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份所谓的规划——它根本不是什么蓝图,不是发展的钥匙,它就是一棵毒草!”
“必须连根拔起、彻底烧毁,绝不能让它沾了琉璃镇一寸土地、毁了琉璃镇半分前程!”
话音落下,会议室陷入一种近乎凝固的绝对死寂。
仿佛为了将这宣判推向极致的高潮,林维泉俯身,如同攫取死敌的心脏般,双手猛地攥紧了那份饱经摧残、已经蜷缩不堪的规划书。
封面上精美的设计图案被彻底碾碎。
他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嘶啦——嘶啦——嘶啦!”伴随着连续不断的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厚厚的凝结了江昭阳梦想与心血的规划书,在他手中被极其粗暴地、一寸寸、活生生地撕成漫天飘舞的白色碎片!
纸屑如暴风雪般扬撒开来,又轻盈而绝望地,簌簌坠落。
那些飘零飞舞的苍白碎纸,像是琉璃镇突然被撕碎的明天,带着无声的尖叫,纷纷扬扬落在冰冷光滑的地板上,落在与会者们僵硬的肩头和惊恐的视线里。
漫天飞雪终于飘尽。
林维泉喘了口气,胸膛起伏,仿佛刚刚完成了一场惨烈的搏斗。
他俯视着那些宛如祭坛上牺牲品的碎片,最后冷硬地抛下一句,带着不容置喙的冰冷重量砸进死寂:“以后……谁也别再提起这张废纸上的半个字!”
随即,他猛地一挥手,像一个不耐烦的将军驱散一群无用的溃兵:“与其仰望天空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不如给我踏踏实实,一脚一步踩在地上!”
“实实在在,让百姓能多挣几个铜板,能吃上一碗安稳饭!”
这番急转直下、带着绝对暴力感的话语,如同骤然抽空的真空,让所有人都彻底石化。
极度的惊愕、难以理解的不安和赤裸裸的恐惧扭曲着每一张僵硬的脸庞。
死寂凝固的空气里,邱洪挺直了脊背如同一块礁石。
那份骇人的安静之下,汹涌的波涛在他胸中猛烈冲撞。
那张脸,此刻因咬紧牙关而绷出棱角分明的线条,如同覆盖了一层寒霜。
尤其是那双手,手指关节因为过分用力攥紧而严重发白、根根暴起青筋,像是随时要挣脱手腕的束缚,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
那双布满血丝的、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死死钉住仍在怒哼、仿佛还未宣泄干净的林维泉。
就在昨天!
邱洪的心被一把带锈的钝刀狠狠刮着——就是眼前这个义正辞严的家伙!
面对刚刚出炉、散发着油墨清香的《琉璃镇绿色产业涅盘规划》,他可是满面春风,赞不绝口,一句接一句,几乎要把他自己都感动落泪!
他宣告要举全傎之力、坚定不移地推进这份规划!
那些场景灼热地烙在邱洪的记忆里,此刻却被林维泉疯狂的践踏和撕扯撕得粉碎,形成巨大的讽刺深渊,将邱洪的心狠狠摔下去。
巨大的反差让他的胃部一阵阵痉挛,恶心感止不住地翻涌。
而林维泉脚下碾碎的那些纸屑里,是江昭阳的心血……
它们本该是这片土地上最清澈的希望和未来。
可现在呢?
它们都被林维泉咬牙切齿地称为“毒草”!
怒火如同滚烫的岩浆,在邱洪的血管里左冲右突,几乎要烧穿他的血管喷薄而出!
这股力量是如此狂暴,逼得他不得不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死死压在椅子的扶手上,才勉强克制住那种本能——想要冲上前去揪住林维泉那身笔挺却虚伪的衣领的疯狂冲动!
但现实冰冷尖锐,像一道骤然落下的闸门,将他炽烈的行动愿望生生斩断。
江昭阳倒了!
像一座支撑着他精神天空的山峦,轰然垮塌,只留下邱洪暴露在权力肆无忌惮的风沙之下。
没有江昭阳那面旗帜挡着,他邱洪在这片波诡云谲的权力海域里,不过是一粒微弱的浮尘,一粒在惊涛面前连自保都无法保障的尘埃!
深深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寒潮瞬间覆盖过汹涌的岩浆。
那只因愤怒而几乎要将扶手抠出印痕的手,仿佛被骤然抽去了筋骨,颓然松开。
一股巨大的、无法言说的悲怆瞬间攫住了邱洪的心脏,像是冰冷的绞索猛地收紧,挤压出酸涩的空气。
他只能更紧地、更深地将后背陷进那张能吞噬所有声音和力气的、冰冷沉重的椅子里。
一片更深的死寂降临了。
林维泉的目光如冰水扫过鸦雀无声的会议室,缓缓落在副镇长舒竞强身上。“舒镇长,”他用一种近乎公式化的口吻开口,“你留一下。”
“其余人散会!”
这个平淡的命令如同无形的鞭子轻轻一抽,舒竞强的身体微微一个激灵,喉结下意识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其他人如蒙大赦,纷纷起身离开。
脚步声快速而杂乱地汇向门口,迫不及待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邱洪最后一个站起来,身形微晃,离开时,那双深陷的眼再次投向那片惨白的纸屑海洋,目光里的痛苦沉重无比,终究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随同他疲惫的脚步消失在门外的阴影里。
厚重红木门轻轻阖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会议室巨大的空间瞬间空旷得可怕,如同废弃的古殿。
天花板高悬的冰冷顶灯光线倾泻下来,打在林维泉那张线条绷紧的脸上。
一半暴露在刺目的光里,另一半则完全隐在深不见底的暗影中,形似一个被蛮力劈开的狰狞裂口。
林维泉背对着空旷的会议室,面向窗外那片沉甸甸压来的深秋暮色。
玻璃窗冰冷的表面,清晰地映出他自己扭曲的倒影——一个正被无形的火焰炙烤着的不安灵魂。
他那双布满细小红色血丝、闪烁着某种近于疯狂的亢奋与压抑不住恐惧的眼睛,死死盯着倒影中自己开合的嘴唇。
舒竞强垂手立在他身后几步之外,脊背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弦,大气不敢出。
空气中只剩下林维泉粗重而明显压抑着的喘息。
他刚才在众人面前那股磅礴狂暴的气势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阴鸷、更为压抑的静默。
“舒镇长!”林维泉终于开口,声音喑哑如同砂石摩擦,与他刚才的咆哮判若两人,带着一种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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