘隗连忙解释,
说道,
“大王容禀,
因为涉案这个死者,
恰好就是归命侯的妹妹孙小红,
就是上次在右军将军的船上,
惹出事端的那些女子,
后来被太子殿下保全下来,
放到了宋袆那条船上。”
司马羕捻了捻胡须,
说道,
“你这侄子倒是随你,
风流韵事还真不少,
这么说来,
你盯着归命侯,
怕是还想找到这个孙什么红?”
刘隗点了点头,
说道,
“大王英明。”
司马羕摆了摆手,
说道,
“本王英明不英明的,
不打紧,
既然你把归命侯府盯得那么紧,
那,
这个孙什么红,
一定在你手里了吧?”
刘隗惭愧的低下头,
说道,
“下官无能,
在侯府发现了她的踪迹,
又让她跑了。”
司马羕点了点头,
说道,
“你这么一说,
本王倒是想起来了,
你去搜查侯府的时候,
本王也在场吧?
当时,
本王怎么没看到,
你说的那个什么红?”
刘隗继续解释道,
“大王有所不知,
这个孙小红诡诈的很,
而且还了解下官的脾气。”
司马羕笑了笑,
问道,
“怎么个了解法?”
刘隗说道,
“哎,下官那时候,
不是官场失意嘛,
乍见一个温柔女子,
忍不住就……”
司马羕点了点头,
说道,
“所以,
你是女人也没找到,
胡人也没找到,
跑到这里来,
上嘴唇一碰下嘴唇,
就要本王帮你破案?
你真当本王是长干寺的菩萨啊,
什么愿望都敢许?”
刘隗继续说道,
“大王,
那些胡奴,
下官找到了,
不过等下官拿着陛下的旨意,
去提审时,
县衙着了一把奇怪的火,
那些胡奴神奇的都跑了个干净。”
袁冲一听是冲自己来的,
连忙说道,
“刘尹,
这话可不能乱说,
今年三月没下雨,
天干物燥的,
着个火不是很正常嘛?
前几天,
刘尹的府衙不是也着了火嘛?
难道是刘尹自己放的,
为了毁灭证据吗?
据我所知,
这烧成灰的,
就有这些胡奴的尸体。
这,
刘尹又怎么解释?”
刘隗早就想好应对,
说道,
“是巧,袁卿说巧不巧,
我刚查到万客令身上,
这把火就把证据都烧了,
这一府衙的人,
就他和蓝田侯两人没伤着,
我那两个侄子,
现在还醒过来哪,
我就是再不是东西,
也得先把自己侄子撤出来吧?”
司马羕迅速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问道,
“等等,刘隗,
你是说,
你府衙大火的时候,
万司空的儿子万默也在府衙?”
刘隗点了点头,
说道,
“正是,
当时蓝田侯翻修驿站,
不想挖出来几具尸体,
报到府衙来,
下官一查之下,
才知道这些人,
就是下官苦苦追寻的那些‘人证’,
不想却被灭了口。”
司马羕捋了捋长须,
问道,
“既然这事情你查明白,
为什么不审问万默?”
刘隗说道,
“下官审了,
可这万默拿出证据来,
说这些人早些天已经拨给了东宫,
用做东宫重建的劳力,
已经不是典客府的人士了。”
司马羕点了点头,
说道,
“事情竟然涉及到了太子殿下,
那你……”
刘隗说道,
“如大王所想,
下官去请了旨,
搜查了太子殿下下榻的太学。”
司马羕又问道,
“结果如何?”
刘隗自然不敢说那些什么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证据,
说道,
“说来也是巧了,
正好碰上了贺太傅的外甥孔郎。”
贺循点了点头,
说道,
“这事情阿坦和我讲了,
我让他去太学取几本书。
怎么?
他干涉你办案子了?”
刘隗摇了摇头,
说道,
“孔郎受太傅大人教诲,
怎么会干那种出格的事情,
他知道了下官来意后,
带着下官一起查看了太学内外,
幸好有孔郎相助,
才没有惊扰太多人。”
贺循摆了摆手,
说道,
“这些话一会再讲,
先说案子的事情,
你在太学找到什么证据了嘛?”
刘隗摇了摇头,
说道,
“没有,
下官可以确定,
太子殿下和此案毫无关系,
完全是万默栽赃陷害,
以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贺循又摆了摆手,
说道,
“哎,阿隗,
这种诛心的话不要讲,讲证据。”
刘隗说道,
“下官想通这一点后,
立刻意识到这整件事,
可能是一个局,
有人利用了下官的好色,
把下官扯了进去,
下官立刻派人包围了宋袆那条船,
毕竟事情就是从那里开始的。”
贺循点了点头,
说道,
“查清楚也好,
有人不是说,
那里还是太子殿下的秘密营地嘛?”
刘隗一愣,
显然,
贺循这句话是警告他,
不能把事情和太子联起来,
至于怎么办,
自己想办法。
刘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自己知道自己的脖子,
还没这几位的手腕粗,
说道,
“经下官查证,
这宋袆是大将军的小妾,
化名商姑娘,
来京城刺探情报,
与太子殿下全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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