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红英真的心疼父亲。把他气成这样子,不是梁红英想看到的。她不想让父亲遭受这样的精神折磨。
看着父亲斑白的头发和爬满皱纹的脸,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她想走过去安慰几句,却觉得无话可说。毕竟这件事情从头到尾跟自己有关系,就好像她自己惹了祸一样。
梁红英无奈地咬着嘴唇,抬头望着屋顶,眼泪差点没流下来。在这个家里,她感到自己太无助了,心中有说不出的憋屈。
本来她是想发泄发泄,面对这个傲慢无礼的曹大小姐,进行一下适当的自卫。可想不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砸坏这些东西,物质上的损失都是小事,关键是让她处在了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
她们不直接针对梁红英,把火气撒在四太太这里,这招太损了。四太太对我这么好,我尚未报答她,却给她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还间接让父亲跟着上火,让梁红英的内心中产生了一种无法排解的自责感。
她只觉得自己的天空一片阴沉,谁能理解我的心呢?
这时候,四太太开口说话了:“老爷,大姐他们做事也太不讲究了。这么粗暴,实在让我接受不了。上来就狠狠的给我乱砸一气,那些珍贵的花瓶都给砸了,哪一件拿出去都得值个百八十块大洋,可他们一点也不心疼,说砸就砸。还有这窗户,你瞧这窗框都是用紫檀木雕刻的,现在也被砸了个稀巴烂,直接损失得有上百两银子,他们怎么就这么不心疼呢?”
曹正平叹了一声,低着头,伸出一个手掌摆了摆,说道:“别说了,别说了。损失多少,我曹正平都不在乎。我要的是你们和睦,家和万事兴。现在家庭不和睦,让我这颗心怎么能安?”
“我还说让他们兄弟姐妹们,把精力都用到曹家的事业上。我让他们比拼,看谁销出去的酒最多,也是为了促使他们积极向上,团结一致,振兴咱们曹家。没想到他们窝里斗,这动不动就真刀实枪地干,曹家还能安生吗?还有未来吗?”
这几句话说得很沉重,就像一记闷锤打在梁红英的心中一样。她就觉得,这话像在说我,是我不团结,是我挑起了这件事情,似乎我就是罪魁祸首。她觉得自己很可恶,很渺小,渺小到不该掌握命运的那种程度。
同时她也觉察到,虽然我和父亲有天生的血缘关系,但要想一下子融入这种富贵家庭,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有鸿沟!就像月红,她天生带着大小姐的优越感,我却摆脱不了出身低贱的自卑,尽管我是真正的大小姐,可刻在骨子里养成的习惯,还有别人看你的眼光都不是很快能改变的。这一刻她认识到,我还不是高贵的小姐,我依然还是一个做了小姐的丫鬟,他们已经在我的身上打上了烙印,尽管包括四太太在内,她们似乎都不在乎我的过失,但实则宽容的背后,他们给我的是沉重的精神债务。妈妈爱我,她那种爱是无私奉献,鲁班爷爷的爱也是不求回报的,那种纯自然的爱,才是梁红英渴求的爱。眼前她从父亲和四太太的身上都感觉不到。
她想说句话表个态,又觉得人微言轻,说出来不起任何作用,所以她怯场了。从来没有怯场过的她,也怯场了。
她觉得,这不是在给我自己惹祸,是给父亲惹了祸,让他老人家这么焦虑。
四太太又说:“红英是个好孩子。你分配的比赛任务,她已经照做了,联系了两个商家。虽然还没签什么单子,但听她说,马上他们就会来下定金。”
梁红英一听提到了这件事,就看父亲什么反应。
曹正平一抬头,好像很惊喜的样子,看着梁红英问道:“孩子,你真的找了两家客商吗?”
梁红英知道来了机会,我要想彻底改变在曹家的地位,改变人们从内心中对我的蔑视和偏见,就得从一点一点的成绩开始积累,她们看得不是,你是不是曹家的小姐,看得是你的背后有没有靠山,没有靠山,就算你袒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父亲相认,她们也不可能看得起你,所以必须要争气,用实力说话,实力到了不是大小姐强过大小姐,权利和金钱才是这个家庭的地位。
想通这一点,梁红英赶紧点头说:“是啊,父亲。我和小丁先到卧龙镇的郊区转了转。有一个村两家酒铺销量都挺好,他们村处的地理位置好,在交通要道上,喝酒的人络绎不绝,每年的销售量都挺大。”
看父亲饶有兴致的听着,又接着说:
“所以我就把我们的酒推荐给了他们。一个酒家原来是卖着曹家酒的,另一家卖的是永兴坊的酒。我也把咱们的酒推荐给了他们,得到了顾客和老板的认可,他们也答应最近一两天就来曹家大院找朱先生签下合同,下好定金。只是我答应他们,如果需求量大,提前订酒的话,会给他们一定的优惠。父亲,我还没和你商量,这一点你应该同意吧?”
曹正平听了,一拍大腿,兴奋地说:“行啊!如果他们提前下定金,我们当然要给他们优惠了。这一点孩子你做得非常到位,这会让咱们酒厂生产无忧,生产出多少酒来都不担心滞销,保证能卖出去。我也正有此思路,酒确实比市场价高,这也是我一直推行销售抵挡的曹家酒,停止生产高档酒的原因。这样大家才买得起,喝得起。可还没等我实施,你就捷足先登了。我很赞赏你这种思路,好好好,孩子,你就照着这么去做!”
