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手雷炸开的一瞬间,震天巨响彻底覆盖了众人的惨叫声音。
浓烟滚滚的砖窑里,小弟们死伤一片。
孟文寅带着孙秃子和二皮脸在小弟们的掩护下,侥幸跑出砖窑。
三人回头望向砖窑,只看到几名小弟躺在漆黑之中,发出痛苦的哀嚎。
孙秃子双眼紧盯砖窑,一手遮住口鼻,浑身哆嗦道:“这小子也是真敢炸呀,连他妈命都不要。”
二皮脸咽了口唾沫,眼神担忧地扭向孟文寅,问道:“孟哥,大哥说让咱把这批家伙也抢回去,现在咱上哪儿弄啊?”
孟文寅双眼瞪大,目光茫然地扫过四周,默然无语。
刚才的爆炸声,似乎此时仍在他两耳之间穿梭回荡。
他缓缓拍去胸前的碎砖粒和尘土,轻咳两声道:“既然都知道货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了,那直接拿不就得了?”
……
地下室里,杜瘸子正坐在凳子上,从手提箱里拿起一沓钞票放在鼻孔下面嗅了嗅,发出嘶哑的笑声。
“咚——咚——咚——”
三声敲门声响起,杜瘸子抬头看了眼生锈的铁门,放下手提箱,迈着残缺的步子走到门前,心里暗暗琢磨着门外来人是谁。
谁知大门刚一敞开,只听一声枪响。
“砰——”
杜瘸子僵直地站在原地,随后身子一歪倒了下去,在额头上留下一块鲜血直涌的弹孔。
孟文寅收回手枪,吹散枪口的白烟,抬腿跨过杜瘸子,走进地下室。
“搬吧。”孟文寅抬手扬了两下手枪,转身看向孙秃子和二皮脸。
……
恍惚间,一丝莹白的光亮在黑暗中拉成一条细线。
张竹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身旁的心脏监护仪还在不断起伏,发出“嘀嘀”声。
他眼眸转动看了看周围,接着坐直身子拿下了氧气罩。
“哥!”
张竹闻声刚一转头,一股强烈的挤压感便包裹了他的脖子。
张璐怡猛地扑上来,一把搂住了他。
张竹反应过来后,抬起双臂环在张璐怡背上,眼神瞟向门外。
“醒啦?”松九正斜靠在门框上看着他,脸上扬起一抹舒适的浅笑。
张竹松开张璐怡,看着胳膊上的的纱布,正准备发问。
这时松九走进屋内,率先说道:“我不放心你俩,后来就跟着去了,到那儿正好碰见你那兄弟,顺手就把你救回来了。”
“那家伙……”
“家伙都到我手了,待会儿就给大哥送去。”
张竹微微点头,扭头向窗子看出去,没再说话。
忽然张竹只觉肩膀被拍了一下,回头看去。
只见松九正一手搭在他肩膀上,扬起唇角,眼里透出一丝赞许,竖起大拇指道:“你是个大才。”
张竹淡淡地笑了下,咬住下唇……
……
松九抱着两箱手枪回到李平江的公司。
恰好看到庞浩东也在李平江的公司,正把双臂交错在胸前,背靠在墙上。
松九走到李平江面前放下木箱,打开箱盖道:“这就是那小子带回来的,孟文寅带人去抢,那小子拿雷就炸呀。”
庞浩东看着箱子里的手枪,眼中流露出温润的光芒,心里不由得为张竹感到骄傲。
李平江看了看手枪又看了看松九,拿起一把手枪仔细打量着。
一旁的松九趁机夸赞张竹:
“大哥,那小子确实跟我东哥说的一样,他那兄弟也是敢打敢干,这俩小孩要是好好培养,日后定能成大事啊。”
李平江瞥了一眼松九,没有应答,把手枪随手丢进木箱里,语气平淡:“把家伙分给那些兄弟,到时候打仗用。”
松九蹲下整理好手枪,起身抱着木箱离开。
可刚走出十几步的距离,便听见身后的庞浩东说了句:
“大哥,这家伙也整回来了,咱是不是能跟他们打了。”
松九回头看到庞浩东正站在李平江近旁,微微垂着头。
“这……这个……”李平江目光闪躲,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放到庞浩东手里,说道:
“大哥给你拿点钱,被砸的那几个场子能重启多少算多少,不够再给你拿,最近你就别出来走动了。”
庞浩东愣愣地看着李平江,扯过他的支票拍在桌子上,声调抬高了几分:“不是买卖的事,买卖我之后会弥补,现在我是要家伙要人,我……”
李平江开口打断他,拍了拍他的胳膊道:“行了东子,这些事不是你该管的。”
此话一出,庞浩东没再说话皱起眉毛不解地盯着李平江。
过了半天,庞浩东才重新开口,声音愤懑:
“什么叫不是我该管的啊,咱哥仨从兜里一分钱没有一直走到现在,他们要来打咱们咱不得跟他们打吗?”
