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光阴,对于修真者而言,或许只是几次闭关的流转。
但对于沈玉暄,这百年是浸泡在劣酒里的浑浊,是日复一日用插科打诨和自我放逐编织的盔甲,用以掩盖内里早已千疮百孔的荒芜。
他再未握过剑,那双曾挑断手筋的手,如今最常做的动作就是举起就葫芦。
这个葫芦是当初楼望舒做的,亦是这百年间一直贴身之物。
仙人峰成了他醉生梦死的巢穴,他也成了昆仑上下心照不宣的一个笑话,一个被时代遗忘的、可悲的旧日剪影。
唯有两件事,透着不寻常。
其一,是那个被樵夫夫妇转交的、来自楼望舒的卷轴。
百年间,沈玉暄的目光无数次掠过它,有时甚至会醉醺醺地把它拿在手里摩挲,但最终总是嗤笑一声,将其重新丢开。
不是不想,是不敢。
其二,是他会偶尔,在醉得不算太厉害的时候,蹒跚着走回梅山。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浸透着旧友的气息。
唯一有变的,是这本来漫山遍野的梅树,在一夜之间,全部凋零,他后来不管试了多少种办法,都没法让它起死回生。
这一日,他又鬼使神差地走进了屋中,在一堆被虫蛀空的旧书简里,无意间翻出了一片残破的龟甲。
上面刻着模糊的卦象,是百年前某个无聊的午后,他硬拉着楼望舒占卜玩闹留下的痕迹。
沈玉瑄问他未来所爱之日的模样,当时楼望舒虽口头说了一遍,但是不知为何,他有将卦象刻在了龟甲之上,温和对沈玉瑄说:“说不定,这个东西会在某一天改变你的生活,成为你解脱出来的精神支柱。”
红鸾星动。
旁边还有楼望舒当年促狭的批注:“吾友玉暄,情路坎坷,然天命之女将至,虽晚却不迟。望舒拭目以待,盼喝喜酒兮。”
沈玉暄捏着那片龟甲,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想象着楼望舒当年写下这些话时,那带着笑意的、眉心一点朱砂的模样。
可随即,梅自秋顶着那张脸疯狂扭曲的神情,魂晶中凄厉的惨叫,便如潮水般涌来,将他瞬间淹没。
他猛地将龟甲掷在地上,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烙铁,踉跄着逃离了那座充满回忆的院落,一头扎进酒坛里,试图用更深的迷醉来麻痹自己。
又不知浑噩了多久。
莫听寒派人前往一处名为“落枫镇”的边陲小镇,处理近期频发的低阶魔族扰民事件。
出乎意料的是,沈玉瑄主动接下了这个任务。
莫听寒有些诧异,神色复杂间,同意了,嘱咐他注意安全。
当天,他就拎着酒葫芦,晃晃悠悠地下山了。
他还鬼使神差的带上了那个尘封已久的卷轴。
这是他主动迈出的第一步,也是这个第一步,改变了他的生活。
其实在这百年间,沈玉瑄的实力虽然说是大不如前,但由于太过强悍的天赋和身体素质,让他依旧令人警惕。
说实话,沈玉瑄这么久了没有再动手过,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能力还有多少。
季筱竹跟在他的身边,心里暗道现在差不多就是自己穿书那会儿,她是在落枫镇遇到的沈玉瑄。
落枫镇,贫瘠而混乱。
空气里弥漫着魔物留下的淡淡腥臭,还有底层凡人挣扎求生的绝望气息。
沈玉暄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内心毫无波澜。
仁慈?那种东西,早就在百年前的幽狱里,被连同他的灵力一起抽干了。
他循着魔气最浓郁处走去,在一个堆满秽物的阴暗巷口,停住了脚步。
巷子里,一个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孩子,正为了护住怀里半个发霉的馒头,与一只体型远大于她的狰狞恶狗撕咬在一起。
那孩子浑身是伤,脏得看不清面容,唯有一双眼睛,在绝望中迸发出一种近乎野兽般的、不屈不挠的疯狂与狠劲。
这个孩子就是刚穿书的季筱竹。
沈玉瑄看着她,觉得那眼神……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过他依旧面无表情。
弱肉强食,天经地义。
他早已习惯了。
那孩子一口咬在恶狗的脖子上,死不松口,任凭利爪在她背上划出深可见骨的血痕。
那股不要命的疯劲,让沈玉暄淡漠的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极其微小的涟漪。
就在恶狗吃痛,狂性大发,即将咬断孩子脖颈的瞬间。
沈玉暄抬了抬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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