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驿馆中,约瑟夫仍然在喋喋不休的抱怨着,亏大了,我们完全被牵着鼻子走等言辞。
但教皇约翰却好似有些心不在焉。
于是 约瑟夫奇怪的问道:“陛下,难道您一点都不心疼吗?合计下来,一门炮已经达到了二百三十三枚金币! 这已经是天价了!”
约翰无所谓的说道:“所以呢?我问你,若你督造火炮,一门造价多少钱?”
“也不过是一百五十金。”
约翰烦躁的挥挥手,说道:“算上报废的火炮,平均下来,一尊火炮需要多少?”
约瑟夫有些羞赧:“如果按照最近的良品率,那大概要达到七百五十金。不过报废的火炮又不是完全成了废品,不还能回炉嘛。”
约翰撑着额头说道:“那么不是很明显吗?我们并没有吃亏,相对而言,侯爵先生还是相当慷慨的,这笔生意对我们来说,节约了大量的资本,不是吗?”
“可我相信,如果我们咬死了价格,他也可能会按五十金的废品价格卖给我们,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就是无用之物!”
“但也有可能生意告吹,不是吗?对于崔氏家族的资本力量,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他那种身份,没必要为一点蝇头小利冒风险,对吗?”
约瑟夫有些颓丧,呐呐道:“或许你说的有道理,我的教皇大人,可他今天的行径就是赤裸裸的趁火打劫,我很难接受。”
约翰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所以,你领会到了什么叫形式不如人了吗?就像我父亲手记里记载的剪刀差,你总是觉得抽象,难以理解,我想,现在你应该有些领悟了。
至少,他还愿意做这笔买卖,至少,他还能把黄金看在眼中,这何尝不是一种幸事?
我们在东方吃点亏不要紧的,至少我们还可以在拜占庭、在大食人那里连本带利的收回来,不是吗?”
约翰疑惑道:“陛下,您是不是忘了天竺?那里也很不错啊。”
约翰摇头:“虽然可口,但离大唐太近,你我谁都不敢保证,如果对天竺下口,会不会引起唐人的兴趣,得不偿失的。”
“上帝啊,陛下您是不是有些太过杞人忧天了?”
“不对,我认为如果用成语来解释的话,应该叫做审时度势。”
……………………
约瑟夫带着遗憾离开了教皇的寝室,或许在他心中,更多的还是不甘吧。
约翰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翻腾了小半个时辰,最终还能起身,点燃了蜡烛,打开箱笼翻找了起来。
不多时,一顶红色的怪异帽子掉了出来,上面用白色的麻线笨拙的绣着四个字母,说是拉丁字母,可却又有些变形,可 约翰却是不陌生,他轻轻的念道:“mAGA。”
“这是父亲自承的组织,可这个什么mAGA,到底是什么?”
自幼年困扰至今的问题仍是没有答案。
随后又从箱底翻出了一面小小的彩虹旗,这面旗帜上除了红橙黄绿蓝紫六种鲜艳的颜色,覆盖整个旗面的还有一个大大的x,颜色鲜红,仿佛血液,像一个错误符号一般的将整个旗面分割成了四份。
“LGbtq旗帜,父亲终其一生最讨厌的几个凯尔特变种字母,这背后究竟代表着什么?这个世界的深处到底还有什么隐秘?
为什么崔会知道这个?他与父亲到底存在着什么联系?整个世界是不是某些少数人的娱乐场?
