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过后,简止那边也来了信。
仅凭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味,即便是甄府医这般经验丰富,一时之间也难以断定究竟是何药物。毕竟天下药材何止万千,气味混杂、药性相生相克者甚多,非亲眼所见,实在不敢妄下断言。
倒是有一事,甄府医仔细研判过云宝林的脉案后,竟断言她即便眼下身子康健,但内里气血难聚,胎元无所依托,往后只怕侥幸得孕,也难以维系至足月生产。
得了消息,纯贵妃悚然一惊,“云表妹入宫后一直住在甘露殿,难不成,是李氏(原荣美人)在暗中动了手脚?”
孟姝沉吟片刻,轻轻摇头:“按说应当不会。李氏受宠时,云宝林尚未承恩侍寝,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李氏犯不着为一个无宠的宝林费这般心思。婉儿可还记得,云宝林当初也曾随驾前往长春园行宫避暑。”
“你是说...皇后?”纯贵妃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震惊。在殿中缓缓踱了几步,良久,她停步望向孟姝,眼底尽是凝重与慨叹:“若当真如此,当真令人防不胜防...此事,暂且还是瞒着表妹为好。”
孟姝却道:“总需查证一番,方能心安。”
“两年过去,哪还查得出什么?纵有痕迹恐怕也早已湮灭。”纯贵妃轻叹一声,“也罢,我这便遣几个可靠人手,往行宫她当日所居之处细细查访一趟。”
震北侯奉旨前往豫州赈灾,至今已近两月,仍未传来返程的消息。
与此同时,云夫人那边也递来消息,称秦三小姐的踪迹至今还未寻到。派往豫州的人只探查到她曾在离开豫州地界时遭遇过变故,自此便如石沉大海,再无音讯。
孟姝接连得了这两桩消息,一时也未再另作安排。眼下后宫倒算平静,皇后自解禁之后,竟似换了个人般,只安安静静守在仁明殿中,除不时召顺妃等人说话外,并未有其他动静。
孟姝每日除按例至仁明殿晨省问安外,余下时光便静心留在宫中陪伴玉奴儿。
小家伙如今已一岁零四个月,生得愈发玉雪可爱。周岁时按祖制须办一场宫宴,行抓周礼,但正逢周太后丧期,五月旱情又紧急,便被按下没有举办。
玉奴儿性子开朗,见人便咧开小嘴笑眯眯的,一双圆眼清亮如浸在水中的墨玉。他早已会咿呀唤些简单的称呼,孟姝第一回听他含糊不清地吐出“阿娘”两个字时,饶是她素来心性坚韧,也禁不住眼眶一热。
至于皇上,先前亲耳听得一声稚嫩的“父皇”,更是龙颜大悦,嘴角笑意久久未敛,随后更赐下诸多赏赐。
......
两三日过去,纯贵妃派人去行宫调查的人自然查不出什么来,孟姝便和她相约去甘露殿走了一趟。一来是瞧瞧云宝林的近况,二来也想看看能否察觉些异样。
云宝林的甘露殿素来清静,平日里除了齐嫔偶尔过来陪她闲话,吴宝林隔些日子送些亲手做的点心,鲜少有人往来。今日见孟姝与纯贵妃并肩而来,她原本带着几分恬淡的脸上,顿时漾开喜色,忙侧身让二人进屋,又转身命宫人看茶。
孟姝随她步入花厅,目光悄然流转,打量四周。云宝林性子柔婉怯弱,居处布置得却整洁清雅,目之所及颇见几分精巧心思,所用器皿陈设皆合宝林位份,并无逾矩之处。
这并非孟姝第一回来访,往日也曾走动几回,却从未踏入过云宝林的寝殿。
见孟姝目光落在里间,云宝林笑盈盈开口道:“瑾妃娘娘若不嫌妾身这里简陋,不妨去里间瞧瞧?妾身新得了一方刻着兰草的青田石印章,正想让您和表姐品鉴。”
纯贵妃闻言,眼底倏然掠过一丝光亮,含笑应道:“难得你有这样的雅趣,自然要瞧瞧。”说罢,便与孟姝一同随云宝林步入里间。
室内布置更为素净,孟姝的视线扫过靠墙的一面多宝阁,其上有一方青田石印章,一对浅青釉的瓷瓶,目光最终停在多宝阁旁边的橱柜上,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柜上供着一尊尺余高的白玉观音立像,玉质莹润,宝相慈悲,雕工甚是精细。
孟姝凝目细观片刻,随口问道:“这尊白玉观音像瞧着灵气十足,是从何处请来的?”
云宝林闻言浅笑,柔声应道:“是妾身母亲托人从宫外送来的,道是在慈恩寺供奉过,也请高僧加持,说能保佑我在宫里平安,还能求个子嗣。”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轻轻沉了下去,眼底掠过一丝难掩的怅然,“可惜......供奉了这两年,我这肚子也没个动静,倒辜负了母亲的心意。”
纯贵妃追问道:“是两年前在行宫避暑时送来的?”
云宝林微微颔首。
纯贵妃见孟姝这般神情,心下生疑,正欲上前细看,被孟姝抬手轻轻拦住。
绿柳在一旁轻声道:“奴婢记着两年前娘娘甫从行宫回来,入主灵粹宫时,荣美人也曾献上一尊白玉观音像贺喜。观其形制、大小,倒与宝林的这一尊极为相似。”
“莫非...有什么不妥?”云宝林心中一紧,不由攥紧了袖口。这尊观音像一直被她恭敬供奉在寝殿一角,每日晨起她必至像前虔诚祝祷,从未有过半分怠慢。
孟姝稍稍迟疑,坦言道:“形制确然相似,玉材质地略有差异。云宝林若不介意,不如待简太医下次请脉时,请他代为仔细查验一番,也好图个心安。”
纯贵妃忙道:“那还等什么?梦竹,你去趟太医院,若简太医当值就请他来一趟甘露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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