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京犹豫着抬手接了,在袁青冥的注视下,他打开了手中木盒。
看到盒子里的东西,诧异地抬头看袁青冥,“陛下,这……”
这里竟然有大部分袁家已经上交的庄铺?
虽然这些许多本来就是萧家的人在继续打理,可在根本上,萧家已经从主人变成了打工人。
如今,袁青冥这是什么意思?
“听闻你近日有了做生意的心思。”袁青冥避开了萧玉京的视线,语气很淡。
袁青冥看着前方宽敞的街道,“阿娘总和我说,这些庄铺只有在你萧家手中才能给九州创造更大的价值。”
听到后面这句,萧玉京心跳突然快了起来。
明明小皇帝说的是萧家,可听在他耳中,萧家二字便成了他萧玉京。
在这件事情上,她竟然是这么想的吗?
和他所以为的是两个极端。
不过很明显的,小皇帝并不算太认同这种说辞。
萧玉京沉默着,不太确定小皇帝这么做是不是试探。
“之前打仗的确缺钱,但如今已经逐渐太平,合该物归原主,日后朝廷只拿七成,我信萧大人不会让九州再次陷入泥沼。”袁青冥收回视线看向萧玉京。
在这之前,朝廷要拿十成,萧家只干活不分钱。
如今,生意归还,萧家竟然可以和九州其他商户一样了?
萧玉京即使不管钱,却也知道如今的国库并不充盈。
小皇帝让出这么大的利润,更大的图谋是什么?
他摩挲着手里的盒子。
当初这部分钱是萧家投诚的筹码,从未想过还能有收回来的一天。
如今,小皇帝难道只是试探?
萧玉京心中清楚,东西此刻回了他手中,他并不想放手。
沉默的看向袁青冥,等待他接下来的理由。
“阿娘前半生吃了许多苦头,为这天下百姓节衣缩食,如今也合该过好日子的。”
“萧大人生财有道,便让她过的富贵些。”
袁青冥走到萧玉京轮椅一旁,避开了萧玉京的目光。
竟然是和太后娘娘有关?
萧玉京偏头看向侧对着自己的人,“她若想要的,自己必然都能有,其余不过锦上添花。”
太后娘娘知道这件事情吗?
又或者,这本就就是她安排的?
“萧大人言之有理。”袁青冥薄唇微抿。
不过数月,萧玉京便好像比自己更了解阿娘似的。
可是,他却又不得不承认,萧玉京这话,让人更舒服几分。
阿娘从不是将希望寄托于他人的性格,她只信她自己。
他无心再去往深处说什么,“时辰不早了,萧大人快些回吧,别让阿娘等急了。”
看着抬脚要走的人,萧玉京突然问,“此事,可要告知她?”
秋日里,萧玉京在阳光下微微眯着眼,抬头看着袁青冥棱角分明的侧脸,心一点点缩紧。
走到今日,他不想做别人感情里拉扯的工具。
温仪景对袁青冥到底是什么感情,他无从得知。
“萧大人自己定就好。”袁青冥脚步顿了下,而后毫不犹豫的大步离开。
暗处里的马车迅速到了他跟前。
萧玉京回头,看着马车迅速消失的身影。
“少主,他这么做是为何?”青鸾一头雾水。
朝堂中的人都忌惮萧玉京手中巨额的财富会全都被太后娘娘纳为己有。
如今小皇帝竟然还为这笔财富更添许多筹码。
他是疯了吗?
萧玉京摇头,从未和青鸾说过自己心中窥探到的秘密。
但不管有何目的,如今钱回到了他手中,利益都是真的。
虽然萧家早些时候失去了对这笔财富的所有权,却也一直都在经营,应该不会有亏损和陷阱才是。
不过在进了家门后,萧玉京还是将东西递给了青鸾,“一会儿你去找周叔重新核对这里面的账目。”
青鸾郑重地接了过来,“明白。”
萧玉京自己推动轮椅。
青鸾抱着手里的盒子,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低声问:
“如果这件事,被各州的将领知道,会不会更加想将人除之后快?”
