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小满没再逗留,当即叫上张峰,策马赶往将军府,那里才是发出正式军令的地方。
府中七八名文吏全部集结,按着项小满口述,写下调兵命令:「令到之时,携营中一应粮秣军械,全速赶往百川县集结待命……」
内容简单干脆,唯有因为距离远近,时间上稍有不同,快的三五日,最晚也不过二十日。
一炷香的功夫,二十三封调兵命令便已全部写好。
张峰望着一队队传令兵拿了军令涌出府门,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把重甲铁骑也调回来,扭头见项小满正在亲自给赫连良平写命令,便提醒了一句。
项小满笔锋一顿,抬头看向张峰,心里却在想未来与屠那延的作战,胡骑擅弓马,平原野战如鬼似魅,但那箭矢,却破不了重甲。
他微微颔首,在「限期两月克曲阳」的位置盖下朱印,又重新扯过一张新绢,甩开狼毫写下:「着谢明端,于凤翥军入驻怀陟当日,率领重甲铁骑拔营,八月初一前抵百川听用。」
张峰瞥见“八月初一”的日期,眉毛挑了挑:“今天是七月初三,就算是快马,命令传到林二姐手中也要三日,她集结凤翥军,少说也要五六日,再赶到怀陟,又要六七日,等谢明端动身之时,最早已是七月中下旬,不到半月赶到百川,你以为他们会飞?”
项小满不为所动,淡淡说道:“你之所以觉得时间太紧,是因为仅仅我们几人从怀陟回来,都用了半个多月,但你忘了我们是绕了数百里的路,可他们却不用。”
“你的意思是,穿过上方郡?”
“不错。”
“罗不辞……”
“他不敢。”项小满冷笑一声,打断道,“我们调兵是为了抗胡,除非他罗不辞不要名声了,否则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与我军为难……话又说回来,就算他敢拦截,重甲铁骑也不怕。”
“啧啧,虽然我觉得有些冒险,但听你这么一说,倒也有几分道理。”张峰抱臂斜倚堂案,脸上挂着戏谑,“谢家兄弟本事不弱,真遇上麻烦也能应对,毕竟都是我的麾下嘛……曾经!”
项小满嫌弃的白了他一眼,没再搭理他,又快速给聂云升和裴恪分别写下一封命令,其内容就是项谨之前所说。
又五队传令兵离开将军府,张峰见项小满把大印收了起来,便问:“驿馆那个怎么办?”
“明天由你去告诉他,我们会出兵雍北,至于别的,一个字也不要多说。”项小满走出堂外,翻身上马,眼中阴鸷一闪而过,随即又换上温柔,“我去叫婶婶和良卿,你去叫何大哥一家,有些日子没见了,坐一起好好吃顿饭。”
张峰咧嘴一笑,扬了扬下巴:“走着!”
夜宴欢愉,项小满刻意没有提起那些糟心事,席间聊起的都是些家长里短。
例如林彦书的武艺有无长进;又如何以清的开蒙怎么样,是不是也像他爹何文俊一样,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再如林如锦带着小侄女何以宁,往赫连家找夏锦儿都干些什么……
诸如此类。
玩笑间,时间飞逝。
翌日一早,驿馆,庞广陵早已在檐下等候,反复踱步间,眼中满含探寻与焦虑。
不多时,便见张峰独自策马踏入庭院,直接开门见山:“庞广陵,回去告诉方令舟,共御胡虏一事,我们应下了,不日便会出兵雍北!”
说罢,右手一扯缰绳,催马便走,干脆利落,半个多余的字也没有。
庞广陵怔在原地,那句“出兵雍北”如同巨石投入心湖,激起的却不知是喜悦,还是更深的疑虑。
应下了?就这么一句话?文书呢?盟约呢?具体的部署、出兵日期、粮草如何筹措……
一概皆无,这算哪门子的结盟?空口白牙,如何取信?
他心中翻江倒海,眉头紧锁。
“庞将军!”一名安排在城外的亲信骑都尉快步走了进来,压低声音,“昨日夜间,有大批传令兵手持令箭火牌,自将军府四散而出,方向各异,看装束皆是八百里加急!”
庞广陵微微皱眉:“可探明去向?”
“卑职已初步探明,皆是前往各郡县调兵。”
“当真?!”庞广陵精神猛地一振。
骑都尉重重点头:“应是无错!”
庞广陵大跨步走出院门,望着张峰远去的方向,虽已看不见人影,但他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还是轰然落地,随之涌起的是一股巨大的狂喜和释然。
项小满没有骗他,冀北真的动了,虽然只是口头承诺,但这大规模调动军队的行动,却比任何文书都更有力量。
“好好好!”庞广陵连说三个好字,眼中精光闪烁,当即不再犹豫,沉声道,“立即备马,速速收拾行装,我们即刻启程!”
“将军,我们去哪?”
“去找武思惟,还有罗不辞!”庞广陵斩钉截铁,“冀北已动,该轮到他们表态了,战机稍纵即逝,容不得他们再观望!”
同一时间,千里之外,雍州邯城,皇宫之内。
宏伟的昭阳宫,矗立在夏日艳阳下,琉璃瓦反射着刺目的光芒,仿佛一座燃烧的金山。
只是这宫内气氛,却与这炽热格格不入。
永明殿前,值阁将军柯逢吉顶盔贯甲,面容冷峻,亲自率领一营禁军列队夹道,玄甲长戈如墨似林,肃杀之气弥漫开来,压得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其后是数排宫女宦官,一个个皆是垂首屏息,如同雕塑,整个场面庄严肃穆得令人窒息。
辰时正刻,在一番盛大而繁复的仪仗引导下,车昌太子屠那延昂首阔步,踏入这象征着中原至高权力核心的殿堂。
他换上了代表车昌王庭尊贵身份的华服,金线刺绣的猛兽图腾,正如他此时的姿态,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倨傲,目光更是毫不避讳地扫过高位上的皇帝,那眼神不像是在觐见一位尊贵的帝王,更像是在审视自己即将征服的领地,带着赤裸裸的侵略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大胆,外邦小臣怎敢直面天威,当真是化外蛮夷,不知礼数,还不下跪行礼?!”
“哼,小臣?下跪?”屠那延瞥了发声的老御史一眼,冷笑中带着粗粝和毫不掩饰的嘲弄,在大殿金碧辉煌的穹顶下突兀地回荡,“你们可别忘了,是你们请本太子来的。”
御案左前侧端坐的梁王,听到这句话,淡淡瞥了屠那延一眼,随即便冷冷地招了招手:“圣驾面前狂言悖语,殿前武士何在,将此撩拿下,推出去,给本王活剐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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