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项军显然没有想到败退的唐军还敢追击他们,但是他们也清楚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太长,云州的援军随时可能会赶到,所以并没有回身与双宁营作战,只是分出一部分骑兵,以弩箭阻挡双宁营的追击,其余大队人马略加整顿后转头向北撤退。这时双宁营的轻骑兵开始逐渐展示出自身的速度优势,咬着党项军的尾巴,从左右两边不停射箭击杀党项军,逼得党项军只能不停分出人马应对。
两边一前一后,追出去三十余里,穆有粱和孔盛东各自身中一箭,穆有粱挥刀将自己臂膀上的箭头砍断,继续发狠追击,孔盛东的膝盖上挨了一箭,箭头直接穿透皮革护甲,钉在骨头上,疼得他差点掉下马,但是他一想到死去的双宁营军兵,忍着剧痛,仍然不放弃追击。
又追出三十里后,双宁营军兵忽见前面烟尘四起,能够听到隆隆奔跑的马蹄声,明显有大队骑兵在前面。
孔、穆二人忙勒马停住,因为前面不远就是党项北山大营,赶来的骑兵很可能是党项北山大营的人马。
可是还没等孔、穆二人反应过来,前面喊杀之声四起,唐军旗帜突然出现在党项军的前面,堵住了他们的退路,然后从两侧杀出大队人马,冲向溃逃的党项军。
穆有粱不喜反怒地骂道:“混蛋!不去救援我们,反而去绕道劫营,倒是和我们说一声啊,让我们和党项军死磕!”
孔盛东也明白过来,双宁营被生生当成活诱饵引诱党项军来攻,云州那边压根没想过救援双宁营,只想着等拿下党项北山大营,再顺势剿灭入侵后与双宁营杀得精疲力竭的党项军。
穆有粱挥手示意双宁营横队列阵展开,也不参与唐军对党项军的屠戮,冷眼看着眼前的战场。
马、方二将这时也追到了孔、穆二人身边。孔盛东问道:“看来你们二人早知道这些,为什么不和我们说一声?”
马力露出为难的神色说道:“孔将军,我们也不知道是这样?我俩只知道节度使大人的目标是党项北山大营,其他的真不知道!这一仗两位将军也看到了,我们兄弟可真没偷奸取巧,我的族弟都战死了,手下弟兄所剩不到两成。”
方岩也赶忙说道:“两位将军的人品我们知道,所以才冒死跟着两位搏杀,这事我们真不知情。”
“双宁营上下军兵不怕作战,不怕战死,但是这次却被人当作诱饵,推至死地,若不是战力强横,进退及时,这会儿早已被党项军全歼。难道这次与党项军作战就是为了牺牲双宁营?”穆有粱气得紧握长刀,眼里满是怒火。
“穆兄,我们还以为有所先知,从容应对着局面,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
“幸亏我们知道一点,准备还算充足,不然死都不知道为什么死!”
此刻,党项军已经被数倍于己的唐军杀得片甲不留,横尸遍野,唐军已经开始清理战场。从北面唐军的队伍中,悠然走过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一名丑陋的黑脸将军,此人策马跨过战场,直至孔、穆二人身前说道:“两位将军见本将为何不下马见礼?本将是太原府留守,新任河东节度使石敬瑭大人右营将军安重荣,两位将军再辛苦,也不能失了体统?”
安重荣身边的卫队长也吆喝着说道:“安将军刚刚攻破党项军北山大营,杀敌近两千,你们怎敢如此不恭?”
“嘁......才不到两千,也好意思说?双宁营千余人杀敌两千都没说话,你们数千人围攻空虚的党项大营也好意思说?”梁安戊一脸不屑地说道。
这次孔盛东和穆有粱都没有制止梁安戊,孔盛东接着说道:“安将军,属下和穆将军因与敌军厮杀整整一日,又身负箭伤,因此不能下马叩拜,请安将军体谅。”
安重荣神色中稍显不痛快,沉声说道:“听孔将军的语气,对此次作战的安排似乎十分不满?”
“谈不上不满,只希望日后即使让双宁营去送死也提前通知我们一声,我们也好和家里老少说一声,嘱托几句后事,让我们不明不白的死,谁心里能痛快?安将军,双宁营死伤过半,左屯县驻扎唐军剩下不到两成,恕属下还要替他们收尸,他们的家人还等着他们的消息呢!”
穆有粱替孔盛东回答完,拨马转身离去,孔盛东也紧随其后带着其余人马撤回风口镇要塞,连马、方二将也心中不满,竟然也随着孔、穆二人一起撤走。
安重荣身边那名护卫队长骂道:“狂什么?不就是能打点吗?”
安重荣伸手示意他禁言,然后教训道:“你懂什么?这年头能打就是本钱!你行,下次你来作诱饵?”
那护卫队长忙收住话音,不敢再多说。他心里最清楚,他们这边四倍于党项军的兵力,打北山大营不到一千五人整整打了两个时辰,而双宁营却在风口镇要塞和左屯县驻军拖垮了四千党项军。
安重荣继续说道:“双宁营是皇帝陛下的直系人马,节度使大人这次如此使用双宁营确实大有不妥,可是这样的硬仗,谁又能替换他们?”“清理战场,撤回云州!”
安重荣身边的主簿问道:“那这仗该如何向枢密院、皇帝上报?”
“先向节度使大人上报,节度使大人自然会上报朝廷。这一仗不能放在明面上,胜利也只能偷着庆贺,和党项军不能全面开战,要给党项人留脸面,如果逼得党项军和契丹军联合,新朝北线的压力太大。”
“好.......好.......将军高见!”
孔穆二人到达风口镇要塞后,即刻命人收治伤员,运送死者回上泉镇。马力和方岩二将过来告辞,说道:“两位将军,能同你们二位共同作战,实属荣幸,请谅解战前我二人的难处,毕竟我们的军阶太低,实在不敢卷入军界的纷争,有些话我们实在不敢说。”
孔盛东安抚道:“两位辛苦,请二位体谅开战时双宁营没能分兵兼顾西山镇要塞,致使两位的手下死伤殆尽,被迫弃守撤退。”
“这是哪里话?孔将军,战场上谁能顾得了谁啊!我们兄弟不是死心眼,实在打不过就撤!”
“好,两位就此别过,你们也去安排手下的死伤后事吧!”
“穆将军,属下由衷佩服将军不畏强权,敢给我们说句公道话。不过,穆将军日后一定要小心些,听说那位安将军是河东节度使石敬瑭大人的爱将,日后保不齐给穆将军、孔将军找麻烦!”
“无妨!再大的将军不想着手下兵丁的死活也算不得好将军!我和孔将军命硬,不在乎别人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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