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果想来想去,只好回道:“如此,我便在南山寺中等上一月......倘若这一战要持久,我便先去大漠里走上一回。”
李大路淡淡一笑:“师弟回来,我会告诉他......”
慧果双手合十:“王贤于我有点化之恩,于情我应该去金陵渡帮帮他,怎奈我是佛门弟子......”
在和尚看来,总不成自己去金陵渡,做一个挥刀砍人的将士。
这不是他的道,他也不会去做。
李大路一愣,心道出世在世,有些道理难道不是一样的吗?
只是,他不是慧果的师傅,有些道理也没办法细说。
只好回道:“和尚请便。”
其实他很想说,你若去了金陵渡师弟自然会承你的情,哪怕你什么也不做?
你若只是守了南山寺,守株待兔,等到师弟回朝,却不一定待在王府之中。
也许连书院,师弟也不会待上多久,就会往昆仑山而去。
毕竟白先生,自己的先生均已经离开,师弟唯一的亲人,就在昆仑山的道观里了。
慧果哪里知道李大路的心思,眼下他一半心思去了金陵渡,一半在自己的身上,没有半点心思去想别的事情了。
眼看要离开,只好胡乱问了一句:“先生心在九天,看得高远,不知教了几个弟子!”
李大路一愣,随即指了指柳仙儿,笑道:“仙儿是唯一的。”
“哦?”
这却是慧果没想到的事情,跟李大路聊了半个时辰,在他看来,除了王贤,眼前的先生便是他见过最睿智的修士。
谁知就这样一个冠绝古今的先生,竟然只收一个弟子,实在不可思议。
还是世人看不到如珠玉一样的先生?
就在这时,柳仙儿却眨了眨眼,笑道:“先生,门外又有人来敲门,看她忧心忡忡的模样,怕是有事情要发生了。”
听着和尚跟先生说话,小姑娘有些心不在焉。
她有些着急,想着早点去金陵渡前看一眼,哪怕跟王贤见一面也好,她也要亲眼看到蛮族大军倒在金陵渡前,她才安心。
只是先生每天将她看得死死的,生怕她去了金陵渡回来,就要变成一个小魔女。
李大路望向府外一行三人,禁不住淡淡笑道:“风云将起,莫说他们三人,就算天下英雄,谁又能置身事外?”
慧果猛然一惊。
李大路跟小姑娘的一番话,好似晨钟暮鼓,重重地敲在他的头上。
“嗡嗡嗡!”一时不知道要往何处而去。
......
进了王府,唐十三将三人担心的事情,跟李大路说了一通。
和尚告辞离去。
小姑娘竖着耳朵听八卦,这种事情对她来说,比和尚跟先生问道有意思得多。
李大路却不能代替师弟,向唐十三作出许诺。
他能做的,便是跟孟小楼劝唐十三的那些话一样,不要卷入皇城将起的风云。
不管是腥风,还是血雨,在李大路看来,都与眼前的三人无关。
唐十三着急上火,忍不住问道:“倘若我大姐要发疯呢?”
李大路叹了一口气,苦笑道:“还有一种办法,你可以让她暂时出不了门......”
孟小楼却在这个时候问道:“金陵渡一战,要拉开序幕了?”
李大路望向花厅外的天空,想了想说道:“差不多了。”
荒原之上。
一场滔天之水,将大路冲毁。
折扣数千先锋的木圣天,不得不让大军改道绕行,如此,比他之前预计的时间,又要延缓几天。
毕竟死伤的将士需要安抚,掩埋,不是想走,就立刻能走的。
光是去淤泥里找人,就得花上几天的工夫。
为此,他只好派出探子,找马去给胡大将军报信,延缓进攻的时间。
金陵渡的城头,王贤跟大将军秦问天,登高望远。
花满天和秦宇在不远的地方,陪着。
王贤望着白茫茫的河水滔滔而去,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一场洪水,也只能让他们的进攻延缓几天。”
大将军没有吭声。
在他看来,能延缓几天最好不过,这样刚刚劳累一番的大军,可以好好休整一下。
接下来一场硬仗,才是他们要面对的大事。
不知怎么回事,看着眼前的一幕,王贤突然想到了天路的沙城。
想到了道观上下发生的那一场跟妖兽大军的恶战,想到了老师张老头,在山上布下的那一道大阵。
心猛然一惊,金陵城难道不能布下一道大阵?
这事原来说,已经没有希望更没有时间。
眼下可好,一场决堤的洪水阻了蛮族大军的路,好像他又多出了一点时间。
大将军摇摇头:“几天只是弹指一挥间,王爷可想好了如何应对一场恶战?”
“没有。”
王贤转身走下城楼,往城外而去。
大将军跟在后面,两人一路来到了高高的城墙下,只见原本五丈宽的护城河,已经扩宽到了十五丈。
大将军以为王爷要检查护城河的深浅,没想到王贤看都没看一眼,便来到城墙下。
想了想说道:“让人给我在这里搭一排梯子。”
大将军一头雾水。
王贤只好说道:“我打算花两天时间,在上面布一道阵法。”
大将军恍然大悟。
咧嘴笑道:“稍等,我这就去。”
王贤摇摇头:“只是未雨绸缪,做一个辅助......接下来两天,任何人都不要来打扰我,你要注意来犯的蛮族大军。”
探子已经派出,接下正面应敌,就是大将军的事了。
大将军离开,秦宇和花满天走了过来。
秦宇小声问道:“王爷,需要帮忙吗?”