“你现在这个样你能打了谁呀?”李平江双手插兜,怒视着庞浩东。
庞浩东面色一沉,怔了一会儿后向李平江步步紧逼。
见双方已经到了另一种地步,松九赶忙放下木箱,快步冲到两人中间,一边拉扯着庞浩东,一边安抚:“东哥你先别激动……”
不等说完,庞浩东一把推开松九站到李平江面前,声音冷峻地质问:“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李平江冷笑着扯了扯衣领,眼神鄙薄地看向庞浩东,反问道:“那你觉得你这个样你能跟他们谁打,你办事不就只会看眼前吗?”
庞浩东撑圆了嘴,难以置信地瞪着李平江,死死攥紧拳头,半晌说不出话来。
松九本想趁现在上前拉开庞浩东。
猛然间,庞浩东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
吓得松九向后倒了个趔趄。
庞浩东双眼赤红,声色俱厉地大吼:
“你他妈说那是人话吗?咱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走过来,现在什么不是咱一起拼出来的?你就一直向着小九,小九是你兄弟我就不是呗?我哪比他次?你重用过我吗?你……”
话音未落,李平江扬起巴掌,“啪”的一声甩在庞浩东脸上……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听不到半点声息。
松九双手交叉站在一边,目光在两人身上左右挪移。
庞浩东抬手遮住微热的脸颊,眼神呆滞地望向窗外,不敢相信自己叫了十多年的大哥,今日竟然会和自己动手。
他慢慢扭过头去,低头吐了口痰,声音低哑地抛出一句:“我走行吧?”
说罢他转身快步离去。
松九上前刚刚拉住他的胳膊,却被他一把甩开。
李平江也不甘示弱,在身后怒喝:
“小九你别拦他,让他滚,他爱死哪儿死哪儿去,白眼狼一个,他妈的在一起十好几年了,供你吃供你喝我他妈还供出孽了呗?”
说话间,李平江嘴唇微微抖动,心中升起一缕懊悔,但最终仍然无法冲破愤怒。
松九看着庞浩东渐渐走远,想拉着他回到李平江面前好好道个歉,却又无可奈何。
走到楼梯口时,庞浩东忽然停下,回首扬指喊道:“李平江你记着,我庞浩东没有你照样过得比现在好。”
李平江沉着眸光,目送他下了楼,内心暗想:“我倒真希望没有我你也能活着……”
“大哥,这东哥走了咱现在怎么办啊?”松九焦灼地问向李平江。
李平江转身坐到椅子上呼着怒气,不屑地甩了下胳膊道:“没事啊,用不着两个小时他就得再回来。”
“大哥,你真不该那么说我东哥,你说咱在一起打拼这么多年挣来这些,就让我东哥管那点人和场子,他心里肯定不痛快啊。”
李平江咬了咬牙道:“你以为我想呢,你是不是忘了咱以前了?”
“以前?”松九疑惑地注视着他。
“以前咱刚起步那会儿,东子他就总惹事,一出事就往咱身后躲,现在咱行了我想让他自己往上冲一冲,我护了他半辈子,要是我哪天死了谁护着他呀?”
松九听后不再言语,低头叹了口气。
李平江起身走到墙角的保险柜前蹲下,正想输入密码时,手指却停在半空迟迟不下。
松九探头看了看,张口提醒:“密码是我东哥生日。”
“这么多年没开都忘了。”李平江垂首轻笑两声,打开保险柜,拿出里面仅有的一张银行卡。
李平江举起银行卡拍在桌上,问向松九:
“这卡里是咱哥仨这么多年挣的钱,大哥都给你们攒着呢,如果真到打不过那一天,咱全力保着东子活命,这个钱给他让他自寻出路,你没意见吧?”
“我当然没意见了……”
……
而此时庞浩东则气愤地回到公司。
冯阎也恰好在此时回来,想告诉他张竹苏醒的消息。
可推开办公室的大门,就见庞浩东蹲在保险柜前翻找着什么。
冯阎见状顿时怔在门口。
“东哥你这……干嘛呢?”冯阎狐疑地问。
庞浩东扛着一个黑色单肩包站起身子,面色阴沉道:“冯阎,东哥现在要带着你和张竹走,咱不在东云区呆了,去别的地方闯一闯,你跟不跟我?”