看父亲脸上的表情,刚才那一片乌云都消散了。曹正平高兴得就跟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一样,瞬间焕发了青春。看起来,人的心情对容颜起着至关重要的影响。心情好,脸上的光彩一展现,马上就青春焕发,之前那老态龙钟、颓废的样子荡然无存。
看到父亲高兴,梁红英更高兴了。她想不到无意碰到的这两份买卖,竟是她的机遇,不仅帮了自己,也帮了曹家。只是她还有点担忧,虽然牛老板他们答应得挺好,可事情还没落实,定金还没到手,会不会出什么变数呢?很悬心!
由于她不敢确定,所以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只能先谦逊地说道:“这关键还得看他们能不能来。如果这两家客户能如他们所承诺的,到这里下了定金,定下三年五载的酒,那这两份大单就算搞定了。”
父亲一皱眉头,梁红英又赶紧补充:
“父亲你也别担忧,就算他们来不了,有了你这个思路,我也会用这种思路开拓市场,保证会源源不断地把客户领进来。”
想起竞争对手,她又胸有成竹的说:“永兴坊的酒现在卖得非常火,他们卖的是日本人的酒,抢夺了咱们一大批市场,好多以前卖咱们酒的商家都转向卖他们的酒了。可是他们的酒有问题,掺杂了一些不该掺杂的东西,大多数乡亲们还被蒙在鼓里。”
她擦擦汗,又说:
“所以我准备重新找回这部分市场,把这部分客户拉回到咱们曹家来。一来是拓展了咱们的销路,二来是打击日本酒,让他们无法在中国的酒市场立足。”
曹正平一听,又是连连点头,又是鼓掌。他扭过脸对四太太说:“红英这孩子真有韬略,我没看错她。以前让她做丫头,太委屈人了,这么有建树的孩子,实在难得。”
“红英啊,孩子,以后你就专门搞销售吧,曹家酒的销售就托付在你的手上。你们兄弟姐妹们这个小比赛也很重要,我希望你在这次比赛中能够脱颖而出。”
曹正平一笑,接着说:
“我也是在考验他们姐弟几个,看他们的表现怎么样。你新来的这两个弟妹年龄小些,可能会经验不足,我更多的希望寄托在你和月红的身上。月红经营多年了,她有老客户,但我考验的是她的开拓性,要让她拿出新客户来才行。你做得不错,比你姐姐要强。”
父亲的肯定,让梁红英感觉比喝了蜜还甜。她刚才的担忧也突然消失了,胸中澎湃起一股横扫天下的勇气:我有了事业了!我可以一心一意帮着曹家酒振兴发展了。以后拓展曹家酒的销路,这就是我的战场。我要把曹家酒的名气打出去,更主要的是,要把那些毒酒彻底铲平,把那些角角落落卖酒的商家全夺回来。只有这样一点点努力,曹家的酒业才会有未来。
曹正平又说道:“往后你们姐弟几个去搞销售,我专心去搞酒的生产,酒的质量我要把好关。我手上还有许多酿酒的绝招,将来会传给你们姐弟几个,这也就是大家口中,所谓的曹家酒的秘方。”
“这些秘密我现在还不能对你们说,就是怕你们保不住秘密,让那些觊觎咱们曹家酒的人钻了空子,窃取了老祖宗百年留下来的酿酒经验。那样,我会愧对列祖列宗,愧对那些酿酒的先贤。”
说话的时候,曹正平语气郑重,面色冷凝,可见他对这件事情是多么在意和重视。怪不得那么多想得到曹家秘方的人都两手空空,父亲保守秘方的策略还是挺独到的:记在心里,不写在纸上,只有他知道,只有从他嘴里说出来,别人才有可能知道。只要他坚决不吐一字,坚定地保守这个秘密,这秘方就不会泄漏,别人拿父亲也就没办法了。
梁红英对父亲更加钦佩了,同时也感觉自己眼前的路越来越宽广,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
小丁在旁突然小声提醒道:“红英姐,那件事情要不要跟老爷说说?”
小丁一提醒,梁红英才想起那件烦心事,心想:“对了,有人在给曹家抹黑,这件事,我要不要跟父亲说一说呢?
就在这么一个当口,突然外面有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是跟着父亲的一个小厮。
他一进门就气喘吁吁地说:“老爷,不好了!路边有人朝着咱们门口扔瓶子,有一个瓶子还砸到了老尚的头,把他的额头都砸出了血!”
曹正平一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时就站起来问道:“什么?有人朝咱们曹家大院扔酒瓶子,还把老尚给砸伤了?”
梁红英知道,这个老尚就是看门的那个老头,她以前还真不知道老头儿姓尚。
突然发生这样的暴行,梁红英心里一紧。
她推测:难道是和那件事有关?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事情发酵得这么快吗?
曹正平起身,急急忙忙地往外走,想先看看情况。
梁红英也紧随其后。刚走几步,突然四太太喊住她,“红英你先回来,我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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