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黑日当空！
王五的眼珠骤然凝固！瞳孔收缩如同针尖！张大的嘴巴足以塞进一只拳头，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刺骨的恐惧，瞬间沿着他的脊椎一路冲上头顶！
日光依旧照耀大地，却……
浸满了污浊粘稠的暗黑！
那不是日薄西山的微霞，不是天边云海的绚烂，那是一轮……纯粹到发黑、妖异到令人心胆俱裂的极暗黑日！
它取代了那金日骄阳，虽然也散发着光芒、普照大地，但太阳确实黑色的！
诡异！亵渎！疯狂！
这违背天地至理的一幕，超出了凡尘认知的极限！
太阳……怎么成了这个模样？！
所有看到这轮黑日的人，无论识字与否，无论老少妇孺，一种源自血脉深处最古老记忆的警示瞬间被引爆——太阳消失！天地将倾！大灾大厄临头！
恐慌如同瘟疫瞬间席卷了刚刚惊醒的王家村！
“老天爷啊！……黑日！”
“妖日！妖日现世了！要灭世了！”
“跑啊！快跑！”
孩子的哭嚎、妇人的尖叫、男人惊恐的嘶吼……瞬间刺破死寂，混合着鸡飞狗跳、猪拱牛叫的混乱声响，汇成一曲地狱前的悲鸣！
王五脸色惨白如死人，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转动：“逃！必须逃！带着秀儿和铁蛋躲进老鸦峰！粮食！必须尽快囤粮！”他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下意识地就想冲回屋里。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恐惧之中，一股难以形容、甚至超越了恐惧本身的诱惑，如同跗骨之蛆，顺着那泼洒下来的、粘稠如血浆的黑光，悄无声息地钻入了他的脑海！
他的目光，无法移开地凝固在那轮巨大的黑日中央！
那黑日的表面，暗黑粘稠的物质正如同熔岩般缓缓流动、起伏。在那些剧烈翻腾的、散发着不祥光芒的暗黑物质的核心深处——
一棵树！
那不是他见过的任何一棵树！那根本不应该存在于现世！
它由无数粗壮扭曲、如同刚被剥下还滴淌着温热浆液的肌肉纤维虬结而成！
密密麻麻、宛如巨大海蛇或蛭虫般的暗红色脉络在那些肌肉树干的表面疯狂搏动！无数分叉的枝条，像是亿万只纠缠在一起、痛苦抽筋、挣扎痉挛的手臂伸向虚空！
每条“手臂”的尖端，都裂开一张布满螺旋状利齿的口器，正朝着漆黑的天幕无声地吸吮着什么……那“树”的轮廓在血色月华中若隐若现，一种无法言喻的、超越极限的、混合着极致邪物与诡异“美”的景象，直接烙进了他的灵魂！
仅仅是瞥见这惊悚轮廓的一刹那，王五便感觉自己的理智如同撞上礁石的薄冰，瞬间崩碎！
与此同时！
一种奇异的、扭曲的、完全无法理解的呓语，如同无数冰冷的毒虫，无视了距离、穿透了颅骨，直接、清晰地在他脑海最深处……响了起来！
这不是大唐官话，不是西南土语，甚至不是他所知的任何王朝的腔调！每一个音节都怪异艰涩，仿佛是某种非人之口发出的嘶鸣组合！
然而诡异的是！他听懂了！那意义像是早就潜藏在他的血肉骨髓中，此刻被强行唤醒，疯狂涌入他的意识：
“膜拜我！可登仙！”
“膜拜我！可天道永续！”
这……就是大道？！
王五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天灵盖被无形的巨斧劈开，无数冰冷滚烫、混乱又清晰的“知识”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灌注！
不需要青灯黄卷的苦读，不需要名师的谆谆教导，更不需要去叩拜仙门求那一线虚无缥缈的仙缘！这亵渎而伟大的“知识”是活的！它在追逐着他！强行授予！烙印！
他“明白”了！
大道至简？大道……至邪！
原来万物皆有灵！那所谓的“灵气”，并非山川大地所独有！
鸡！鸭！鱼！肉！猪！狗！牛！羊！乃至田里刚拔起的青苗、屋角阴暗处无声滋长的苔藓……一切草木生灵的血肉之中，都蕴含着一点微弱的“灵”！那是生命得以存在的根本！
凡人食五谷杂粮，仅仅是为了饱腹，是牛嚼牡丹！猪咽糟糠！大谬！
原来……获取那点“灵”的方法如此简单！如此直接！如此契合天地的本源！
原来这宇宙万物，皆为死物，只有死亡才为正道，而所有活物都是少数！少数便是邪道！
将这些卑微生命体送归正道，而积攒邪道于己身，亦可以以邪道登仙！登道！
这！也是仙路！
这才是直指大道的通天坦途！凡人仰望的修仙者？他们的功法……不过是这大道伟力下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嗬嗬……嗬嗬嗬……”王五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那不是害怕，是狂热！是终于寻找到灯塔的迷途羔羊看见了家的方向！胸腔里压抑了数十年的不甘、对仙缘的渴求、对自身的怨恨……此刻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死死盯着院角猪圈的方向，布满血丝的双眼瞪得如同濒死的鱼！
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滚烫地滑过他因极度兴奋而扭曲抽搐的脸庞。
“大道！我的大道！！我的仙缘就在那……就在那猪圈里啊！！”
癫狂的笑声如同夜枭鬼泣，从他喉咙深处挤出，响彻在充斥着哭嚎和混乱的王家村上空。
…………
太阳消失，黑日当空！
那粘稠妖异的黑光不仅仅笼罩了小小的王家村，它如同九天泼下的邪物洪流，瞬间倾覆了整个大唐乃至世界之外的天地乾坤！
烈阳城。
这座屹立万古、号称仙道煌煌圣地的巨城，那足以崩山裂地、轰杀元婴巨擘的强大防御符阵，在那自天穹倾泻而下的黑光面前，如同被投入炽火中的薄纸，无声无息地湮灭！
只剩下无数断裂暗淡的符纹在城墙巨大的晶母砖石上疯狂闪烁挣扎了几下，便彻底归于死寂！
黑日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无声无息却又无孔不入地渗进了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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