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顺黑水河而下,疾行一夜,直至确认彻底摆脱追兵,方在一处僻静河湾停靠休整。
白百合倾尽所能,以金针渡穴,辅以上好丹药,总算稳住了凌寒与楚少羽的内伤。林薇虽依旧虚弱,但脱离了那阴寒邪阵,脸色已略微好转,只是神识时清醒时昏沉,显然受创极深,需要长时间调养。
澄心大师派出两名腿脚最快的武僧,先行赶回少林报信。其余人则护着伤者,改走陆路,依旧昼伏夜出,迂回向嵩山行进。
一路之上,气氛凝重。千机城之行虽救出林薇,挫败了司徒擎的血祭图谋,却也彻底打草惊蛇,己方更是损兵折将,楚少羽、凌寒两大主力皆负伤不轻。
五日后,一行人终于遥遥望见嵩山轮廓。尚未抵达山门,便见山下驿道之上,车马络绎不绝,携刀佩剑的江湖人士明显增多,各色旗帜迎风招展,竟似比往常繁华了数倍。
“看来方丈师兄已开始动作了。”澄观大师望着山下景象,白眉微蹙。
接近山门,更是发现守山知客僧数量增加了数倍,对上山之人盘查得极为仔细,山道两旁甚至隐约可见武僧巡逻的身影。整个少林寺,仿佛一张缓缓拉开的弓,充满了引而不发的张力。
见到澄心、澄观二位首座归来,知客僧连忙恭敬放行,并低声道:“二位师叔祖,方丈大师已在方丈室等候多时。近日寺中来了许多客人,方丈吩咐,若师叔祖归来,请即刻前往。”
众人心中了然,将伤者安置回原住处静养后,澄心、澄观带着楚少羽、凌寒(二人坚持前往)立刻赶往方丈院。
方丈院内,气氛比之外面更加肃穆。不仅玄慈方丈在座,达摩院、罗汉堂、般若堂、菩提院、戒律院等各堂首座尽数到场。更令人惊讶的是,客座之上,还坐着几位气度非凡的陌生人。
一位身着青色道袍、头戴芙蓉冠、面容清癯、仙风道骨的老道,乃是武当派掌门清虚真人。 一位身着缁衣、手持拂尘、面容慈和却目光如电的中年尼姑,乃是峨眉派掌门绝尘师太。 一位身材魁梧、满面虬髯、腰间挂着一个巨大酒葫芦的豪迈汉子,乃是丐帮帮主郭进。 还有一位身着锦袍、面容儒雅、眼神却锐利如鹰的中年男子,乃是崆峒派掌门玉玑子。 这几位,皆是武林中跺跺脚地面都要抖三抖的泰山北斗人物!
见到澄心等人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阿弥陀佛。”玄慈方丈率先开口,“澄心师弟,澄观师弟,二位辛苦了。楚施主,凌施主,伤势无碍否?”
二人连忙行礼。澄心大师简要将千机城之行经过,尤其是救出林薇、遭遇司徒擎、西域人搅局以及最后被迫强闯撤离之事禀报了一遍。
众人听得面色变幻,尤其是听到司徒擎亲口承认罪行、施展幽冥邪功以及那诡异的水月镜台时,几位掌门眼中皆露出震惊与怒色。
“岂有此理!”丐帮郭进帮主猛地一拍桌子,怒声道,“司徒老儿竟如此歹毒!勾结邪教,屠戮同道,修炼邪功,简直罪该万死!”
武当清虚真人拂尘一摆,沉声道:“无量天尊。幽冥教死灰复燃,乃天下苍生之劫。此事已非一派一门之私怨,关乎武林气运,正道存亡。少林发出武林帖,号召天下英雄共讨之,乃大义之举,我武当义不容辞。”
峨眉绝尘师太口诵佛号:“阿弥陀佛。斩妖除魔,我佛门弟子份所当为。峨眉愿与少林共进退。”
崆峒玉玑子缓缓道:“司徒擎掌控千机城,势力庞大,更兼机关厉害。讨伐之事,需周密计划,谋定而后动。不知方丈大师有何良策?”
玄慈方丈目光扫过众人,缓缓道:“老衲之意,武林大会如期召开,公审司徒擎罪行,联合天下正道之力,迫使其身败名裂,孤立无援。同时,需组建一支精锐先锋,一方面继续搜集其与幽冥教勾结之铁证,尤其是找到幽冥教总坛线索;另一方面,伺机营救可能尚被关押的其他义士,并尽可能破坏其机关核心,为后续大军攻打创造条件。”
他看向楚少羽和凌寒:“二位施主与司徒擎仇深似海,更曾深入虎穴,对千机城有所了解,此番恐怕还需二位担此重任。”
楚少羽与凌寒对视一眼,齐声道:“义不容辞!”
