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接到了一张拜帖,来自平乐郡主。
这让他有些许意外,自从齐王身死后,谢染便留在宫里,陪伴良妃娘娘。
见姜清拿着帖子出神,福禾好奇地问:“公子,是谁送来的呀?”
姜清说:“是平乐郡主,她想见我。”
福禾哦了声:“公子不想见她?”
“也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 ”姜清眉心凸起,心中泛起浅浅忧伤。
福禾看他一眼:“公子是不是担心,平乐郡主因为齐王的事情,记恨你和殿下?”
姜清叹息一声,没有回答福禾的问题,其实他也不知道,于公为的是正义与公道,于私确实利用过谢染,觉得有些对不住她。
福禾说:“她既然能送拜帖来,说明并非记恨。”
姜清却说:“我倒宁愿她恨我。”
福禾挠挠头,却是听不明白了。
不过他知道,如今的平乐郡主,已经不是从前的平乐郡主。
脱离了巴州齐王府的谢染,更像是君王用来收买人心的吉祥物,只要安分守己,便能安稳一生。
当天晚上谢珩看了拜帖后,对姜清说:“你若不想见她,回绝了便是。”
“也没有不想见,就是有几分愧疚,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姜清说。
谢珩将帖子随意一扔:“恐怕他是有求于你。”
姜清一愣,谢染能求他什么……
“殿下是说,谢睿的事?”
谢珩嗯了声:“父母皆故,谢睿是她唯一在乎的人了。”
“可是谢睿已经流放,此事就连殿下都没有办法,他找我能有什么用?”姜清问道。
谢珩说:“能有个消息也是好的。”
姜清了然:“殿下有谢睿的消息吗?”
“三个月前,姜昭去了岭南,其中有谢睿的手笔,想必他已是如愿了。”谢珩笑了声,“流放岭南倒是正合他的意。”
“据说途中遇到一伙劫囚之人,不过随行的有个武艺高强的,那些人没有得手,谢睿已经安全到岭南。”
姜清看着他:“是殿下安排的?”
谢珩摇摇头:“应该是之前逃脱的,百花楼掌事的义子,名唤沈无心,他和谢睿交情不错,混在了押送的队伍里。”
姜清有些惊讶:“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此人的?”
谢珩转过头和他对视一眼:“一群大老粗里,混了个粉面郎君,想要不察觉,实在太难。”
沈无心能随行,只能是谢珩默认的,他并非绝情之人,赶尽杀绝也不是他的作风。
姜清笑了声:“这倒是,那我明日去见平乐郡主,将此事告诉她,估计她也能放心不少。”
“嗯,她多半就是为了此事,或者…… 太过无聊,想找个人说说话吧。”谢珩神色带了几分感慨。
没有特赦,谢染这辈子都不能离开京城,她再也回不了家了,这一点想必她已是心知肚明。
京中之人,又有谁敢同她来往?
翌日,姜清约了谢染去山外楼。
谢染身边跟着两个宫女,是良妃娘娘指派在她身边的。
估计是怕她在外面受了欺负,姜清和谢染在雅间里说话,那两个宫女只守在外头。
谢染穿着一身素衣,脸上是脂粉也盖不住的憔悴。
“你看起来瘦了好多。”姜清说。
谢染眉目间多了几分柔和,不似初见时那般明媚张扬。
“挺好的,瘦了好看些。”
姜清凝眉,随手将几道荤菜挪到她面前:“我不觉得瘦了好看,身体好才是最紧要的,你该多吃些。”
谢染笑了笑:“嗯,我尽量,只是实在是胃口不大好。”
姜清顿了下:“你在宫里还好么?”
“良妃娘娘对我极好,只是我…… ”谢染神色凄凄,“罢了,不说这些。”
姜清放下筷子:“你是不是想问你哥哥的事情?”
谢染长睫颤了下:“嗯 ,不敢贪心,我只想知道,他如今是否平安?”
“据我得到的消息,他已经平安到岭南,而且…… 姜昭也在那边,他们…… ”姜清也没有多说,只是暗示了一下。
谢染自然能听明白,神色动容道:“那就好、那就好。”
姜清叹息一声:“你也不要有太过伤怀,眼下时机不好,等再过两年,风声过了后,我…… 尝试为你求个恩典。”
“不,姜哥哥,别为了我得罪陛下,这不值得。”谢染十分冷静。
姜清问她:“那你有什么打算么?”
谢染淡然一笑:“娘娘说她要为我寻个婆家,只是我不愿意,正如姜哥哥所说,眼下时机不好,过两年我想自请离宫,余生常伴青灯古佛,便是最好了。”
按照良妃娘娘的意思,谢染现在嫁不了官宦子弟,但是寻个富足的商贾,也能余生无忧了。
只是谢染不愿意,一是她心有所属,二则她不想良妃为了她再次惹得陛下不喜。
现如今,永昌帝后宫虽只有良妃一人,可她并不受宠,谢微纵有愧疚,可又能维持多久?
她消耗不起,良妃亦是。
姜清幽幽叹息一声,看着她心如死灰的模样,有些心疼,不由想起一些事来。
“你记得杨羽吗?”
谢染神色如常地点头:“记得,他原是我身边的随从,只不过我们观念不合,便让爹爹将他调走了。”
看她这模样,杨羽只能是单相思了……
“嗯,我和他有些渊源,所以才问一句。”姜清没有再提。
谢染微微一笑,也不再多问。
“前几日京中发生了一件事情。”姜清说,“柳叶巷一户人家的屋舍被烧了。”
谢染手上一顿,心中不安地跳了下:“屋舍倒是小事,只要人没事就好。”
姜清看着她:“你不好奇是哪家么?”
谢染垂下眼眸:“柳叶巷我认识的只有一家,姜哥哥又刻意提起,只能是他了。”
“我想着钱汶对你并非无意,来年他定能考中进士,到时候……”
谢染及时打断他:“不了、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如今已经不一样了。”
她苦笑着说:“纵我有意,也是不同了…… 从前哥哥认为他配不上我,如今是我配不上他。”
或者更准确的说法,不是不配,而是不敢,怕连累他的仕途。
钱汶那样的出身,能科举入仕,需要有多大的天赋和付出多少努力,她不愿意拖累他。
姜清说:“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过我想说感情的事,又不是配钥匙,什么配不配的,若是畏惧世俗,我和殿下也走不到今日。”
“你多半是担心会连累他吧。”
谢染看向窗外:“能活着已经很好了,我想脱身也不是只有成亲这一条路。”
这是最简单的一条路,只可惜谢染是个较真的人,嫁不了心上人,她也不愿意嫁给旁人。
有的人看似柔和,心里却有一杆秤,宁折不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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