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冬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掌心还残留着灰仙指骨的灼痛。供桌上的五仙骨正在滴落蜡油状物质,在青砖地面凝结成诡异的卦象。当他用扫帚触碰那些蜡块时,突然听到细碎的啃噬声——蜡油里裹着密密麻麻的鼠齿,正在啃食砖缝里的骨渣。
绣花鞋里的脚趾骨突然弹起,像活虫般钻进他的裤管。林晚冬撕开裤腿时,发现脚踝浮现出黑色刺青,正是杨三爷要求的纸新娘图样。更骇人的是鞋垫上的生辰八字开始渗血,在桌面汇成张女人脸——那是他母亲十年前失踪前的容貌。
\"要救你娘...\"灰仙指骨在香炉里冒出青烟,\"就扎个能替命的纸新娘。\"
后院的槐树突然集体落叶,每片叶子背面都用血画着纸人轮廓。林晚冬翻开祖传的《阴纸簿》,泛黄纸页上的字迹竟是用头发丝绣成的。当他触摸\"借皮术\"章节时,指尖突然刺痛,书页渗出暗红液体,显现出段被抹去的记录:
\"借皮需取未腐人皮二尺七寸,蒙于槐心纸胎。戌时以血亲左手中指血点睛,亥时焚三尸衣为引,子时...\"
文字在此处被大块血渍覆盖。林晚冬用灰仙指骨刮开血痂,露出行小字:\"若借皮未成,施术者当为新娘替。\"
制作纸新娘的原料藏在西厢房。推开结满蛛网的门扉时,房梁上悬挂的七口陶瓮突然摇晃,瓮口垂下半透明的肠衣。林晚冬掀开蒙着白布的物料架,险些被眼前的景象惊退——架子上叠着二十余张完整人皮,每张都保持着临死前的惊恐表情。
最底层的人皮突然蠕动,浮现出母亲年轻时的面容。林晚冬的耳膜突然刺痛,听到皮料里传来微弱的呼救声。当他伸手触碰时,整张人皮突然卷起,将他裹成茧状拖向墙角。
\"咔嗒——\"
墙角的老式留声机自行启动,铜喇叭里传出咿呀戏腔。裹着林晚冬的人皮应声舒展,显露出后背的刺青——竟是阴纸堂的平面图,东厢房位置标着血红的\"祭\"字。留声机的唱针突然折断,黑胶唱片裂成两半,淌出混着蛆虫的脑浆。
林晚冬用灰仙指骨划破人皮,腥臭的液体喷溅满身。物料架后的暗门在此刻开启,露出向下延伸的地窖。台阶上布满粘液,墙壁嵌着数百颗人牙,齿缝间还卡着碎纸钱。
地窖中央的槐木案台上,摆着具未完成的纸胎。这纸人骨架用柳条扎成,关节处镶着婴孩乳牙,胸腔里塞满风干的胎盘。当林晚冬拿起旁边的红纸,发现纸上用金粉画着母亲的三魂七魄方位图。
戌时的更鼓响起时,林晚冬的左手不受控地抽搐。灰仙指骨从香炉飞射而来,狠狠刺入他的中指。鲜血滴在纸胎面部的瞬间,整个地窖响起凄厉的猫叫,物料架上的人皮集体鼓起,像被充气的皮筏般悬浮空中。
\"点睛要快!\"大伯的声音在陶瓮里回荡。林晚冬蘸血点向纸人眼眶时,地窖突然剧烈震动。纸胎的柳条骨架疯狂生长,刺破他的掌心汲取鲜血,那些婴孩乳牙突然变成真牙,咬住他的手腕静脉。
当纸新娘的面容逐渐成型时,林晚冬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分明是母亲年轻时的模样。纸人的丹凤眼突然转动,嘴角咧到耳后,露出满口铁钉。地窖四壁渗出黑色长发,将林晚冬吊上半空,发丝末端刺入他的七窍抽取脑髓。
