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裳看着自己娘亲这副得志的模样,无奈地抚了抚额头:“娘,外面冷,快过来坐下烤烤火.....”
陆芸凝却像是没听见女儿的招呼,她的目光在屋内逡巡一圈,最终精准地锁定在了正努力缩小存在感、恨不得把自己塞进茶杯里的婳緔身上......
陆芸凝脸上露出一抹意味的笑容,对着婳緔勾了勾手指头:“那个......婳緔啊,你过来一下。
咱们姐妹这么久没见了,我有些体己话想跟你聊聊。”
“姐妹?!”
“噗......”
刚喝了一口茶的澹台思清猛地呛住,咳得满脸通红,她瞪大了美眸,看看陆芸凝,又看看脸色尴尬的婳緔,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夫.....夫人,您.....您刚说姐妹?
婳緔娘娘不是......不是夫君的娘子吗?”
她脑子一时没转过来,下意识就问出了口。
话音刚落,春菊、秋兰,连同陆云裳在内,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极其古怪,一阵难以言喻的尴尬沉默迅速蔓延开来。
春菊和秋兰更是拼命给澹台思清使眼色,示意她别问了。
澹台思清也立刻意识到自己似乎问了一个非常不合时宜的问题,脸颊瞬间飞红.....
“咳咳.....茶水真烫哈......呼呼。”
慌忙低下头,假装被茶水烫到,小口小口地吹着气,眼神四处乱飘,不敢再看任何人。
唯有姜媚怜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婳緔心里叫苦不迭,硬着头皮起身,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额.....您找我有什么事啊?”
陆芸凝却不管那许多,见婳緔过来,亲热地一把挽住她的胳膊,一边往外拖一边笑眯眯地说:“走走走,这儿人多眼杂,咱们姐妹去外面好好叙叙旧!”
婳緔几乎是被半拖半拽地拉出了寝宫,临走前回头投给众人一个绝望的眼神。
却无一人敢蹚浑水......
直到殿门重新关上,寝宫内死一般的寂静才被打破。
姜媚怜拍了拍胸口,长长舒了口气:“我的娘诶.....
夫人这声姐妹,喊得我心头直颤.....
啧啧啧......婳緔也真的是,哈哈哈.....”
说着说着姜媚怜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小娥也小声嘀咕:“婳緔姐姐今晚怕是睡不着觉了。”
澹台思清依旧满脸通红,尴尬得脚趾抠地,小声为自己辩解:“我....我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
两人一路在皇宫的回廊里转悠,寒风飕飕地往脖子里钻。
婳緔搓着手,美眸眨了眨,尴尬地没话找话:“额......呵呵,姐妹您看,这皇宫真气派,真大哈.....
就是,就是有点冷哈?
您看我这穿得也单薄,要不......有什么事咱明天再说?
我今儿个有点晕,真的,封妃大典站太久了.......
有稍微喝了点......”
陆芸凝猛地停下脚步,在朦胧的宫灯映照下,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
她左右一看,顺手就从旁边的景观树上......
咔嚓......
掰下一根细长的枯枝,叶子冰渣子哗啦掉了一地。
“额.....大半夜的,别冻着了!
放下放下!”婳緔干笑道。
“姓婳的!”陆芸凝柳眉倒竖,挥舞着树枝就冲了过来,“都这时候了你还跟我打哈哈?!
我看你是皮痒了!”
婳緔嗷一嗓子,提着裙摆就跑:“哎哟!姐妹!姐妹啊!!
冷静!冷静啊!
有话好好说!咱们........
咱们好歹也是姐妹一场!”
“姐妹?!”陆芸凝一听这两个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脚下生风追得更紧了,“我呸!你个骚狐狸!
亏你有脸提姐妹!
老娘当初真是瞎了眼,拿你当知心人!
你在外面招蜂引蝶也就算了,居然把主意打到我女婿头上来了!
我说你怎么这么多年死活不找个人嫁了,原来是在这儿憋着坏,撬我陆家的墙角啊!
看我不抽死你!”
树枝带着破风声咻咻地往婳緔身上招呼,虽然冬天衣服厚,但抽在身上也疼啊!
婳緔一边抱头鼠窜,绕着廊柱躲闪,一边急忙反驳:“哎呀!
这怎么能叫撬墙角呢!
我这.....我这也是情非得已,情根深种!
再说我也没比幼长大多少嘛,女大三还抱金砖呢!
我们这是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你懂不懂!”