“好!”郭进大声道,“我丐帮弟子遍布天下,打探消息、渗透潜入最是拿手!这先锋队,算我丐帮一份!”
清虚真人道:“武当可派出精锐弟子,负责策应与破除机关阵法。”
绝尘师太道:“峨眉弟子可负责医疗救治与情报传递。”
玉玑子道:“崆峒派可提供一批破甲利器与毒物解药。”
一时间,各大派纷纷表态支持,愿意派出精锐加入这支特殊的先锋队伍。讨伐幽冥教、清算司徒擎,已成为武林正道的共同目标。
接下来数日,少林寺愈发忙碌起来。 各路英雄豪杰陆续抵达,嵩山下小镇人满为患。寺内专门开辟出巨大场地以供群雄聚会,知客僧、武僧忙得脚不沾地。 暗地里,各大派带来的精锐力量则开始进行整合演练,熟悉彼此功法特点,演练配合战术。楚少羽、凌寒的伤势在白百合和少林灵药的治疗下飞快好转,也投入紧张的准备之中。 凌寒一有空便去陪伴照料林薇,林薇的神智日渐清醒,虽然提起水月镜台的经历仍会恐惧颤抖,但也断断续续提供了不少关于城主府内部结构、守卫换班以及司徒擎某些习惯的宝贵信息,被一一标注在地图上。
刘星雨则充分发挥其海狮帮帮主的优势,与各路豪杰打交道,套取信息,竟也打探到一些关于那伙西域高手的零星传闻,似乎与西域一个早已湮灭的古国“楼兰”有关,其目的疑似也是为了寻找某种“失落之镜”。 牛大力和段义摩拳擦掌,日夜苦练,只待大战来临。
然而,风暴来临前,往往是最压抑的。 这一日,楚少羽正在演练剑法,忽然一名丐帮弟子匆匆而来,递给他一封没有署名的密信。 楚少羽疑惑地打开,信上只有寥寥数字: “小心内鬼。大会有变。” 字迹潦草,仿佛仓促写就。
楚少羽心中猛地一凛!内鬼?武林大会群雄汇聚,龙蛇混杂,若真有幽冥教的内应混入其中,甚至身居高位…… 他立刻将密信示于凌寒、澄观大师以及郭进帮主等核心人物。
众人看后,皆是面色凝重。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澄观大师沉声道,“需加强戒备,暗中排查,尤其关注近期行为异常之人。”
郭进怒道:“哪个龟孙子敢吃里扒外?让老子逮到,非扒了他的皮!” 但排查之事,谈何容易?来的都是客,且多有头有脸,稍有不慎便会引发误会,动摇军心。 暗流,在嵩山之下悄然涌动。
十日之后,一切准备就绪。 这一日,少室山下,人山人海!少林寺巨大的演武场上,旌旗招展,各路英雄豪杰齐聚一堂,喧声震天! 高高的法台之上,玄慈方丈、清虚真人、绝尘师太、郭进帮主、玉玑子掌门等正道领袖巍然端坐。
台下,前排是各派长老、掌门,后面则是黑压压的来自天南地北的武林人士,怕不下数千人之众!人人神情肃穆,等待着大会开始。
楚少羽、凌寒、牛大力、白百合、段义、刘星雨等人站在少林僧众一侧,望着这浩大场面,心中亦是心潮澎湃。
然而,楚少羽的目光却下意识地扫过人群,那封“小心内鬼”的密信,如同一根刺,扎在他心中。 他注意到,在人群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几个戴着斗笠、看似普通的江湖客,似乎过于安静了。 而在崆峒派弟子阵营中,一个面色苍白、眼神闪烁的年轻弟子,总是在躲避他的目光。
更远处,一群来自西域的商队模样的人,也混在人群之中,看似好奇地张望,但那为首的灰衣人,身形似乎有些眼熟……
“咚——!!!” 就在这时,少林的梵钟轰然敲响,声震四野,压过了所有的喧哗。 玄慈方丈缓缓起身,步至台前,目光扫过全场。
武林大会,正式开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法台之上。
玄慈方丈声如洪钟,清晰地传遍整个演武场: “阿弥陀佛!今日老衲与天下英雄齐聚嵩山,只为一件关乎武林正气、天下苍生之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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