萧玉京落在轮椅上的手慢慢收紧,“若真是想借刀杀人,此举便只是一个开始。”
可最让人不安的是,袁青冥此举背后或许还会有其他的打算。
“奉高一行,那些袁家老人都想除掉太后娘娘,如此忌惮,可见太后娘娘的存在让他们觉得有很大威胁。”青鸾分析说。
“奉高回来,徐州收入囊中,势力又一次扩大,今日又归还这些生意,总有一种故意洒下许多鱼饵,等人上钩的错觉。”青鸾压低着声音继续又说。
“小皇帝深受太后娘娘的恩情,为着流芳千古,也不会做出谋害太后的事情,可他却能暗暗山洞其他人。”
有些话,都不用去吩咐,小皇帝只看似随意的做些什么,便能引起许多变故。
“不过小皇帝刚才那话情真意切的,也不像是作假。”青鸾又摇摇头,“但是有些人最擅长做戏了,而且权势的漩涡里,心性也很容易生变。”
青鸾并不看好,始终觉得小皇帝是个危险的。
萧玉京沉默着没说话,心中并不太觉得小皇帝如今有不轨之心。
他反倒是更担心这一切都和自家里那位太后娘娘脱不了干系。
青鸾分析了一通,不见自家主子搭话,也不敢再随意开口,毕竟自己此刻说出去的每一句话都很大不敬。
分岔路口,青鸾连忙告辞,“我去寻周管家。”
萧玉京则自己去幽兰园。
轮椅在石板路上滚动发出一连串细细密密的声音,一如萧玉京此刻的心境。
远远地,刚看到幽兰园的门口,门口处便出现了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如翩翩蝴蝶一样朝着他飞了过来。
萧玉京不由停了手下动作。
他忍不住想,太后娘娘是否知道小皇帝在府门前等了许久。
“我刚才在院中好像听到了轮椅的动静,还以为是太想你生出了错觉。”温仪景笑着停在萧玉京面前。
她视线细细地扫过他,倒是没有手上,只是眉眼间似乎有些许愁容。
“生意谈得怎么样?”温仪景绕过去推起轮椅,努力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很随意。
萧玉京想开双腿的事情之后,第一次出门。
她担心对方会用这件事情来刺激他。
她可不想萧玉京再缩回以前的龟壳里去。
萧玉京清楚感受到了她极力克制的担忧,看着幽兰园的红木门,笑了笑,“很顺利。”
担心她不信,觉得自己报喜不报忧,萧玉京又仔细说了两句谈生意的细节,最后笑道,“夫人想做米虫的心愿,成了。”
“秋日眨眼间便回过去,夫人的冬装仔细准备起来。”
他笑着说,心中也喜欢她每日都能穿新衣。
“那感情好。”温仪景很开心,“我就知道,我这眼光是极好的。”
过了垂花门,萧玉京刚一进院子,就看到长廊下的长离猛地站了起来,脸色也变了。
长离朝着他们这边走了两步,欲言又止的又停了下来,满目担忧的看着他们的方向,眸子里似乎有些许的不赞同。
萧玉京心中一时间想了许多,想了想,和身后推轮椅的太后娘娘轻声将方才门口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归还了八成?”桂花树下,温仪景停好轮椅,绕过去坐在萧玉京身侧,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萧玉京黑眸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太后娘娘,想从她细微的表情里窥见一些什么。
“铁器铺子和盐都关乎国之根本。”萧玉京道。
他粗略扫了盒子里的名单。
温仪景转动着手里的茶杯。
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缘故。
抬眸朝着萧玉京笑了,“看来我们手中更宽裕了,夫君今年冬装再多为我准备几套,然后再添些首饰。”
等冬日,便会显怀了。
到时候冬装肯定一套要比一套要宽大。
之后养孩子也需要钱,送上门的钱,不收白不收。
萧玉京却听的心中有些憋闷,只道是,“便是陛下没有归还,夫人的衣服也不会因此减少的。”
温仪景笑容一僵。
不等她说什么,萧玉京又道,“出门一日,我先去洗漱换一件衣服,稍后再陪夫人一起用膳。”
“要帮忙吗?”温仪景品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看他自己已经推动轮椅,追上去两步。
“我自己可以。”萧玉京扭头朝她露出一个故作坚强的微笑。
“夫君已经辛苦了一日,还是我来帮忙吧,大半日不见,我也是十分想念夫君。”温仪景厚颜再去推轮椅。
她清楚,萧玉京在第一次入宫的时候,便猜到了袁青冥不可告人的心思。
如今这般,大抵也是占有欲作祟。
只是袁青冥那边,这样的示好,更多的是想用这个方式来告诉她:
无论朝中如何变换,他曾经说过愿意做傀儡的话依旧作数。
可袁青冥却偏又耍了个小心机,故意将这些东西给了萧玉京,还说了那番话。
这就仿佛是说萧玉京身体有疾,即使走出家门,或许也赚不到钱,养不起尊贵的太后娘娘。
为此,他这个儿子愿意让出巨大的利益,来白送给萧玉京,只为了自己的阿娘能过得尊贵体面。
偏袁青冥又不肯进门来见她,好像是在无声地表示,你们都冤枉了我,我并没有不轨之心。
温仪景心中很快便将其中的弯弯绕绕猜得七七八八。
只是此中缘由却也无法和萧玉京明说,只盼着萧玉京能自己悟出来。
追上去更多的是想确认萧玉京此举是占有欲作祟更多,还是吃醋的缘故更多。
看着自家太后娘娘又去推轮椅,长离一颗心越发提了起来。
张了张嘴又闭上,抬起的手半晌却落不下。
她转头朝着小厨房看忙碌的素商和槐序,希望二人能想一个更好的理由来阻止一下。
这刚诊出喜脉,前三个月也最是危险,实在不易太过劳累。
而厨房里,槐序和素商自然也看到了,二人面面相觑,同样也没有更好的理由。
毕竟说好了的瞒着萧玉京。
好在萧玉京十分懂事,他开口道,“长离许是有话和夫人说,还是先忙正事吧。”
只是这语气和表情里都越发是故作坚强了。
像是无声的控诉,反正我也没你的正事重要,你先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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