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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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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 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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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一不聿静观天宫大乱,心中却并无太多快意,只觉一片平静。

他等来了天宫颠覆的这一日,可眼前亲眼看着,竟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甚至,索然无味。

天宫要换人坐主位了。

天君年幼,却并非愚蠢。

恰恰相反,烛钰能将自己的手足尽数镇压于章尾山下,逼宫血洗宝殿,踩着尸骨登上至尊之位,虽年仅四百岁,修为却已跻身天界至强。

便足见其手段与心性之强。

或许不假时日,六界间将无人能敌。

可烛钰年纪尚轻,不知天底下贪欲二字如何写。

他见过的世面仍太少,历经的人心仍太浅。

他只知道扞卫所谓正道,却尚未真正看清,这六界众生皮囊之下的本性。

另一侧,天界阵前。

狂风呼啸,魔气如滔天巨浪般翻涌不息。

烛钰立于风中,抬手撕裂昏暗,一剑豁开重重魔障,露出被困在后面的无数个仙家。

眼前诸天仙家皆被魔气缠绕,云阶血迹斑驳。许多已然堕魔,即便被烛钰强行抽走魔气,却仍难免仙骨受损,修为大减。

被救出的仙家惊魂未定,纷纷围上前躬身道谢。

“多谢天君相救!”

“天君之恩,永生永世不敢忘……”

感激之声不绝于耳。

烛钰并未驻足。

他仅是略一颔首,一步步继续往前走。

魔气翻涌,可烛钰所经之处,周身真龙之气流转,将汹涌扑来的魔障荡开,无声无息地辟出清净。

无数仙家紧随其后,生怕落下。

事实上,一百多年前,烛钰曾奉玉珩之命亲赴昆仑瑶池。

在镇压于瑶池底下的归墟镜中,他就已经亲眼见过与今日如出一辙的景象。

天宫堕魔,恍如炼狱。

他亲手毁去了镜中预兆,继任天君后迅速清除了无数个渎职的天官,撤换南天门镇守天将,极力斩断一切会放魔气入天宫的祸根,要逆转天命。

却不料,天宫终究还是沦落至如今这种境地。

而在归墟镜中,他还预见了,自己将被剥骨抽筋的诡谲画面。

可纵观六界,能将他逼至如此境地之人,至今仍未出现。

烛钰对此,嗤之以鼻。

他寻着煞气,一路走到后殿深处,一扇巨大的石门凭空出现腐烂的气息混合着业火迎面扑来。

诸位仙家顿下脚步,面容踌躇畏惧,不敢再跟。

烛钰挥开业火,继续向前。

四根巨大的盘龙石柱围困着一座方寸孤台,五爪金龙盘踞在石柱上,符文微微发光,不停流动。

烛钰的脚步在石台前停下。

台上站着一个人影。

背对着他。

“百年之前,你曾将我困在这缚龙阵中。”

太一的语气异常平和,像是在与故友闲谈叙旧,

“那时我就在想……终有一日,也要让你亲身感受一番。”

太一不聿,从来睚眦必报。

一百年前,烛钰高居天族太子之位,以雷霆手段镇压东极府救苦仙君。

当时所有人都说,烛钰生来便克太一不聿。

将太一不聿锁在缚龙阵中承受天罚的,正是这位尊贵无匹的天族太子,他亲自监刑,让太一吃了不少苦头。

一百年后,太一不聿再度出现在这缚龙阵中。

烛钰也仍站在台下。

可这一次,要被困在缚龙阵中,将是他这条真龙。

烛钰对他冒犯的话语不屑。

却有一点不解,“当年你是怎么从缚龙阵中逃出来的?”

“自是有人助我。”

太一不聿转过头。

琉璃色眼眸空洞无物,垂眸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烛钰,我的东西在哪里?”

烛钰面无表情,“什么东西?”

“红莲魂灯。”

太一不聿亲赴地府夺灯,却发现灯已不见踪迹。

“烛钰,灯在你手中?”他目光沉冷,漠然开口,“给我。”

太一不聿如今手握多个上古法器,洛书河图、东皇钟,无数凶兽残卷,六界间几乎无人能敌。

加之镇邪塔和他自身的血脉之力,甚至与魔道有所牵连。

实力已堪称恐怖。

如今他要寻红莲魂灯。

他为什么要寻这灯?

烛钰面色沉下去,“你要做什么?”

“这就不是你该过问的事了。”

昏暗的火光斜映而下,将无声对峙的身影拉扯得无比狭长。

在漫长又恍若一瞬的死寂之后,太一不聿似笑非笑,从容道,“你会给我的。”

烛钰也已失了耐心,面上凝着一层寒气,“太一,你究竟意欲何为?”

与之相对。

太一唇角一直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并非我要做什么,”

太一不聿轻轻摇头,语气依旧柔和,“烛钰,我并非你的对手,也从未视你为敌。”

他们本不必站在对立面上,只是立场相异。

他只是还未真正见到。

太一不聿想,待他见到,便会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什么龙与凤,返祖血肉,天降祥瑞。

本质上,他们是一路人。

天生怀璧,其罪自至。

高台之下,烛钰耐心尽失。

他不再听对方说什么,抬手结印,一只手掌探向高台,五指张开,根根修长分明,仙气凌厉。

寒光倏然没入太一周身,顷刻锁死两处关窍主脉。

然而高台上的身影只是微微一晃,骤然间散作一团墨色虚影。

刚刚与他对话的,并非太一不聿真身。

烛钰蹙眉。

却听到散在空气里的缥缈声音,“烛钰,你不妨亲自去看一看,你的对手,究竟是谁。”

……

诛仙台法坛上已是死局,可眨眼间又生异变。

残存的大半仙官已然化魔,魔气缠身,仍勉强维持着神智与形貌。

堕魔之于仙官,往往生不如死。

然而,也有一部分天官竟然分毫没有受到魔气侵扰。

难道是这些仙家心中无欲无求?

