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高顺!”项瞻骤然冷喝,“从你在狮子岭落草,就一直视人命如草芥,看在王济的面上,我曾有意放你一马,可你却变本加厉,在冀南为祸一方,烧杀抢掠,连妇孺都不放过,嗜血凶名传遍天下,不死,天理不容!”
“项……呜呜呜……”高顺还在挣扎,但发出的声音太过模糊。
项瞻却不再与他废话,转身出帐,沉声喝道:“裴恪,立即将高顺押至校场,斩首示众,全军将士列阵观刑!”
裴恪抱拳应是,手一挥,几个帐前守卫即刻进帐将高顺拖拽而出,高顺挣扎着怒骂,只能发出含糊的嘶吼,被一路拖向校场。
不多时,校场上鼓声大作,全军将士列队肃立,雪地里整齐的甲胄反射着冷光。
高顺被按跪在校场中央,抬头望着四周的义军将士,虽不再叫嚷,但眼中的怨毒,却快要凝成实质。
项瞻已经没有心思理会他,立于高台上,声音透过寒风传遍全场:“高顺纵容手下屠戮百姓、杀降不仁,此等恶徒,留之必为后患,今日斩他,既是为枉死百姓报仇,也是告诫诸位——”
他拉了个长音,停顿好一会儿,才缓缓抬手,指着高顺,“我义军以仁义为本,绝不姑息恶行,若有敢犯者,他,便是前车之鉴!”
话音落下,刽子手高举长刀,寒光闪过,高顺的头颅应声落地,鲜血喷溅在雪地上,瞬间染红一片。
全军将士鸦雀无声,只有寒风卷着雪粒,掠过一张张肃穆的脸。
项瞻凝视着那滩血迹,正欲下令收敛尸体,却见一名捕快策马而来,未至身前,便已滚鞍下马,抱拳急呼:“主公,林将军……林将军擅闯县府后宅,说什么也要见方姑娘,小的们拦不住,还请主公做主!”
项瞻心头一沉,暗道不好,此时才反应过来,为何在将军府时,林如英会一直心不在焉。
她与方家父女有着血海深仇,如今方好是阶下囚,她若是一时冲动,恐会生出变故。
“裴恪,这里交给你处置,刘安、柳磬留下待命,疯子跟我走!”项瞻交代一句,不等众人回应,便提枪上马,「青骁」发出一声嘶鸣,驮着他朝邺邱城疾驰而去。
雪地里马蹄翻飞,溅起的雪沫混着泥浆,项瞻紧握着缰绳,心中满是焦虑,林如英性情刚烈,方好又心思缜密,二人相见,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
不多时,邺邱城的轮廓已在前方显现,项瞻催马更快,直奔县府而去,刚到县府后院,就见几个捕快迎上前来:“主公,林将军已经进去一炷香了,属下们不敢拦……”
项瞻摆了摆手,翻身下马,快步走向花厅,见厅门紧闭,他放缓脚步,贴着门缝往里看,林如英坐在椅子上,方好站在她对面,两人面色都有些凝重,却无人开口说话。
“项瞻!”
“嘘,你小点声!”
张峰疾步走来,大嗓门把项瞻惊出一个哆嗦,他刚要提醒张峰噤声,厅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林如英立在厅门内,见项瞻与张峰出现在廊下,眸色先是一沉,随即又恢复了几分平静,只是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鸳鸯剑上的穗子。
方好也跟着走出,素色襦裙沾了些许炭火灰,虽稍显凌乱,但气质依旧出尘,她对项瞻敛衽行礼,又对着张峰轻轻点头,而后便默默地站在那里。
“姐姐,你找方姑娘,是有话要说?”项瞻率先打破沉默,脚步轻抬,挡在了两人中间,他知道林如英的恨,也清楚方好的韧,这两人若真针尖对麦芒,怕是难有善果。
林如英没看项瞻,目光始终锁定在方好脸上,声音冷得像院中的积雪:“我很想知道,半个月了,为何方令舟还没有行动,难道是不要他这个女儿了?”
“这……”
“这件事,夫人可以直接问项将军。”方好截断项瞻的话,淡淡地道,“家父会不会过来,又是否甘愿受你们威胁,我与项将军已经探讨过。”
“你跟他探讨?”林如英叱道,“方好,不要想着置身事外,当年方令舟害我兄长惨死,你难道不知情?他赴京赶考之日,你居然还能恬不知耻的拦我车马,与我说了那么多废话!他在黄泉路上等了这么多年,难道不该有个说法?”
林如英很激动,以至于说的话都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方好却很明白,她是对林彦文的死无法释怀。
“家父行事,自有他的考量,我无法、也不能置喙。”方好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裙摆下的鞋尖抵着青石板的冻痕,凝视林如英,声音依旧平稳,“昔日过往,我确实有错,夫人若想为亡兄报仇,只管动手。”
“你以为我不敢?!”
“姐姐!”项瞻连忙上前半步,按住林如英拔剑的手腕,掌心传来她克制不住的颤抖,他压低了声音,劝道,“姐姐,她是有意激你,你别冲动,我说过,彦文大哥的仇我一定会报,你相信我!”
他知道林如英这些年心里憋着的苦,兄长的死是她心口永远的疤,可眼下杀了方好,不仅会寒了邺邱百姓的心,更会让方令舟没了顾忌,反倒得不偿失。
一旁张峰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跳跃,终于忍不住插了话:“那个……二姐,方令舟是方令舟,方好是方好,这丫头虽然心眼多,但还算不上多坏,我记得小时候……”
话没说完,见林如英瞪过来,又赶紧收声,挠了挠头,小声嘟囔着,“我就是说句实话,现在立场不一样,我也没帮她说话。”
方好看向张峰,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怅然,很快又压了下去:“张将军,小时候的事,早该随着父辈的分道扬镳断了……如今你是义军将领,我是阶下囚,再提过去,反而多余。”
“你倒还算拎得清!”林如英冷笑一声,挣开项瞻的手,却没再继续拔剑,只是目光死死盯着方好,好半晌,才咬着牙道,“方好,留住自己的命,待方令舟受缚之日,我会亲自送你们父女上路!”
说罢,转身就走,连看也没看项瞻一眼。
项瞻的嘴张了一半,手也停在半空,眼看林如英的身影消失在月门外,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叫她。
他缓缓垂下手,无奈一叹,看了一眼方好,却什么也没说,只唤来不远处几个噤若寒蝉的捕快,吩咐他们好生看管,随即便叫上张峰,迈步离开。
走出不远,张峰就咋舌道:“这丫头的变化真是太大了,我记得小时候在冀州城,她还会擦着鼻涕跟我抢糖葫芦,现在却跟块冰似的。”
“立场不同,日子过得不一样,人总会变的。”项瞻转头看了一眼已经紧闭的厅门,吁了口气,“走吧,派人调查一下方令舟的动向,我也很好奇,这么长时间了,他为何还没有任何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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