浑不知道一句无心之言 ,就把约翰教皇整的疑神疑鬼的崔尧,此刻却颇为闲适。
只见他提笔挥就,龙飞凤舞。
不多时,一封书信就写完了。
只见上书:
陛下
兵部退役火炮已处理完毕,悉数售卖予西人昂撒皇庭,计两千三百余门, 得钱一百一十五万贯。
不过,需将火炮送至泉州港口。
另,西人行船载重不足,臣私售已超期服役的海牛级商船四条,得钱八十万贯。
臣建议,先将泉州、广州等地兵部封存火炮调运,以节省押运靡费开支。
此地边防,明年可优先换装七代震天吼。
至于京中工部贮存之陈年火炮,一者,或可直接汰换。
或是主动联络大食反抗军、吐火罗游击军,甚至拜占庭皇庭,相信还有很大的市场。
臣,崔尧。
…………………………
时至今日,一笔收益还算不错的交易,已经撼动不了崔尧的神经,这笔交易也不是崔尧促成的单笔最大交易。
平均每年超过千万贯的流水,早已将崔尧的阈值拔高到了旁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可这笔交易的意义毕竟不同。
它不是香料、丝绸、茶叶等大宗买卖,也不是宝石、龙涎香、东珠等奢侈品交易。
这是标准的军工业产物,明晃晃的高附加值产业,或许从此开始,以崔尧为首的大唐暴利产业,将由此拉开序幕。
崔尧盘算着天机工坊与大唐工部的冗余部门,冥思着究竟还有什么方法,能在大唐工业能力暂时领先的情况,迅速收割这一波红利。
想着,想着,突然发觉似乎挑动波及世界等级的战争,或许并不是最优解。
那么到底谁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潜在客户呢?
崔尧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在前世接收地某些知识碎片,他不确定地自语道:“是平民吗?好像是把?那么是否民用品才是最适合倾销的产品呢?
毕竟战争除了贩卖武器之外,似乎并不会有其他额外收入,反而会把潜在的客户磨灭掉。
似乎思路上出了一点小问题呢。
可军火不能再贩卖了吗?
似乎也不对,既然扶持了昂撒皇庭,那么绝对不能让西方出现一家独大的情况,必须让这个世界上,除了大唐以外,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才是。
于是,崔尧脑中的残留记忆不停翻腾,什么冷战格局,一超多强等各种莫名其妙的散乱念头不停流转。
想到最后也没能想出个一二三来,崔尧只得慨叹,知识还是学的太杂了,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真正涉及到处理关乎世界格局的时候,所谓键政经验,其实可以忽略不计。
“还是集思广益吧,明日拜托大舅兄找几个明白人来一场头脑风暴,总比我自己闭门造车要好。”
于是想不明白,干脆不想的崔尧迅速的陷入沉睡,光滑的大脑皮层并没有总结出任何有效的信息。
……………………
“茶话会?爱卿什么意思?是要谈玄辩经吗?玄奘大师可没有出关哩,长安现在也没什么大师讲经。”
李承乾的反问让崔尧愣怔了一阵,随即说道:“玄奘大师的经书还没译完呢?不过不重要,我并非要与人谈玄,而是目前我自己在某些认识上产生了障碍,需要有人帮我梳理思路。”
“哟?咱们的小圣人有知见障了?可喜可贺啊。”
“陛下,别整这么高端的词儿,某家不习惯,其实我就是需要一些明白人给我解答问题,扫清疑惑。”
李承乾大剌剌的说道:“朕不行吗?朕总理国政,论见识么,也是有的。”
“别闹,咱俩一个师父教的,你的成绩比我可差远了……”
……
李承乾给了他一个白眼,并默认了崔尧陈述的事实。
“我是这么想的,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想拜请陛下遍请三教九流之杰出人才,由臣抛出议题,然后众人给予答案。
或者干脆就实打实的辩一辩,到底什么才是最优解。”
李承乾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要辩什么?你的知见障又是什么?”
崔尧沉思了一番,说道:“如何以现有的手段,将我大唐永立世界之巅。”
李承乾愣住了,于是站起身来说道:“你想要朕的位子?”
崔尧反问:“很稀罕吗?不要觉得您的宝贝任何人都喜欢。”
“那你问这么宏大的问题作甚?显得朕很懒政啊。”
“因为确实碰到了实际问题,所以需要具体分析。”
“碰到什么问题了?”
“往小了说,就是用什么商业手段,可以稳住大唐东方霸主的地位,继而领导全球。
往大了说,就是怎么兵不血刃地成为春秋时代一般的霸主,而且让诸国心服口服。这个春秋指代的是整个世界,而非传统意义上的天下。”
李承乾不解:“干嘛引用春秋呢?战国不好吗?看谁不顺眼,干他呀!朕的百万大军又不是吃素的。
自父皇伊始,投入了海量的钱财,研究出那么犀利的火器,难道是摆着好看吗?”
