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嘉年主动提出建议时，孔昭意暗自松了口气——这正是她希望京市基地介入的绝佳契机。
只不过现在还有个关键问题悬而未决——那个名叫青稚的少年，是否愿意随她们前往京市基地吗？
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聚焦在这个瘦削的少年身上。
此时的青稚，已经狼吞虎咽地吃完了刚从孔昭意手里得到的压缩饼干，甚至连银色包装袋都被他咀嚼下咽。
现在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正死死锁定蹲在长生肩头梳理毛发的康乐身上。
在青稚的回忆中，实验室明晃晃的无影灯下，带着白色橡胶手套的纤细手指点着他的额头。
“你要记住，生存就是不断吞噬。”
“除了人类，什么都可以成为你的食物。”
“在必要的时候，你的同类也可以是食物。”
“你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康乐敏锐地察觉到这道充满掠夺性的目光，优雅地抬起脑袋，金色竖瞳直接迎上少年的视线。
这场无声的对峙持续了令人窒息的数十秒，最终青稚率先移开目光——在那双猫眼中，他感受到了足以碾碎灵魂的压迫感。
见青稚转开视线，康乐也并没有紧追不放，低下头继续专心地梳理自己的毛发。
孔昭意将这场交锋尽收眼底，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随即又恢复平静。
她意识到眼前这个完全依靠生存本能行动的少年，在末世或许是绝佳的生存者。
但同时，他也是个会将所有活物视为移动补给站的危险存在。
祝嘉年走上前去，刻意放柔了声音：“我是京市基地特勤队总队长祝嘉年。”
她蹲下身与青稚平视，
“要不要跟我回基地？”
祝嘉年态度和善地询问青稚：“我是京市基地特勤队的总队长祝嘉年，你愿不愿意跟我回京市基地？”
她之所以想将青稚带回基地去，背后藏着双重考量——既看重少年溶解异化蜗牛的异能，又掩不住对他一人流落在外的本能怜惜。
然而，青稚的反应干脆得近乎残忍。
“不愿意。”
三个字像冰锥刺破祝嘉年准备好的说辞。
她瞳孔微缩：“为什...”
“你太弱了。”
少年打断的声音带着实验室培养出的精确计算。
“如果和你结盟，以后食物短缺时，你会觊觎我的份额。”
他说话时睫毛都没颤动，仿佛在陈述1+1=2的真理。
祝嘉年僵在原地。
她设想过少年可能选择更强的孔昭意，却没想到自己输在如此赤裸的生存法则下。
更讽刺的是，青稚下一秒就印证了她的猜测。
少年转向孔昭意的动作像精准的机械转向。
他仰起头，面部肌肉不熟练地拉扯出类似天真的表情，但眼底的计算精光出卖了他。
“我要跟着你，你有食物。”
最后四个字咬得极重，仿佛这样，就能定下交易，从孔昭意那里获取源源不断的食物。
祝嘉年收回僵在半空的手，指节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她看着少年径直走向孔昭意的背影，作战服下的肩胛骨微微耸动——这是她压抑情绪时特有的小动作。
孔昭意垂眸审视着凑到自己跟前的青稚。
少年刻意睁圆的双眼让她想起实验室里那些被注射药剂的小白鼠——看似纯良实则暗藏剧毒。
她突然伸手捏住青稚的下巴，拇指擦过他沾着饼干屑的嘴角。
“你似乎，没搞明白一件事情。”
孔昭意脸上的表情虽然平静，但声音像浸了冰的刀锋。
“祝队长给你选择，并不是真的让你选。”
“你也并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她的指尖下滑，精准按在少年颈动脉上。
“你刚刚吃下的包装袋，内里贴了一层铝箔，如果是个正常人，现在应该因为胃出血而开始呕吐了。”
“而你，依旧好端端地站在这里，甚至还想着算计我的东西。”
孔昭意纤长的手指如铁钳般扣住青稚的脖颈，指节因发力而泛白，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缓缓收拢。
青稚的喉结在她掌心艰难滑动，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变成奢侈，苍白的脸颊逐渐泛起窒息的潮红。
祝嘉年猛地向前跨出半步，却在撞上孔昭意凛冽目光的瞬间僵住。
那双眼瞳里翻涌的寒意仿佛实质化的冰刃，将她钉死在原地，连指尖都凝固成不敢颤动的姿态。
“不过我是个善良的人，既然祝队长原意给你选择的机会，那么，我这里也有两个选择给你。”
钳制着少年手腕的力道略微松懈，新鲜空气终于涌入他灼痛的肺部。
“第一，既然你身上这么多异常的地方，干脆就把你再次送进实验室里。切开来让我们好好看看，你究竟是什么构造。”
“或许，你身上有不少秘密呢。”
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在鼻腔复苏。
孔昭意的话让青稚瞬间回想起教授死后，他度过的那段艰难时光。
无穷无尽的手术，他每次睁眼几乎都是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青稚看见无影灯下反光的镊子，听见器械碰撞的脆响——那些被缝在记忆里的昼夜正撕开伪装的平静。
孔昭意忍住自己嘴角隐秘的笑意，松开钳制他的手，指节蹭过少年发红的腕骨，如愿以偿看到那张面具出现裂纹。
“看来你想选第二个选项。”
“那你就跟着祝队长回去，听她的安排。如果你表现好的话……”
她将尾音悬在恰到好处的暧昧高度，注视着少年眼底那簇摇曳的火光——像给笼中困兽递了把不知真假的钥匙。
他确实接住了这份错觉，将对方施舍的间隙当作通往她身侧的阶梯。
可孔昭意只是漫不经心转开视线，对祝嘉年抬了抬下巴。
“我建议，你别把他跟其他人放在一起，我怕这小子饿急了把别人当宵夜直接啃了。”
祝嘉年指节无意识擦过配枪，尽管明白这是玩笑，脊椎仍窜过一丝寒意。
她刚才可是听得很清楚，这个脸色苍白的少年，可是连贴了铝箔内衬的包装袋都吃掉了。
祝嘉年突然伸手捏住少年后领，像拎起一只偷食的野猫，笑着对孔昭意说：“行，那就把他安置在你住处附近，他总不会啃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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