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三夜,长安西市的夜空格外压抑,仿佛一块巨大的黑布,沉沉地压在人们心头。
一声尖利的哀嚎划破了这片死寂。
紧接着,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开来,此起彼伏,令人毛骨悚然。
三具尸体,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躺在潮湿的青石板上。
他们的面色铁青,如同被墨汁浸染过一般,嘴角还残留着未干的白沫,身体不时地抽搐,仿佛死后仍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那是死亡的味道,也是恐惧的味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围观的百姓们惊恐地议论着,谁也不敢靠近。
火政院的哨探们迅速赶到,他们身着统一的黑色制服,头戴铁盔,手持长矛,训练有素地将现场封锁起来。
领头的哨探,是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他仔细地检查了尸体,眉头紧锁,神情凝重。
“速报太子殿下!”他沉声命令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当夜,东宫。
烛火摇曳,将李承乾的身影拉得忽明忽暗。
他面色凝重地坐在书案前,听着孙思邈的汇报。
“殿下,臣已查验过死者。他们皆饮用过城南甜水井的水,症状皆为暴毙,浑身发黑抽搐,口吐白沫,臣断定,此非寻常疫疠,乃毒热郁肺,形似霍乱,恐沿水道蔓延啊!”孙思邈的声音带着一丝焦虑,他捋着胡须,眉头紧锁,显然对疫情的严重性深感忧虑。
李承乾的目光如同寒星般锐利,他沉声问道:“霍乱?此病可有医治之法?”
孙思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此病来势汹汹,若不及时控制,后果不堪设想。虽有药方可缓解症状,但关键在于控制水源,防止疫情扩散。”
李承乾当机立断,立刻下令:“传孤的命令,封锁九眼井,启用深井备用水源!命飞骑军在城门喷洒石灰火雾消毒!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住疫情!”
然而,就在这时,杜君卿却站了出来,神情严肃地说道:“殿下,此事事关重大,动用府库药材,需经礼部备案,否则……”
“否则什么?!”李承乾的语气骤然冷了下来,他目光如刀,直视着杜君卿,“人命关天,还顾得了那些繁文缛节?!若因你一人耽搁,疫情扩散,死了成千上万的人,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杜君卿被李承乾的气势所震慑,但他仍然坚持道:“殿下,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坏啊!”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好,既然如此,孤就换一种方式。”李承乾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武媚娘,“媚娘,你持孤的火政印信,去太仓提药。”
武媚娘心领神会,立刻领命而去。
她身姿婀娜,步履轻盈,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太仓,守仓官看着武媚娘手中的火政印信,仍然有些犹豫。
“这位女使,不知太子殿下要提何药?”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武媚娘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大人有所不知,昨夜太子殿下梦见先皇后,皇后娘娘托梦,说长安将有大疫,嘱咐殿下要救民于水火之中。殿下心怀慈悲,特批‘灵宝散’三千斤,以救济百姓。”
守仓官听了,心中顿时信了几分。
他知道李承乾一向孝顺,对先皇后更是念念不忘。
再加上这火政印信做不得假,便放松了警惕。
武媚娘见状,趁热打铁,又许诺道:“大人若能行个方便,奴婢定当在殿下面前美言几句,让您儿子入火政学堂读书。”
守仓官一听,顿时喜出望外。
他早就想让儿子进入火政学堂,将来也好有个出息。
如今有了这个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好说,好说!女使客气了,下官这就安排人手,将‘灵宝散’装车。”守仓官满脸堆笑地说道。
就这样,武媚娘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和一些小小的利益诱惑,成功地从太仓提走了三千斤“灵宝散”。
当药材运出两时辰后,杜君卿才得知,武媚娘手中的火政印信,竟然是仿刻的!
他顿时勃然大怒,气得浑身发抖。
“这……这简直是无法无天!我要去告她!我要告她欺君罔上!”杜君卿怒吼道。
然而,还没等他走出东宫,就被徐惠派人截住了。
“杜大人,您这是要去哪里?”徐惠面带微笑,轻声问道。
杜君卿气得脸色发青,指着徐惠的鼻子骂道:“你们……你们竟然敢伪造印信,欺骗朝廷!我要去告你们!”
徐惠依旧面带微笑,她走到杜君卿面前,轻声说道:“杜大人,您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孰轻孰重。若因您一人守礼,耽误了疫情的控制,死了成千上万的人,史书会怎么写?您是想做一个恪守规矩的忠臣,还是一个为民请命的英雄?”
杜君卿顿时愣住了,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徐惠说得对,如果因为他一人固执己见,导致疫情扩散,他将成为千古罪人。
“可是……可是……”杜君卿仍然有些犹豫。
徐惠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杜大人,我知道您心中有所顾虑。但是,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事。为了百姓的安危,有些规矩,是可以变通的。”
与此同时,长安城外,安化门。
孙思邈率领着一众医者,正在紧张地忙碌着。
他们用铁网隔开病患区,焚烧艾草驱瘴,首创“分染之法”,尽最大努力救治病人。
然而,疫情的蔓延速度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仅仅三天时间,就有多名医童染病倒下。
苏敬是孙思邈最得意的弟子之一,他医术精湛,为人正直,对疫情更是义愤填膺。
当他得知多名医童染病后,立刻展开调查。
经过彻夜的调查,他发现,尚药局所供应的“辟疫丸”中,竟然掺有劣质朱砂!
这劣质朱砂不仅不能辟疫,反而会发热助毒,加速病情恶化!