“我动你个腿!”陆芸凝气得胸口起伏,手里的树枝舞得更快了,“还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
我让你悦!
让你悦!”
那树枝打在婳緔身上那是疼的她龇牙咧嘴,只能抱头鼠窜。
“亏我把你当姐妹,你倒好,直接想当我女儿了是吧?
美得你冒泡!
婳緔你能耐了你!!!”
婳緔被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看就要被堵在角落,急中生智喊道:“不是!!!
那.....那大不了以后各论各的嘛!
您看这样行不行,在您面前,我还是喊您夫人!
私下里......私下里咱们还是好姐妹!
实在不行......我再多吃点亏,以后见了您,规规矩矩喊您一声陆夫人,这总行了吧?”
“各论各的?!
你吃亏?!”陆芸凝美眸瞬间瞪大,简直要被这清奇的想法气笑了,怒火直冲天灵盖,“我让你各论各的!
我让你吃亏!老娘今天非得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规矩!
什么叫体统!
什么叫姐妹妻不可欺!”
一时间,寂静的皇宫回廊里鸡飞狗跳。
“不是......饶命啊!!
陆芸凝!!
你如果再这样,老娘可就还手了!!!”
“哎哟喂!!!
哎呦!!
你敢!
你如果敢还手我明天就找女婿哭去!!!
我说你打我!!!
我还得四处吆喝,这陛下的妃子欺负陛下的岳母!!!
至于原因就是你勾搭姐妹女婿!!!”
婳緔:.......
就这样,一个提着裙摆在前面跑得钗环凌乱,一个举着树枝在后面追得气势汹汹,求饶声、怒骂声、树枝破风声和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声混作一团......
远处的侍卫宫女们面面相觑,但认出是那位新晋的一品诰命夫人和婳緔娘娘,谁也不敢上前劝阻,只能默默低下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这可真够炸裂的,这才开国第一天呢,就看见了一品诰命追着贵妃娘娘打???
一个是陛下的女人,一个是陛下的岳母.......
两人压根八竿子打不着啊.....
这绝对是有史以来最为炸裂的事情,如此劲爆的瓜没想到第一天就吃上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当然最丢人的还是婳緔了,这一次估计是被所有姐妹看了个正着,本来熄灭的几个宫殿再次点起了蜡烛,窗户上皆是各种婀娜多姿的身影.......
“娘子,外面是不是有什么动静啊?”凌不凡刚刚沐浴完,也是一脸疑惑。
武瑶急忙将窗户关上,笑着摇了摇头:“无事,姐妹之间的打闹罢了,夫君早些休息明早还得早朝呢。”
凌不凡闻言也就没在追究,一把将武瑶拦腰抱起:“那就休息!”
武瑶俏脸微红,没有拒绝......
次日,天还未亮,积雪映照着黎明前最深沉的墨蓝。
新任东陵左相的完颜熊,已身着庄重的紫色一品仙鹤补子朝服,顶着刺骨的寒风来到凌不凡寝宫之外。
他整了整衣冠,对着紧闭的殿门躬身:“臣,完颜熊,恭请陛下圣安!
时辰已近,请陛下起驾,前往太极殿接受百官朝贺,主持开国首次大朝会!”
显然他是怕凌不凡忘记了,结果凌不凡还真给忘记了.....
殿内,龙榻之上的凌不凡被这声音从睡梦中惊醒。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只觉得浑身酸痛的厉害。
毕竟碍于自家娘子美色,多多少少也是人之常情的......
温暖的锦被和怀中妻子柔软的身躯,与外面凛冽的寒冬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他生出无限眷恋。
“唔......”他烦躁地翻了个身,将脸埋入武瑶带着馨香的发间,嘟囔道:“完颜熊?”
“是老臣!”完颜熊急忙回应。
“这么早....吵死了......
不是新设了监国夫人吗?
去!
今日......今日就让裳儿去当值,全权处理朝务!
朕.....朕再歇会儿......”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透过殿门,传入了躬身等待的完颜熊耳中。
完颜熊闻言,身子猛地一僵,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雪地里!
“陛......陛下!
这.....不可!
万万不可啊!!!” 完颜熊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殿门前雪地里,“陛下!
开国首次大朝会,非同小可!
文武百官,新旧臣工,乃至天下万民,都在看着啊!
陛下若不出席,置祖宗礼法于何地?
置朝堂威严于何地?!”
