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的书桌从一张变成了三张。
满墙面的蜡笔画也成了加了框子挂在墙上的各种画作。
原本空空荡荡的客厅堆满了书架,书架上面除了古今中外的各种书籍,还有家中三个学生的各种书本作业和奖状。
白九思其实一直对住在对门的舅舅是好奇的,这个人实在是太神秘。
他们从小到大都知道这个舅舅工作神秘,听应渊的口气,舅舅的工作似乎是在对全人类做贡献。
可是每次说到舅舅的工作,叔叔似乎都是满面的不屑,可仔细去看,那不屑便都不见了踪影。
神神秘秘的,一到时间就消失。
可在舅舅消失的日子里,却连一通电话都没来过。
到底舅舅有没有手机,白九思都搞不清楚。
明明大家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了,他从未见过对门的舅舅用过什么有科技含量的东西。
说舅舅性子冷淡吧,可他的家却可以任由他和阿月随时出入。
说这舅舅不喜欢自己和阿月吧,可待他们又与应渊一视同仁。
说是一视同仁吧,可舅舅明显对应渊笑的比较多。
说舅舅区别对待,可又不是。
在舅舅面前,应渊和他与阿月的要求标准又是一模一样。
只要不是班级里的第一名,舅舅的脸色便会难看好久,接下来便会加强要求,直到重新拿到第一……
应渊从卫生间洗了澡出来,他一边擦头,一边环视着这间他和九思从小住到大的房间。
原本他和白九思一直挤在一张床上,直到九思也上了小学了,舅父只说没有两个这样大的孩子还睡在一张床上的道理。
按照舅父的意思,是想要自己搬到对门去住的,可父亲却说什么也不同意。
九思也不愿意自己搬走,每次说到挪房间的这件事,这小子也不说话,只是憋着一张脸,红彤彤的一双眼睛,眼泪也在眼眶中打转……
后来还是母亲做主,将这间房里原本的床换成了一张上下铺的架子床。
每次看见这张床,应渊都想发笑。
多年前九思曾经说过“睡在上铺的兄弟”,没想到此时成了真。
应渊轻轻叹了一口气,最终将目光停在了收拾好了的行李上。
白九思听见了应渊的叹气声,忍不住的在床上开始“烙饼”。
应渊的听见了这声音,他便用手扒住了“二楼”的栏杆,探着脑袋去看上铺的白九思。
他见白九思立刻闭上了眼睛,还心虚般的翻过身去,便压低了声音悄声问道,“怎么还不睡觉?”
白九思立刻睁开了眼睛,他翻过身来,侧躺在床上,蹙眉看着应渊,轻声问道,“舅舅什么时候回来?”
应渊摇了摇头,勾唇露出个笑来。
白九思一骨碌坐了起来,挪动着身体,盘膝坐在了床沿儿上。
他低头去看应渊,同样轻声问道,“明天你就要去学校了,舅舅不回来送你吗?”
“对呀,明天哥哥就要去上大学了,”应渊笑着用手去戳白九思露在夏凉被外面的小腿,“你现在还不睡觉,明天能不能起来呀?”
“切~,小看谁?”白九思撇了撇嘴,一回手抓过了被子,将腿盖好了,仍然低头看着应渊,“老家有什么事情呀?舅舅非要赶在这样关键的时候回老家去?”
应渊将手里的毛巾扔进了墙角处的脏衣篓中,一回头,见白九思皱着眉头看着自己,他便轻声说道,“什么关键的时候,不就是去上大学吗?”
“大学,大学诶!”白九思睁圆了眼睛,双腿用力,径直从“二楼”跳了下来。
“啧!”应渊立刻瞪圆了眼睛,板起一张脸来,低声斥道,“又在胡闹。”
“真是和舅舅一模一样,”白九思咂着嘴摇头,“怪不得叔叔天天说你老气横秋~”
应渊笑了笑,矮身坐在了自己床上。
这些年来,应渊只觉走了这一遭,看透了不少事情,可有一件事情,他始终想不通。
他不明白,为什么白九思要坚持叫父亲做“叔叔”。
明明他们刚来的那天,花如月张嘴便叫了爸爸、妈妈。
只这个小子,妈妈也不叫,爸爸也不叫,叔叔阿姨的,叫了也有十来年了。
可父亲母亲却不将这称呼当回事,似是随便他去,愿意叫什么便叫什么。
白九思见应渊不理自己,便晃了晃手掌,见应渊将目光移到自己脸上了,他便也一矮身,坐在应渊身边,开口叫道,“哎~”
“哎什么?!”应渊蹙眉去看白九思,心说自己现在也和父亲母亲的待遇一样了,细细算来,这小子也有两年没问自己叫过哥哥了,“哥哥明天就走了,你怎么连声哥哥也舍不得叫?”
“哼~”白九思将脸偏向一边,双臂抱在了胸前,装模作样的不理人。
“又哼的什么?”应渊用手摸了摸头发,收回手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挪着身体正准备躺下,便被人捉住了胳膊。
他抬眼去看,一眼便看见白九思皱着一双眉头,满眼不愿的看着自己,“怎么了?”
白九思不说话,只是胳膊一味的用力,不让应渊躺下去。
“怎么啦?”应渊顺着这力气坐直了些,他也皱起眉来,歪着脑袋去看白九思,忽而他勾唇笑了笑,“是舍不得哥哥吗?”
白九思撇了撇嘴,立刻撒了手,撒了手还不算完,手掌变了方向,将应渊向里推了推。
应渊只好顺着这力量又向里挪了挪,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白九思挤着躺在了自己床上。
他微微愣怔,只好问道,“困了?”
白九思一边摇头,一边用手去揉眼睛。
应渊轻笑了一声,挪着身体便要下床去。
白九思眼疾手快,他拉住了应渊的胳膊,口中咕哝道,“干嘛去?”
“睡觉去呀~”应渊话音刚落,便觉察到胳膊上的那只手用了些力气,他用手敲了敲上铺的床板,轻声细语的对白九思说道,“我去睡上铺,你……”
白九思听清了应渊的声音,他心中咯噔一响。
应渊的声音,似乎与小时候不一样了;应渊这个人,似乎也与以前不一样了。
“哥哥~”
“嗯?”猛地听见了这声哥哥,应渊一下还反应不上来,想要开口说话,又觉得嗓子眼儿发紧,于是他便清了清嗓子,轻声应道,“怎么了?”
“你躺下来~”白九思又用了些力气,见这次顺利将应渊拉躺下来了。
他便枕在了应渊肩膀上,将手臂环在了应渊肩膀上。
似是喃喃自语般,白九思轻轻念叨起来,“不准喜欢别人,也不准让别人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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