供桌上的狐仙牙齿突然爆射而来,击碎了纸人的天灵盖。林晚冬重重摔在案台,看见纸胎头颅里蜷缩着只白毛狐狸。这畜生的尾巴被红绳系着,绳头延伸进地窖深处的暗河。
暗河漂来艘纸船,船上躺着具湿尸。当林晚冬用骨灯笼照亮时,险些跌进河里——湿尸穿着母亲失踪时的碎花裙,面部蒙着张画皮,画皮下隐约可见蠕动的黄鳝。
\"冬子...\"湿尸突然抬手扯下面皮,\"帮娘把这张皮蒙好...\"
林晚冬的喉咙像被纸钱堵住。当他颤抖着接过人皮时,发现背面用血画着五仙分食的场面。湿尸的腹腔突然裂开,钻出七条挂着人头的鳝鱼,最中间那颗头颅正是大伯的模样。
灰仙指骨在此刻发烫,林晚冬将其刺入湿尸眉心。整条暗河突然沸腾,纸船化作灰烬,湿尸变成捆浸血的麻绳。绳头系着的青铜铃铛滚落脚边,铃舌是截发黑的小指骨。
地窖深处传来铁链拖曳声。林晚冬提着骨灯笼追去,在尽头发现间石室。墙上钉着五具风干的黄皮子尸,地面用血画着活葬祭的阵法。阵法中央摆着口水晶棺,棺中少女生前被剥皮的脸,正与纸新娘的面容完美重合。
水晶棺突然炸裂,少女的骨架缠上林晚冬脖颈。当他的血滴在骨架眉心时,整座阴纸堂响起震耳欲聋的唢呐声。后院槐树集体倒伏,露出树下埋着的三十七口薄棺,每口棺材都溢出混着纸灰的脑浆。
杨三爷的鬼影在棺群中浮现,戏袍变成送葬的孝服。他抛来卷血书,展开是张阴亲婚帖:新郎栏赫然写着林晚冬的生辰,新娘栏则是母亲的名字。陪葬品清单里列着五仙骨,备注栏用朱砂写着\"活葬三日,骨肉化纸\"。
林晚冬的右脚突然陷入地缝,无数纸钱折成的蜈蚣顺腿爬上来。当他用狐仙牙齿割破裤管时,发现皮肤正在纸化,血管变成了纸纤维的纹路。供桌上的黄仙指甲突然飞射,将婚帖钉在东厢房的门楣上。
门内传出利爪挠棺的声响,每声都像是挠在林晚冬心脏。五仙骨同时震颤,在青砖地面烙出《活葬咒》。咒文如同活蛇缠住林晚冬,将他拖向东厢房最深处的玄铁棺。
棺盖移开的瞬间,林晚冬看见父亲浸泡在血纸浆里。他的皮肉早已融化,白骨上粘着未消化的纸钱,眼窝里塞着团带毛发的血肉——那正是十年前失踪的母亲的舌头。
\"晚冬...\"父亲的颌骨开合,\"该你进棺了...\"
玄铁棺突然生出吸力,林晚冬的半边身体开始融化。千钧一发之际,他怀中的灰仙指骨突然爆开,化作万千鼠魂啃噬咒文。母亲的人皮从地窖飞出,裹住他化作纸鸢撞破屋顶。
月光下的阴纸堂正在坍塌,所有纸人都在燃烧。林晚冬坠入后院的古井,在井底摸到枚青铜钥匙。钥匙插入井壁锁孔时,暗门开启露出间密室——墙上挂满母亲年轻时的照片,每张照片都被钉着五色骨钉。
密室供桌上摆着个陶罐,罐身刻着\"借寿\"二字。当林晚冬打开封蜡,罐中涌出的竟是他婴儿时期的脐带,末端连着截灰仙的断尾。陶罐底部沉着张血契,立契人处印着祖父和五仙的掌纹。
井口突然垂下条麻绳,绳上系着母亲的头颅。她的嘴唇被线缝着,眼角挂着纸灰,天灵盖刻着生辰八字。当林晚冬伸手触碰时,头颅突然裂开,掉出把沾满脑浆的刻刀——正是祖父扎纸人用的那柄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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