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裕同冷笑一声。
“都是些什么狗屁歪理!”
“你所谓的规矩,就是用高利贷逼迫百姓卖儿卖女,连骨灰都榨成金。”楚无痕低声冷斥,一掌拍下,将贾金打昏在地。
至此,贾府上下尽数被擒。前堂内,朱裕同站于灯火通明之处,望着一箱箱金银珠宝,面色凝重。
白夜行带来贾金家账册,厚厚几本,俱是赃证。
“朱兄,不仅藏银百万,还与各路权贵勾结,暗中贩奴卖甲,连江南的田契都买了数百顷。”
朱裕同望着那泛黄账本,冷声道:“抄家封府,将金银入库,用于赈灾与军饷。”
“是!”众人齐应。
夜色渐深,贾府灯火辉煌,俨然成了临时军营。
民生军战士纷纷清点物资,封存账册,外头百姓闻风赶至,远远围观。
“听说贾剥皮被抓了!”
“真的?那恶霸终于栽了!”
百姓低声议论,隐约可见有人落泪,有人跪地叩首。
朱裕同缓步走出贾府,望着那片灰沉天色,心中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他低声道:“把火油点上,让这间吃人府邸,从今晚起,彻底化为灰烬。”
“是!”
白夜行领命而去。
火光自屋檐升腾而起,照亮整片夜空,也照亮了琢城百姓眼中迟来的希望。
夜色沉沉,琢城的天幕宛若倒扣的漆黑巨罩,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此刻的左府,沉浸在一股诡谲的寂静中,仿佛前一夜的刀光剑影只是黄粱一梦。
朱裕同一行人经过一日清扫与肃清,终于在次日夜晚返府。脚步踏入熟悉的地砖之上,血腥味仿佛还未彻底散去,但众人皆默然,心知乱象未平。
院外风吹着灯笼晃动,光影摇曳如幽魂。
偏院一隅,灯火昏黄。
阿璃独自倚在雕花的窗棂前,手中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
屋内香炉袅袅,混着沉香与梅花,香雾缭绕,她的眉眼却一如窗外夜色般寂冷。
门外脚步轻响,是卿瑶来了。
她推门而入,眼底藏着复杂情绪:“阿璃姐,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阿璃缓缓回头,眼眸中没有怒意,却有一种被钝刀反复割伤后的麻木。
“我问了你一整天……朱裕同喜欢什么,他爱听什么,吃什么,习惯什么样的女子。”
她声音轻柔,像羽毛掠过琴弦,卿瑶却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压迫。
“阿璃姐……”卿瑶咬着唇,有些愧疚地低下头。
卿瑶她真不知道,要是我知道……早就去讨好了。
其实她自己也藏了一点私心,同哥哥身边的月柔姐,气质随便吊打你。
她抬眸,眼神中夹杂着一丝不忍和警醒:“璃儿姐,你别怪我多嘴。朱裕同……他不是那种男人。”
屋内静默。
阿璃忽然笑了,笑声清脆,如银铃落玉盘,却叫人背脊发寒。
“不是那种男人?”她轻声重复一遍,眼尾微挑,唇角含讥。
“我这辈子见过太多‘不是那种男人’的男人。”
她放下茶盏,走向卿瑶,每一步都透着不疾不徐的妖娆。
“我在媚骨楼时,陪着左文枭,也见过一位翩翩公子,进门时说自己是来寻乐的,不碰女子,只想听个琴曲。”
“他听戏子弹了一夜琴,第二晚他就要那戏子跳舞,第三晚,他撕碎了戏子的衣裙,也撕碎了他伪装好的面具。”
“他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吗?,他不碰女子。”
阿璃语调轻飘飘,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卿瑶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觉阿璃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水光,却满是刻骨的恨意。
“那左文枭,不也是这样么。”阿璃自顾自地坐下,轻轻理着自己的发丝,仿佛回忆起某段不堪。
“你以为他只是摧毁我的身体吗?错了……他最擅长的,是摧毁一个人的灵魂。”
她抬眼看着卿瑶,眼底如死灰般空洞。
“那些夜晚,我听他在别人耳边说我是他的玩物。我笑,我哭,......
‘你就是天生的狐狸精,生来就是服侍人的命。’”
“所以,亲妹妹,我不相信任何一个男人会无欲无求地接近一个女子。”
卿瑶怔住了。
“可、可是……同哥哥真的不同……”她声音低了几分。
“他哪里不同?”阿璃冷笑,“他眼神里藏得很好,但我看得出来。他看到我的时候,分明是动过念头的。”
她站起身,旋身拉开窗棂,夜风卷着外头的虫鸣吹进来。
“今晚的风真凉啊,像极了那一晚,我从牢狱跳窗逃跑时的风。”她的声音像鬼魅,
“我想活得像个人,可世道不给我机会。”
卿瑶只觉得心头发冷。
她忽然明白,眼前这个女人,早已不再是她记忆中那个在牢里抱着她发抖的小女孩了。
“璃儿姐……”她轻声唤。
阿璃却忽然笑了:“你不懂,卿瑶。你还拥有被人温柔对待的可能,而我,只剩下被利用的价值。”
“所以我必须抓住朱裕同。无论他真心与否,我都得让他离不开我。”
她眼神骤然坚定,低声呢喃:“我会用最完美的方式,成为他心底唯一的印记。”
卿瑶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口。
屋外的风声吹过院墙,摇曳的灯笼仿佛为这场即将开启的新局拉开帷幕。
夜,很深了。
阿璃站在窗前,望着朱裕同所居的方向,眼神如墨,唇角微勾——那笑里,藏着毒,也藏着泪。
乌云密布,连月光都不肯垂怜这座刚刚经历变革的古老城池。
左府的偏院深处,一盏昏黄的油灯摇曳着孤寂的光芒,将柔软的帷帐映得朦胧而温暖。
那是一间清雅的闺房,却未染脂粉气,陈设极其素净:一张梨木雕花床,一盏青瓷花瓶,几卷散落在案的诗册,隐约带着香囊的馨气。
床上,阿璃静静地躺着。
她并没有闭眼,眼神灼灼,望着帐顶的阴影出神。
她在等。
等那个人推开门,脚步沉稳地走入,像多年前那个夜晚——左文枭第一次踏入洗衣房那日,阴影投在破窗上的一刻。
那种幽冷、窒息般的预感,至今仍刻在她骨血之中,化作无法抹去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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