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峰顶的风带着雪粒往骨缝里钻,林沐雨盯着岩缝间横生的老茶枝发怔——那些比四百年前母树更苍老的枝干上,竟凝着冰晶般的芽苞,每颗都映着她与陆九霄在不同时空的残影:有他在雪山之巅为她渡气时,睫毛上结的霜花恰好落在她唇畔;有她在凡世病榻前喂他喝药,指尖被他无意识咬住的红痕。陆九霄的掌心覆上她冻得发白的指节时,那些冰晶突然碎成荧光,顺着他腕间忍冬纹流进她掌心。
“晶体在树心。”他的声音被风揉得发哑,道袍领口大开,露出锁骨下方新添的灼痕——昨夜在山腹躲避雷火时,他用身体替她挡住了崩塌的晶石。林沐雨指尖划过那道焦黑,突然想起某帧花瓣里的画面:五百年前他刚修成人形,为护她被妖物撕去半边肩胛,却笑着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跳动的心口,说“疼的时候,就数我的心跳”。此刻他心口的忍冬纹正在她掌心发烫,像在呼应远处老茶树传来的震颤。
两人攀到巨树根部时,月光恰好切开云层。陆九霄托住她腰际往上送的瞬间,她瞥见他眼底倒映着树心处悬浮的菱形晶体——那东西像凝固的月光,表面流动着无数细小的画面,其中一帧正是刚才他替她暖手时,指腹碾过她无名指根的薄茧(那是百年前她握剑护他时磨出的印记)。晶体下方垂着数条银线,每条都系着片半透明的花瓣,分明是母树在他们苏醒时落下的那些。
“这次换我来。”林沐雨按住他欲探入树心的手,指尖划过他掌心的剑茧,在他错愕的目光里解开自己外衫。山风卷着雪片掠过她中衣下隐约的肩线,陆九霄喉结滚动着别过脸,却被她捏住下巴转回来——她眼尾红得比雪中朱砂更艳,唇角却含着四百年前在书院偷喝他药酒时的狡黠:“你总说我掌心的温度能化千年玄冰,现在该让晶体尝尝了。”
当她指尖触到晶体的刹那,整棵老茶树发出蜂鸣般的震颤。陆九霄突然将她按在粗粝的树干上,替她挡住四面八方涌来的荧光碎片——那些碎片是晶体释放的记忆残片,每片都映着他们在轮回里错过的瞬间:有他在奈何桥边等不到她的孤寂,有她在凡世临终前紧攥空荡的袖口。林沐雨在光晕中看见他心口的忍冬纹正沿着她指尖生长,藤蔓缠上她手腕的瞬间,他低头含住她因冷而发颤的唇,不是昨夜山腹里克制的轻吻,而是带着风雪的涩与体温的烫,像要把所有未说出口的“别怕”都渡进她喉间。
晶体在两人相贴的胸口亮起时,林沐雨感觉有冰凉的液体顺着锁骨流下——是陆九霄肩头的灼痕在渗血,可他的手掌仍隔着中衣护着她后腰,生怕粗糙的树皮磨伤她皮肤。她舌尖扫过他唇畔的雪粒,忽然在晶体投射的画面里看见十六岁那年:他在藏书阁替她捡掉落的发簪,指尖划过她小腿时,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却梗着脖子说“男女授受不亲”。此刻他滚烫的掌心正沿着她腰线往上,指腹碾过肋骨时,分明在数她每一道呼吸的起伏。
“疼吗?”她喘息着避开他探寻的舌尖,指尖抚过他肩头的伤。陆九霄却突然咬住她耳垂,晶体的银光映得他睫毛像落了层霜,声音却哑得能揉碎风雪:“疼的是四百年前没抱住你坠崖的手,是昨夜看你在雷火里笑时,不敢说‘我怕失去你’。”话音未落,晶体突然爆发出刺目银光,将两人交缠的影子投在雪地上——影子里他的忍冬纹正与她腕间的茶枝纹相扣,像两棵在风雪中共生的老树,根须在暗里绞成永远解不开的结。
当晶体终于落入林沐雨掌心,她发现那东西里竟嵌着粒细小的黑点——是陆九霄刚才渗的血珠。雪片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融化成水珠顺着相扣的指缝滴落,在雪地上烫出细小的坑洞,像他们在无数轮回里留下的、终于被岁月烫平的遗憾。陆九霄低头吻去她睫毛上的雪花,这次的吻轻得像怕碰碎晶体里的光阴,可掌心却将她整个人往怀里按,仿佛峰顶的风雪再大,也抵不过此刻她掌心传来的、带着血与茶香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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