崔尧苦笑道:“即便打得过,也不合算呐,无论是后勤还是人口,我大唐都撑不住啊,如果走上穷兵黩武的道路,终有一日,战争潜力会被榨干的,届时民生还要不要了?发展还要不要了?
最重要的是,您天可汗的名头,还想不想继承了?
先皇提出的人族嫡长的概念,还要不要贯彻了?总不能把庶子都杀光了,自己占着庭院耍子吧?
先皇有言,内圣外王,说的是对外要行王道,可不是行修罗道啊。”
李承乾不在乎的说道:“打服了就行,朕也没说屠戮蛮夷啊。”
“之后呢?我大唐能有什么好处呢?”
“自然是纳贡称臣,岁岁来朝。”
“若鞭长莫及呢?”
“朕不及之地,自然与朕之大唐无关,朕打不过去,好像他们就能打过来似的。”
“臣以前也是这般想的,可如今不同了!
以臣观之,这世界上能排得上的号的帝国,似乎都在主动或是被动的发展远航技术。
不说我大唐,在贞观年间,就已经造出了能跨越大海的巨船,单说待在驿馆里的昂撒教皇。
他们是如何远渡重洋过来的?
与他们在地中海交战数十年的拜占庭,想必造船业也并非一无是处,否则早就被摁死了。
在武德年间,肆虐草原,屡屡染指我大唐的突厥人为何声息越发无力?
在东,我大唐战力无双,兼之火器犀利,他们自然不敢犯我天威。
可在西呢?为何强盛的突厥人也突破不了大食的防线?
强悍如大食,为何在拜占庭与昂撒鹬蚌相争之时,没有火中取栗呢?
陛下不要小觑了昂撒人低劣的火炮技术,再烂,那也是跨时代的产物,不是刀马娴熟可以望其项背的。
所以,总体上,归结全球的主要力量,都在不停的攻伐之中,除了我大唐!
所以,陛下您想到了什么?”
李承乾沉思道:“显得不太合群,所以我等要主动参战?”
……
……
神他妈主动参战?做裁判呐,大哥!
似乎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参差呢……
“以臣看来,调停世界战乱,乃是我大唐义不容辞之责!”
“呸,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等费力不讨好的事,朕才不做。凭什么?”
“有好处呗。”
“展开说说。”
“扶持弱小,建立平衡……”
“慢着,那你为什么还要一力主张卖给昂撒人武器?他们本来不就占上风吗?”
“听臣说完,臣这一笔交易,只是开了个头,旨在向世界陈述,大唐有先进的武器,谁家要是受了欺负,或是短了军火,大可来我大唐采购,童叟无欺,信誉卓着。”
“你这不是挑动战乱吗?说什么调停战争呢?”
“如果大家的武器都足够犀利,杀人如同屠狗一般轻松呢?他们还敢肆意发动战争吗?”
“那你图什么呢?这不还是回到原点了嘛。”
“可大唐实实在在的收钱了呀!还能主动平衡各方的势力哩。”
“嘶~有道理啊,那你还有什么疑惑呢?做呀!”
崔尧苦笑道:“可这种平衡,臣属实掌握不住呀,一不小心就要生灵涂炭,臣不忍心。”
“说人话!”
“万一真打起来不可收拾,平民消耗大半,大唐的工业品要卖给谁去?”
李承乾顿时捂住了脑袋:“这还真是不好掌握分寸哩,朕脑子疼。”
“要长脑子了吗?”
“滚蛋,朕是替天下万民操心哩。”
“臣也是。”
二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皆是忍住了想要呕吐的生理欲望。
“看来,是要找几个大儒好好辩一辩,这是一个长期计划,不可草率。”
崔尧摇头:“不仅是大儒,官员、氏族、勋贵、商贾、甚至贩夫走卒,乃至僧道……
这些人都要参与进来,而且需要审查身份,开一个闭门会议。”
“需要征取这么多人的意见吗?”
“割韭菜……普惠罗普大众,总要听取各方意见吧?总要精准找到痛点,对齐颗粒度才是。”
李承乾斜睨崔尧:“再说些不知所谓的切口,朕不饶你!”
“臣并未卖弄。”
“所以更加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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