“这……这……”冯阎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向后退了半步,支支吾吾道:
“走倒……行……那……那我得先给张竹打个电话问问,他还在医院呢。”
庞浩东听后举步迈向冯阎,径直说道:“那不用打了,我去医院看看他。”
冯阎看着庞浩东快速从身边踏过,愣在原地眨了眨眼。
而后连忙跟了上去。
……
两人坐着庞浩东的车来到医院。
走到病房门前时,庞浩东驻足片刻。
看到张竹已然苏醒,他这才放心地走了进去。
张竹见庞浩东和冯阎进来,赶忙撑起身体靠坐在床上,“东哥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庞浩东笑呵呵地坐到另一张床的床边。
随后只见张璐怡端着一杯热水,小心翼翼地迈进病房。
冯阎见状急忙上前接过杯子,递给张竹。
“东哥,你来是有别的事吧?”张竹握住杯子的把手,吹了吹飘在杯口的热气。
庞浩东一手抓着单肩包的袋子,神色微怔道:“我和我大哥分道扬镳了,现在东哥准备带着你俩去别的地方发展,你愿不愿意?”
“咳……咳咳……什么?”张竹一口热水喷到杯子上,扭头惊诧地看向庞浩东。
庞浩东愧疚地低下头,不敢直视张竹。
现在的他觉得自己已经没资格再当张竹的大哥。
张竹在听后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回头看向张璐怡,寻求她的意见。
毕竟他倒是可以跟着庞浩东走,只是好不容易把日子过好了一点,他可不想让张璐怡继续受苦。
张璐怡为张竹拍了拍背,凑近他耳边耳语:
“没事哥,你说了东叔对咱家有恩,咱妈的后事都是东叔给办的,去吧,再苦我也陪着你。”
得到了张璐怡的肯定后,张竹清了清嗓喊了声:“东哥。”
“哎。”庞浩东立马抬头看向张竹,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芒。
张竹垂首低笑,“我现在养伤呢,等我伤好出院,我和冯阎陪着你重新再打一回。”
庞浩东点了点头,起身说道:“那东哥等你伤养好,东哥带着你们走。”
“我送送您吧。”冯阎跟在庞浩东身后走出了病房。
……
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地下停车场。
走到车前,庞浩东刚想伸手打开车门。
忽然一道黑影从墙后窜出,一把擒住了庞浩东。
冯阎还未看清来人面貌,只觉肚子上遭受了一阵凶猛的重击,身体“咚”的一声撞在墙上。
待到冯阎睁开眼睛时,眼前已经空无一人。
冯阎连忙跑到张竹病房里报信。
“东哥被人带走了。”
“啊?”张竹听后忍痛从床上爬起,穿好鞋子道:“赶紧去找他大哥,这事肯定是孟文寅那帮人干的。”
“东哥不是和他大哥掰了吗?”
“那也得去啊,东云区他是一把,除了他也就只有找那个松九了。”张竹说着,拉起冯阎的手冲出了病房。
……
办公室里,李平江双手捧着一个相框,看着里面他与松九和庞浩东年轻时的合照。
合照中的庞浩东搂着李平江的肩膀,笑嘻嘻地面对着摄像头。
看得李平江心里一阵怀念,又一阵懊悔。
他抬起头看向墙上的挂钟,纳闷地喃喃:“这都这么长时间了东子还没回来,不能真生我气了吧?”
正当他拿起手机要给庞浩东打去电话时,松九猛然推开大门,神情仓惶地大喊:“大哥,东哥出事了,人就躺在楼下,浑身是血啊。”
李平江闻言瞪大了眼睛,噌地从椅子上站起,跑到门前撞开松九,以最快速度飞奔至楼下。
松九也紧随其后。
来到楼下时,只见庞浩东血染满面地躺在地上,鲜血下仍能看见眼角和脸颊淡淡的淤青,头顶的鸭舌帽和肩上的单肩包也消失不见。
李平江冲上前去,抱住庞浩东拼命摇晃,嘴里不停呼唤着他的名字。
松九向下一瞥,见庞浩东衣兜里貌似歪着个黑色棍状物体。
松九拿出一看,竟是一根录音笔。
他点开录音笔的一刹那,里面顿然传来孟文寅模糊且带着嗤笑的讥讽声:“李平江,先送你份大礼,我大哥说狠的还在后面呢。”
李平江听后咬着后槽牙,眼里泛起凌人的寒意,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给我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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