苏敬怒不可遏,他拿着残药,怒气冲冲地闯入尚药局。
只见武媚娘正站在药案前,指挥着药工们监制新药。
她神情专注,一丝不苟,仿佛正在完成一项伟大的事业。
“武媚娘!你可知罪?!”苏敬怒吼道,声音震耳欲聋。
武媚娘抬起头,看着怒气冲冲的苏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苏博士,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故作镇定地问道。
苏敬将手中的残药狠狠地摔在药案上,怒声说道:“你竟然在‘辟疫丸’中掺入劣质朱砂!你这是草菅人命!”
武媚娘不慌不忙地拿起一颗药丸,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轻描淡写地说道:“苏博士,你这话可不能乱说。这‘辟疫丸’乃是经过精心调配的,怎么会有问题呢?”
苏敬指着武媚娘,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还要狡辩?!我亲眼看到,那些医童就是因为服用了你们的‘辟疫丸’才会染病的!”
武媚娘冷笑一声,说道:“苏博士,你有所不知。百姓怕死更怕苦,药若无效,谁还信东宫?这药,自然要见效快才行。”
她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说道:“再说了,死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能控制住疫情,保住长安城的平安,牺牲一些人,也是值得的。”
苏敬听了,如遭雷击,他万万没有想到,武媚娘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你简直是丧心病狂!”苏敬怒吼道。
武媚娘不屑地笑了笑,不再理会苏敬,继续指挥着药工们制药。
苏敬见状,知道无法说服武媚娘,便决定将此事禀告李承乾。
他拿着残药,匆匆忙忙地向东宫赶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到达东宫的时候,却被两名尚药局的女使拦住了。
“苏博士,殿下公务繁忙,您还是先回去吧。”女使面无表情地说道。
苏敬知道她们是武媚娘派来的,心中更加焦急。
他想要挣脱她们的阻拦,却被她们死死地缠住。
“你们让开!我要见太子殿下!”苏敬怒吼道。
两名女使充耳不闻,仍然死死地缠着他。
她们将苏敬拉到一处僻静的回廊,然后突然出手,将一碗迷魂汤灌进了苏敬的嘴里。
苏敬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想要挣扎,却浑身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迷倒。
就在这危急时刻,薛仁贵率领着飞骑军巡防至此。
他耳力过人,听到回廊里传来异响,立刻警觉起来。
“什么人?!”薛仁贵怒喝道,声音如同雷霆般震耳欲聋。
两名女使吓得魂飞魄散,她们想要逃跑,却被薛仁贵一把抓住。
薛仁贵一脚踹开回廊的墙壁,只见苏敬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苏博士!?”薛仁贵惊呼一声,连忙将苏敬扶起。
他仔细检查了苏敬的身体,发现他中了迷魂汤,立刻命人将他抬回东宫。
李承乾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
他亲自验药,发现“辟疫丸”中果然掺有劣质朱砂。
他立刻召见武媚娘,厉声质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武媚娘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殿下,奴婢知罪!奴婢只求快控疫情,不敢有私……且此方,也曾呈阅殿下火政备参簿。”
李承乾闻言,顿时愣住了。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实在火政备参簿上看到过类似的药方,而且他还曾批注“提速为要”。
原来,武媚娘是曲解了他的意思,为了追求速度,不惜使用劣质药材。
李承乾沉默了。
他知道,武媚娘是为了控制疫情,出发点是好的。
但是,她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牺牲人命,这是他无法容忍的。
“你可知罪?”李承乾沉声问道。
武媚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奴婢知罪!”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念在你一心为民,此次,孤不罚你。反擢其为尚药局副监:“你要走捷径,我给你一条够宽的路。但下次,别拿人命试。”
武媚娘抬起头,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挥了挥手,示意武媚娘退下。
他独自一人坐在书案前,心中思绪万千。
他知道,这次疫情,不仅仅是一场灾难,也是一场考验。
它考验着他的智慧,也考验着他的人性。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夜空深邃,星光点点,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一阵风吹过,将殿内的烛火吹得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殿下,北里那边……”薛仁贵欲言又止。
“说!”李承乾眼神一凝。
“十五日夜,长安北里,已有三百余人染疾……”薛仁贵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李承乾的手猛地握紧成拳,青筋暴起,他感觉一股巨大的压力如同潮水般向他涌来。
“哭声……”薛仁贵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戛然而止……夜幕如墨,将长安城染成一片深沉的颜色。
北里,三百余人的哀嚎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紧紧地箍住了李承乾的心脏。
那不是简单的数字,而是三百多个鲜活的生命,三百多个家庭的破碎。
李承乾一袭麻衣,步履沉重地踏入这片人间炼狱。
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令人作呕。
他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在火篱之外,亲手点燃了巨型熏炉。
火焰升腾,幽蓝的光芒映照着他坚毅的面庞。
“本宫在此立誓!”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凡因火政用药致损者,东宫抚恤三代;凡隐瞒疫情者,斩不赦!”
话音未落,他抽出匕首,毫不犹豫地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鲜血滴落,融入炉中。
“以此心火,祭汝生路!”
火焰骤然变赤,如同一朵血色的莲花,在黑夜中妖异地绽放。
远处的百姓,无不跪伏在地,口中喃喃自语,祈求着神明的庇佑。
与此同时,太极殿内。
李二端着一碗退烧药,手却在微微颤抖。
这药,正是从东宫送来的。
他抬眼望向窗外,那血色的火焰,似乎要将整个长安城都吞噬殆尽。
“承乾,你……”他欲言又止,最终只化为一声叹息。
这时,内侍急匆匆走来,“陛下,东宫来报,太子殿下请您过目此物,说是……源头。”内侍双手奉上,却是一块染血的丝帕,上面隐约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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