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会议室中走出。
江非语的身后跟着季宁安等一众身影。
用了大概半个小时。
江非语向周青海详细描述了一下自己此行在“幻境”中的经历，与那一场虚假的怪谈。
最终在二人对一系列细节的讨论中，得以确认。
这…的确是一场由种种巧合下引发的一场意外。
“不说话，快跟我说说，那里好不好玩？那条大章鱼到底有多大？”
季宁安跟在江非语屁股后面叽叽喳喳的，完全没有对自家小弟从死里逃生的庆幸。
有的，全是对那片江非语口中“大海”的好奇。
“季爷，您不困吗？”
江非语略一思索，抛出了个问题。
“才不困呢。”
季宁安紧紧跟着，颇有些不屑的撇撇嘴。
“我又不是飞龙那家伙，一天到晚只知道睡觉。”
“难道你忘记自己是怎么被砸死的了吗？我当时推门就是因为睡不着，想去找你聊天的，谁知道…”
在交谈中的间隙，季宁安不耐烦的将一众身影遣散。
“还跟着老子做什么？又不是去打仗，赶紧回去睡觉！”
直到特娅莎最后留下一道注视，颔首转身离开，江非语这才略作沉吟，开口道：
“季爷，如果您不急着休息的话，要不要去我那里聊聊天？”
“正巧，我有些事想仔细问问您。”
“当然没问题！”
季宁安非常满意。
看来不说话被门砸死了一下也依旧是自己最忠诚的小弟嘛。
不愧是她！
“等等我！我回去把好吃的全抱过来！”
夜间的别墅，能听到，小萝莉在一楼的厨房内翻箱倒柜。
锅碗瓢盆被随手摔在地上，发出乒铃乓啷的响动。
好在这栋别墅的隔音极好。
否则，换做普通的居民楼，让季宁安这么折腾，保不齐就有楼上住户委托居委会前来进行警告了。
周青海：“我是居委会，我不敢警告。”
江非语哪能不知道。
以季宁安的性格，根本不会在意她究竟是怎么从那场“怪谈”中挣脱出来的。
于是乎。
看着小萝莉大咧咧坐在床上，眯着眼，嘎吱嘎吱嚼着骨头的模样。
她挑挑拣拣。
初次登上幽灵船。
西维斯与雅妮的经历。
特兰的归顺。
索力亚特王国的抵抗。
再到图瓦尔现身。
江非语像是哄小孩子一样，极尽温柔的将一幕幕脑海中的画面变成一本故事书。
只有在对待季宁安时，她才有这样难得的耐心。
又或许，是早在潜意识里。
她就把季宁安当成了自己唯一可以依赖的目标。
“再然后，我将瓦妮的血液浸入了海里，那只盘踞在水下的生物苏醒了。”
“我也就借此挣脱了出来。”
故事算不得长。
以江非语的冷淡性子，也很难把一段经历描绘的绘声绘色。
至少老季没感觉到啥紧张感。
眨巴着眼。
“不愧是我小弟嘛，还蛮厉害的。”
顺着称赞了一句。
季宁安对待自己人还是非常和善的。
至少会时不时蹦出一两句夸夸的话。
“归根结底，这还是您的功劳。”
“如果不是您的帮助，或许到现在为止，我也依旧被蒙在鼓里。”
夜色渐深。
没了某个小萝莉在厨房翻箱倒柜，整片区域也总算陷入沉寂。
二人躺在床上，离得很近。
某个黑老大的鼾声传入江非语耳中。
但她却并不是因此而失眠。
动作很轻，缓缓侧过身，描绘着季宁安的睡脸。
她只是觉得，自己像是遗忘了什么。
回忆过种种细节。
那一幕幕就在她眼前发生的经历，真的是虚假吗？
江非语不确定，自己这算不算是刚刚从幻境中离开产生的后遗症。
她不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在那场“海之争霸”中发生的一切，聆听到的全部话语。
就连她自己，都被自己骗过了。
所以，她究竟有没有忽略过什么…？
“季爷，我吵到您了吗？”
刚从思绪中抽回神。
黑暗中，两双瞳孔对视在一起。
可那双本属于季宁安的眸子，在江非语的记忆中，没有一刻是那般平静。
“您在想什么？”
季宁安的目光清澈，但仔细看去，眼底，好似夜间寂静的海，倒映出甲板上探头张望的人。
“我在想，跟我一起打过游戏的那家伙究竟是谁…”
话音很慢，也正是如此，才能使江非语细致的聆听到每个音节。
“在我的记忆中，他存在过，也出现过。”
“但他死了。”
“不是在一切结束之后，而是就在当时。”
季宁安面色没有半分波动：
“我像是打爆木桶一样，打爆了他的脑袋。”
“因为他要抢走我的木桶，如果被他抢走了的话，我会输掉的。”
“我不想输。”
感受着一个个字印入自己的脑海。
江非语的神情逐渐发生变化。
她感受到了冥冥中有一道声音在呼唤自己，向自己提问。
但季宁安的话音依旧未停。
“但我不后悔。”
粉紫色头发被压在枕头上，嘴角沾着几缕发丝，但季宁安的表情宛若深陷回忆的时间旅客。
她被困在其中，但这并非她的意愿。
“无论再来多少次，我也会选择在当时就打爆他的脑袋。”
“因为这样才是季宁安。”
“嗡——！”
脑内传来剧烈的疼痛，江非语血丝遍布眼白，汗水几乎是刹那从她的额角渗出。
她…她听清了。
听到了！
那道自从她归来，耳畔就一直在模糊间响起的话音。
“解答这个问题。”
两片记忆在模糊间重叠。
眼前的一幕幕似破碎的镜面散落一地。
那道声音变得清晰。
【解答这个问题。】
【在你的认知中，如果第二次发生了刚刚那种事，你还会选择过激的手段进行解决吗？】
咔嚓——！
这次给出答案的不再是当时甲板上的江非语。
而是此时此刻，不知真假的季宁安。
但，答案意外的重合。
“无论多少次，我也会选择在当时就打爆他的脑袋。”
“这样才是季宁安。”
“轰隆隆——！！”
雷云滚滚，风声呼啸。
骇人的气流，携带着世界无法抵抗的暴虐，掀起足以毁灭一座小型岛屿的巨浪。
末日中。
江非语睁开了眼。
孤身一人站在船头。
身边，是倒地不起，陷入昏迷的一众人等。
只有她，站在此地。
感受着风声呼啸。
聆听着“真实”带来的细节反馈。
她全都想起来了。
是的，她一直觉得，自己像是忘记了什么。
但现在她想到了，在季宁安的那一番话下。
她被自己给骗了。
她是江非语。
但记忆中发生的一幕幕，全都是江非语。
床上的季宁安是，与她交谈细节的周局是。
被她杀死的瓦妮，特兰，特娅莎。
这是她在自己的欺骗中第六次挣脱幻境，从记忆的囚笼醒来。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并非当时的那辆列车。
而是此时深海底，那条苏醒后，反过来囚禁起整个世界的“恶魔”。
它囚禁了所有人。
而她，江非语在此怪谈的一切记忆，全都是为了自保，编制出的一个个谎言，一个个欺骗。
为的就是在此时此刻，这番景象中睁开眼，看清现实。
也正是如此，她才在危机中露出了笑。
笑的轻松。
“原来如此。”
眼中倒映着深红色泛着黑的【末世】级危险预警，话音随着道出：
“这样就好。”
“只要这一切都是真的，只要我确定了眼下的记忆。”
“一切都会过去的。”
一声感慨。
“恶魔啊…”
“想必季爷会喜欢你如今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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