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火,快去救火!”
今夜果真如孙泰预料的那样。
月黑风高。
那团从郡府燃起的大火,格外明显。
旁边就是会稽王府。
借着风势,倘若无人救应。
一座郡国王府,顷刻变作废墟。
烧了王府,山阴县内大小官吏皆是难辞其咎。
再说,各家离得都不远,这大冷天烧了自家也是不妙。
虽说主管防务的王凝之并未下令。
他们倒是立刻组织起人手救火。
也就是这个时候,孙泰带来的渔民教众们,趁着夜色开始了行动。
嗖嗖几声响,三根挠钩挂在墙头。
三名渔民咬住蚌刀,背着鱼枪,拽住绳索,两下爬上了墙头。
一跃而下,顺手打开了偏门。
十几名教徒就这么溜了进来。
这是个上风位,刚好和起火的方向相对。
恰好躲过嘈杂人群的视线。
在夜晚行动,对常人来说,多少有些艰难。
对常年在海上漂泊的渔民来说,就是轻而易举。
方向感自不必多说。
能在深海里采珠的视力,也是远胜常人。
风浪中锻炼出的筋骨和粗糙的手掌,攀上四丈高的围墙也是如履平地。
走在屋脊和墙垣上,总比桅杆来得平稳。
身上的鱼皮衣,刚好隐去他们瘦削的身形。
常年的协同劳动,养成了他们的默契。
如果不是遇见上孙泰,他们都没想过自己竟然适合做贼。
可是他们太过良善,勤劳质朴的渔民对于打家劫舍,提不起兴趣。
就是饿着肚皮,也会按照传统,只在秋冬捕鱼采珠。
还会放掉那些长短不足的小鱼。
潜入深海采珠,拿着钝刀也是小心翼翼,生怕伤了蚌。
在官吏们的眼中,以船为家,居无定所的他们,是天生的贱民。
不像那些安分守己的农民一样,老实缴纳税赋。
在文士们的笔下,烟波浪迹,逍遥快活的他们,是自由的理想。
拿上鱼竿,坐在江边垂钓。
若是偶遇周文王,便可功成名就。
要是碰到三闾大夫,还能谈谈沧浪之水的哲理。
赶上落难的伍子胥或是西楚霸王,也能成个佳话。
就算没有偶遇,就这样坐在水边,看日暮低垂。
配上渔获,饮两三杯浊酒。
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一生劳碌的渔民们没想到,那些养尊处优的老爷们,会羡慕自己的生活,幻想着成为一名渔父。
如果不以渔业为生,单纯的垂钓,或许很有趣。
背负着一家老小,从大海口中夺食,就是实实在在的苦难。
渔民们可以躲避赋税,生活可比土里刨食的农民来得艰难。
打渔吃鱼骨,晒盐喝淡汤。
光靠渔获,养不活一家人,要拿到岸上换粮食。
如果侥幸没遇到官吏的勒索,那也好不了多少。
渔家有句古话,自古行船半条命。
直射的阳光晒得皮肤发痛。
再从海面上反射,刺得双眼发红。
咸腥的海风,将皮肤吹得龟裂,将湿寒带进肌骨。
苦难催人老,那些诗文里的老渔翁,实则不到三十岁。
而且已经是渔民中的幸运儿了。
一旦,风云骤变,风高浪急。
以鱼为生的人,就喂了鱼。
然后,他们的子孙,又要打造渔船,拿起渔具。
重复这无尽的循环。
如果没遇上孙泰,这些舟山的渔民,应该不会选择做海贼。
如果孙泰只是送来粮食,治疗疾病,他们也不能抛下妻儿老小,离船登岸。
在他的指挥下,渔民们捕获了一条巨鲸。
宰鲸的空隙,孙泰给他们讲了一个道理。
“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这深奥的话,打了一辈子鱼的人,听不太明白。
“是说,这拿鱼给人,不如拿渔具给人。”
渔具给了人,要怎么生活呢?
这是他们从没想过的问题。
摸进郡府里的渔民们飞檐走壁,看见了一处灯火,灯下还有把守的牙将。
起火都不动,里面该有大鱼。
“寻常给出,自是不成,瞧着!”
渔民们回忆着孙泰的演示。
鱼枪贴于掌心,食指与中指夹住枪尾,手腕微屈。
右臂后引枪身至耳侧,枪尖与地平行。
下肢蹬地、髋部前送、身躯扭转、肩部发力、抡出手臂。
在风浪之中,掷出鱼枪尚且百发百中,更别说是在屋脊上。
孙泰改变的不仅是他们投枪的姿势,还有投枪的目标。
“呃~~~”
能刺破鲸皮的鱼枪,可以轻易击穿铠甲。
鱼枪穿过了喉咙,牙将嘴角渗血,却叫不出一声。
又被一张大网罩住,动弹不得。
跟鱼群相比,一个人的挣扎,费不了多大力气。
屋脊上的渔民几下就把他拖了上去。
磨快的蚌刀,干脆地结果了性命。
铠甲并不比鱼鳞更难取下。
门后的宿卫也没比大鱼更难料理。
闯入王府,杀牙将宿卫。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但是,见惯了生死的渔民们,有自己的主张。
自古行船半条命。
风浪越大鱼越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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