他越说越激动,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叩首劝谏:“陛下!此例一开,后患无穷!
天下人会如何议论陛下?
史官的笔又会如何记载?!
东陵开国帝君,沉溺温柔之乡,怠慢朝政’?
这......这昏庸之名,陛下万万不可背负啊!
臣恳请陛下,以社稷为重,以江山为重,即刻起身临朝!!!”
殿内,武瑶早已被外面的动静惊醒。
望着夫君这般模样,也是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伸出纤指戳了戳凌不凡的额头,低声嗔怪道:“夫君!
别睡了,听听完颜相国说的什么话!
这开国第一朝,岂是能如此儿戏的?
你若真不去,莫说天下人非议,便是这沉迷酒色、荒怠朝政’的名头,第一个就要落在妾身头上了!
到时候,臣妾可真成了那祸国的了......
快些起来!”
凌不凡被武瑶这么一说,又听着外面完颜熊不依不饶、只能无奈地坐起身,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好了好了!
起!起还不行吗?
真是......当个皇帝,连个懒觉都睡不成......”
他一边抱怨着,一边在武瑶的服侍下,开始艰难地更衣。
“春香,赶紧去给姑爷打水洗脸。”一切做完武瑶才开始窸窸窣窣为自己更衣,让春香去打水给凌不凡洗漱。
凌不凡随意的糊了把脸:“去,传为夫口谕,请裳儿、漪儿、还有玥迦过来。
嗯......让她们换上正式的朝服,随朕一同上朝。”
正在为凌不凡整理腰绶的武瑶动作一顿,诧异地看向他:“夫君,你这是......?”
凌不凡嘿嘿一笑,干咳一声理直气壮:“咳咳,朕昨日当众宣布了监国夫人之位,与皇后共同协理政务。
今日首朝,让她们三位也去听听,熟悉熟悉政务,有何不可?
正好,也让咱们的完颜相国和满朝文武都瞧瞧,朕这监国夫人,可不是摆设!”
武瑶闻言,顿时哭笑不得,只能无奈地摇头。
殿外跪着的完颜熊,在听到内侍传达的这道口谕后,嘴角更是控制不住地剧烈抽搐起来,脸上的表情复杂得难以形容。
他算是彻底明白了......
陛下这新设的监国夫人,感情第一个用途,是在这里等着呢!!!
这......这简直是......亘古未闻啊!!!
让妃嫔参与早朝,还是开国首朝?!
可圣意已决,他还能说什么?
难道还能再把刚才后宫不得干政那套搬出来,反驳陛下亲口册封的监国夫人吗?
完颜熊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内心哀叹:这丞相之位,怕是比想象中还要难坐得多啊!
当凌不凡穿戴整齐踏出寝宫时,身后跟着的是神色各异的陆云裳、烟柔漪和玥迦。
完颜熊看着这浩浩荡荡的阵容,喉结滚动了一下,把所有劝谏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深深一躬:“臣......恭请陛下,及三位娘娘,起驾太极殿......”
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这开国第一朝,能顺顺利利,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只是群臣估计要炸锅了.......
寅时三刻,太极殿。
巨大的宫灯将殿内照得亮如白昼,熏香的青烟在肃穆的空气中袅袅盘旋。
文武百官按品秩分列两旁,身着崭新的朝服,鸦雀无声。
“陛下驾到!!!”
所有人齐刷刷地跪伏下去:
“臣等参见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凌不凡身着玄黑衮龙袍,在万众瞩目中缓步登上丹陛,端坐于九龙鎏金宝座之上。
只是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略显惺忪的眼神,泄露了他此刻内心的不情愿。
陆云裳、烟柔漪、玥迦,三位绝代佳人正襟危坐,神情平静地接受着百官的朝拜。
这前所未有的景象,让许多恪守古礼的老臣眼皮直跳,却无一人敢在此时出声质疑......
只能低着头相互对视一眼......
“众卿平身。”凌不凡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抬手虚扶。
“谢陛下!”百官起身,垂首肃立。
凌不凡揉了揉眉心:“完颜爱卿。”
完颜熊立刻手持玉笏,出列躬身:“臣在。”
“朕思来想去,这每日寅时便要起身准备早朝,未免太不近人情。
诸位爱卿年长者众多,长此以往,于身体有损,亦恐精力不济,耽误国事。
不若......将这早朝时辰,推迟至辰时如何?
也算朕体恤臣子了!”
完颜熊闻言,头皮一麻,暗道果然来了.....