王贤转过头,望向身后的护城河,说了一句:“在这边拾个棚子,煮一壶茶,不要吵我。”
秦宇拍了拍胸口:“这事包在我身上。”说完一溜烟去准备一应事物。
花满天走过来,小声问道:“你要忙什么?我能做什么?”
倒不是因为王贤斩了她的冤家,而是想着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王贤给她的感觉越来越舒服。
眼前这师兄又要忙碌,于是也不想做一个闲人。
看着大将军和秦宇先后离开,她突然下了决心,嚷嚷道:“不行,我不能看着你一个人忙碌,我总得帮忙!”
王贤淡淡一笑:“我要在这城墙上画符,你看得懂吗?你若是有心思,可以慢慢看,我估计至少也得花上两天的功夫。”
花满天一脸茫然。
在城墙上鬼画桃符,用来对付蛮族大军,有用吗?
就在这个时候,来了一队扛着梯子的将士,在大将军的指挥下,开动了。
秦宇也很快,要护河河边,搭棚子,烧水煮茶。
王贤跟花满天招手说道:“我要开工了,你可以看,不懂的地方以后再问。”
花满天点头:“好嘞,我就在下面看着。”
就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王贤掏出在书院铁匠铺里打造的一把小刀,走到高高的城门边上。
在透着岁月沧桑之力的青石上,刻下了第一道笔画。
一笔落下,王贤想了想,自言自语道:“符道听起来很玄,其实说到底就是一个勤字。当年我初学的时候,一笔一画不知在雪地里练了多少遍。”
“我师父说熟能生巧,符道跟剑道一样,讲究的是一个循序渐进。就像经脉里的灵气,一法通,之后才能了万法通......”
正在棚子里烧水的秦宇,听着王府这番话,急得抓耳挠腮,急不可耐。
他以为王贤在跟花满天说法,于是也想听听。
谁知花满天听得浑浑噩噩,晕头转向,一时并没有太多感触,只是将这些道理默默记在心里。
王贤也不着急,而是对着面前的青石呵了一口气。
手里的小刀仿佛变成了一枝狼毫,锋芒毕露,笔下恍若有一抹淡淡的金光,不对,应该是一丝若有若无的迷雾。
握在手里的小刀,这一刻被一团混沌之力笼罩着。
看着秦宇,花满天的眼里,却是城墙下的少年被一团灵气笼罩了起来。
大将军听了自己儿子的一番话,当下也不再打扰王贤。
而是挥挥手,转身进城,安排探子分批去河道,去荒原打探敌情。
花满天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我这么笨,怎么可能学会符道?”
棚子里的秦宇远远地招呼道:“那谁,别吵到王爷做事,要不先来喝一杯茶,慢慢等吧?这事急不来的。”
花满天吸了一口气,摇摇头没有回话。
而是静静地站在城墙下,既然王贤愿意教,她自然要看得仔细一点。
就算现在学不会,她也要将这一笔一画记在心里,以后回去慢慢学。
在她看来,世间怕是没有比眼前这一幕,更有意思的事情。
那些守在皇城里,喝酒吃肉想着一步登天的女人,又有谁能跟她一样,就这样静静地站在这里。
眼睁睁地看着,镇南王将这一堵高高的城墙,化作一道符文大阵?
谁知就在这时,王一贤又说了一句。
“世间万物皆有道,有道就有符,符可以在纸上,也可以在剑上,雪地里,山间,跟眼前这座城墙之上。”
“我在天路上遇到的老师告诉我,修行到最后,你甚至可以在风中,在水里写下你心里的那一道符......”
“一点灵气凝聚在刀尖,笔尖,一气呵成,可以是藕断丝连,也可以是快刀斩乱麻,只要你心神不断,就像人们常说的那句话,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虽然,我还没达到老师那样的高度。”
这一刻,王贤心里不仅有昆仑山上的老道士。
还有天路上,沙城外的张老头。
手里的小刀恍若当年在昆仑山雪风中写字,又像是在沙城外的道观,用一根竹枝,试着在沙地里,画下一方小小的困阵。
累了,右手中的小刀换到左手,右手将面前的青石擦了擦,又吹了一口气。
突然笑道:“都说见贤思齐,我只是想起了卖羊肉包子的张老头。”
第一次,伫立在春风中。
花满天的眼里仿佛已经看不见师兄,她的眼里是淡淡的金光,跟那一团若有若无的混沌。
看着这个对面高高城墙,挥手若行云流水一般的少年。
她甚至能在王贤不经意的动作里,看到一抹郑重其事,流淌在光阴里的线条。
坐在木棚里的秦宇,看不懂王爷在城墙上画什么符。
在他眼里,眼前的王爷更像是在一边读书,一边写字。
天上白云,地上流水,皆是符道。
王贤烙印在城墙上的字体,中正平和,就像当年他在昆仑山上一笔一画,要雪地里写下那一卷道经。
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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