可就算是魔气没有入体,为什么被混沌重伤,还能好端端地站着?

有仙厉声质问,“你们为何未被魔蚀!”

“受混沌重伤竟还能保持神志清明……快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啊!你我皆为同僚,岂能见死不救!”

那些天官闻言也是一愣,对视须臾,迟疑地从怀中摸出一物。

“此乃天君生辰时撒下的金鳞,被我侥幸接住……”

另一名仙官也取出相似的金鳞。

手中所持的,正是天宫开宴时洒落的万两金鳞之一。

剩下的无需多言,对视之间已经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金鳞可抵御魔气……?”

“真龙赐福……自当可以。”

“听说……烛龙血可护法聚灵?”

一张张惊疑未定的脸,渐渐被异色取代。

混沌不知何时已悄然隐去踪迹。

却没有被任何仙家注意到。

天官们踉跄着跌下法坛,像洒落的珠串,去寻他们的天君出手相助。

而法坛之上,亲手降下这场浩劫的太一不聿却并未出手阻拦。

他只平静地立在原地,殷红的唇瓣弯起一道弧度,垂眸注视着他们逐一被翻涌的魔气侵入心神。

如俯瞰一场早已注定的死局。

他知道,这些仙官心中早有欲念,只需魔气稍加撩拨,便能撕下那副道貌岸然的伪装。

他们比寻常凡人,甚至比妖魔精怪更加不堪,贪念更深、更浊。

只是天宫那位小龙君尚且年幼,还不知这天宫早已从根烂透。

还一心想要维护心中正道。

可笑,可怜。

烛钰身为天地间唯一的真龙,竟然从未尝过刮骨抽筋之痛……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但也快了。

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很快便会尝到,被人踩入泥淖、碾作尘土的滋味。

忽然有一个半魔踉跄落在他身侧,颤声喊道,“救苦仙、仙君……”

太一不聿望过去,对此人并无印象。

那魔物却连滚带爬扑近,眼神痴迷,颤巍巍说道,“仙君或许不记得我……我曾在魔宫中……与您说过话?”

太一不聿漠然想,似乎是那日搜魂之后的残魂。

没想到竟还能存留几分意识,补全魔气,跟到了天宫。

他抬手正欲将其了结,却听对方慌忙开口,“仙君!我、我看见了魔君先前那位宠姬……”

太一不聿动作微顿。

花费了些思绪去回忆他口中的魔君宠姬是谁。

那宠姬为何会在天宫?

只听那魔物断断续续道,“她……我瞧见她了……或是天族早一步策反了那宠姬,意图用以牵制魔君!”

太一不聿无意深究。

他想,不过是一枚棋子,杀了便是。

他淡淡吩咐左右,“处理掉。”

又有堕仙匆匆来报,称有一个自称乃天地坛华清宫角仙后人的仙家求见。

这个角仙,他倒是有些印象。

意图继承华清宫大业,取代正统血脉。跟着几个叛变天宫的酒囊饭袋过来寻他,说是可以助他重伤天君。

那时候太一不聿却浑不在意,只信手放出万缕千丝血线,含笑让他们去做。

他不在意这些软骨头的所作所为,亦不关心其身份地位。

离经叛道,于他而言不过是寻常。

就像他实现六界间信徒的祈愿,并不是想从那些人身上得到什么,而是要看六界大乱。

“不见。”太一不聿不假思索。

法坛之上气息污浊翻涌,贪念、欲求、恨意、杀气交织弥漫,令人窒息。

他只觉得厌倦。

遂转身,一步步走向天际那道裂痕。

百丈之外。

浓稠的血水正沿着法坛边缘不断淌下。

玉笺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盯上的。

她正全神贯注地望着高台之上的动向,忽觉背后袭来一阵杀气。

转过头,一柄漆黑的三叉戟夹杂着呼啸的杀意刺到眼前,她猛地倒抽了口凉气,手腕急转,几乎是本能地挥出一剑。

铛!

剑刃相击,气流荡开。

三叉戟应声断了。

什么东西被铮鸣的剑气扫开,断成两截,可又迅速翻身起来朝她爬过来。

是一个魔。

阴鸷的目光死死盯着她,含着些兴奋,像是下一瞬就要将她绞杀。

她慌忙后退,可是魔被拦腰斩断后不但没死,还一个分成两个,一前一后将她死死围在中间。

她步步后退,那两截魔物便步步紧逼。

直至将她逼至高台边缘。

玉笺微微侧头瞥去,自己的脚后跟已悬空在万丈深渊之上。

凛冽的罡风自下方呼啸卷来,吹得她头发纷乱。

就因这刹那的分神,两侧魔物同时暴起,朝她扑来。

玉笺惊慌躲避魔,却一步踩空,刹那间,身体失重。

耳边只剩下呼啸刮过的罡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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