这哪是体恤他们啊......
他再次深深躬身:“陛下!万万不可!
祖制不可轻废啊!
寅时起身,卯时临朝,乃历朝历代之定规,意在勉励君臣,效法天道,勤勉政事。
一日之计在于晨,若推迟至辰时,则半日已过,诸多紧急军国要务,如何能及时处置?
此例一开,恐滋长懈怠之风,于国朝气象有损!
臣......恳请陛下三思!”
他话音刚落,老臣苏卫出列肃然道:“陛下!完颜相国所言极是!
老臣虽年迈,然闻鸡起舞,不敢有片刻懈怠!
陛下初登大宝,正需励精图治,示天下以勤政之心!
岂可因一时之倦怠,而更易祖宗成法?
此非明君所为,老臣斗胆,请陛下收回成命!”
“臣等附议!”徐万、彭畅、黄最等一众重臣老臣纷纷出列,齐声劝阻。
御座旁,武瑶不易察觉地轻咳一声,向凌不凡递去一个早知如此的眼神。
凌不凡看着台下跪倒一片、态度坚决的臣子,一阵无语。
他撇了撇嘴,最终无奈地挥了挥手:“罢了罢了,都起来吧!
就依你们,依祖制!
朕不过是体恤尔等......真是,当个皇帝,连多睡会儿都不成......”最后一句已是低声嘟囔,但在寂静的大殿中,依旧清晰可闻。
几位老臣嘴角微微抽搐,只当未闻,谢恩后起身归列。
他这个皇帝当得真不爽,以前自己想干什么还能干什么,反倒是做了国君,连睡懒觉的权利都被剥夺了,这让他多多少少有些无语。
“行了,说正事吧。”凌不凡调整了下坐姿,努力让自己显得精神些,“有何要务,速速奏来。”
完颜熊松了口气,这一关算是过去了:“启奏陛下,如今天下初定,百废待兴。
前朝宁陾,于覆灭前夕,曾强行推行所谓变法,其政酷烈急切,诸如清查田亩、追缴积欠、裁撤冗员、改制税赋等,手段激烈,在旧大炎各州郡引得怨声载道,士绅惶惶,百姓亦未得其利,反受其扰。
如今,各州郡官吏,或因惯性,或因不敢擅专,仍在执行宁陾之变法条令。
此乃前朝遗毒,亦是当前最大之乱源。
臣等请示陛下,此等弊政,是否应立即明令废除,以安民心?”
他顿了顿,继续道:“此外,各地原大炎官吏,递上辞呈者甚众。
彼等或以忠臣不事二主自居,或心怀忐忑,惧陛下清算,觉前程无望,意欲归隐。
此风若长,则地方政务恐陷瘫痪,于新政推行大为不利。
此事,亦需陛下圣裁。”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阵细微的议论声。
宁陾的变法,在场许多原东陵臣子早有耳闻,知其激进,而旧大炎臣子则感受更深,心情复杂。
凌不凡没有立刻回答,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宁陾之变法......
诸位爱卿,对此有何看法?
尽可畅所欲言。”
苏卫率先出列:“陛下!
老臣以为,宁陾此人,刚愎自用,其变法看似雄心勃勃,实则为亡国之兆!
不顾民力,不恤下情,强行聚敛,以求续命,岂能长久?
此等苛政,犹如毒瘤,当立即割除!
我东陵新立,当行仁政,布德泽,使民休养生息。
岂可沿用此等亡国乱政?
老臣恳请陛下,下诏明令废止前朝一切苛法,另立新政,以慰天下万民之望!”
“臣附议!”徐万也开口道,“宁陾变法,急于求成,已失人心。
我朝新立,首重安定。
沿用旧法,恐使新附之民,误以为我朝与前朝无异,不利归心。
当断则断,废之而后立,方为上策!”
“臣等附议!”
凌不凡微微颔首,不置可否,目光却转向文官队列中那些面色有些苍白的前大炎官员:“李大人.....你乃大炎旧臣,曾身处其中,依你之见呢?”
李文渊没想到陛下会点名问他,连忙出列,深深躬身:“陛下圣明......
前朝变法,确......确有其弊,过于操切,致使怨隙丛生。
然......然其中某些条款,如清查隐田、整顿吏治等,其初衷......或亦是为了富国强兵。
只是.....方法不当,时机不对,更是操之过急......
是存是废,全在陛下圣心独断,臣.....臣不敢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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