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热浪裹着荷香在郑郡王府翻涌,红酥跪坐在荷塘边,脚丫在凉水中晃荡,惊起的涟漪搅碎了月影。三声短促的竹哨穿透蝉鸣,她踢开绣鞋赤足狂奔,月白色裙摆扫过荷叶,惊得青蛙“扑通”跳进水里。
赵宇翻墙落地时带起一阵热风,玄色劲装被汗水浸透,紧贴着精瘦的脊背。他怀里还揣着半块油纸包着的绿豆糕,伸手扣住红酥手腕拽进怀里:“码头刚截了郡王的私盐船,差点被侍卫发现。”硝烟混着皂角味扑面而来,热烘烘的呼吸扫过她发烫的耳垂。
“活该!”红酥挣扎着要逃,后腰却被抵在汉白玉围栏上。赵宇咬开油纸,掰下块绿豆糕塞进她嘴里,碎屑蹭在嘴角。他低头要擦,红酥偏头躲开,两人撞得额头生疼。“嘶——”赵宇揉着脑袋,突然扯住她沾了草屑的发绳,“说谁活该?上次是谁偷溜出府被管家堵在巷子里?”
红酥正要反驳,远处游廊传来钉靴踏地的声响。赵宇瞬间把她护在身后,软剑出鞘的寒光映着他绷紧的下颌。飞刀擦着红酥发梢钉入槐树,刀柄上的饕餮纹刺得她眼睛发疼。“下月十五,醉仙楼二楼。”赵宇贴着她耳朵说,温热的气息让她脖子发痒。他塞来块染血的帕子,转身时故意用剑柄蹭过她手背。
“你的绿豆糕还没给我!”红酥对着墙头大喊。半块带着牙印的糕点“啪嗒”砸在她怀里,墙外人影一顿,传来赵宇的笑骂:“饿死鬼投胎!”她倚着院墙慢慢啃着糕点,甜味混着硝烟在舌尖散开。直到墙头上再也没了动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在掌心掐出了血痕。
回到房间,油灯“噼啪”炸开一朵火花。红酥对着铜镜拆发簪,檀木梳齿卡在缠成死结的发丝里。“明天得找王妈妈借篦子。”她嘟囔着用力一扯,院子里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像有人被狠狠摔在荷塘边的青石上。铜镜映出她骤然发白的脸,发簪“当啷”掉在妆奁里,震得案头的绿豆糕碎屑簌簌跳动。
推开门的瞬间,血腥气扑面而来。赵宇斜倚在门槛上,胸口插着的匕首泛着诡异的青芒,玄色劲装已经被血浸透,顺着衣摆滴在青砖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他抬起头,右眼蒙着血痂,嘴角却还扯出个难看的笑:“绿豆糕...还留着吗?”
“别说话!”红酥扑过去扶住他,指尖触到他后背黏腻的伤口,黏糊糊的血顺着指缝往下淌。赵宇抓住她手腕往怀里拽,喉间溢出的血沫溅在她衣襟上:“管家...带着侍卫...从角门进来了。”他的体温烫得惊人,说话时喷出的气息都带着铁锈味。
院外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混着铃铛轻响,是王府侍卫的脚步声。赵宇猛地推开她,抓起案上的青铜烛台。烛火被带起的风扑灭,黑暗中他摸索着握住她的手,往她掌心塞了个硬物:“床底...有地道。”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却死死攥着她不松手,“等我数到三,你就...”
“我不走!”红酥摸到他腰间的软剑,剑鞘上还沾着下午见面时她蹭上的绿豆糕碎屑。院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赵宇突然把她抵在墙上,血腥味混着热气扑面而来。他低头咬住她嘴唇,用力得像是要把人嵌进身体里。这个带着铁锈味的吻只持续了一瞬,就被踹门声打断。
“我和你一起!”红酥抓起剪刀,却见三道黑影破窗而入。月光下,赵宇的弯刀划出银亮弧线,与士卫缠斗时,他突然闷哼一声,对方袖中甩出的铁链缠住了他持刀的手。红酥挥着剪刀冲上去,瞥见管家袖口滑落的密信。
赵宇单膝跪地的瞬间,青砖在重压下迸裂出蛛网状裂纹。他的匕首穿透管家咽喉时,红酥听见骨骼碎裂的脆响混着喷涌的血柱,温热的液体溅在她裸露的脚踝,惊得她本能后退半步。垂死的管家抽搐着摸向怀中,滑落半块刻着朱雀纹的碎玉,那正是郑郡王书房暗格里失窃的物件。
“码头...运的不是粮食...”赵宇剧烈咳嗽,指节发白地扯开衣襟,心口狰狞的疤痕随着喘息起伏,“他们把活人藏进水缸...从密道运上船...”话音未落,院墙外突然传来密集的破空声。赵宇脸色骤变,猛地将红酥扑倒在地,三支淬毒弩箭擦着她发梢钉入身后的槐木,箭尾的黑羽还在微微震颤。
“带好这个!”他染血的手塞进红酥掌心半幅凤凰图腾,又扯下颈间的朱雀碎玉强行挂在她颈间。红酥这才发现,两块玉拼接处竟浮现出微型机关锁。就在此时,院角传来铁链拖拽声,数十名蒙面色衣人破墙而入,为首者手中长剑寒光一闪:“交出先帝遗诏残片!”
赵宇突然扯开自己后背的衣料,露出密密麻麻的陈旧鞭痕,每道伤痕末端都烙着极小的凤凰印记。“原来你就是当年漏网的钦天监余孽!”蒙面人狞笑,“郑郡王悬赏万两要你的项上人头!”红酥感觉怀中的图腾突然发烫,赵宇却在此时将她猛地推向墙角密道:“记住,醉仙楼老吴...暗号是‘月落乌啼’...”
夜枭的尖啸撕裂夜空,赵宇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嘴角溢出的黑血顺着红酥抹胸的金线并蒂莲蜿蜒而下。他颤抖着摸向她的脸,却在触到肌肤前被蒙面人一剑刺穿右肩。红酥尖叫着要冲出去,却被赵宇用最后的力气按下机关,暗门轰然落下的瞬间,她看见爱人转身时露出的决绝笑容,以及他手中突然炸开的烟雾弹。
王府深处传来郑郡王的怒吼,火把如同流火般漫过游廊。红酥跌跌撞撞地爬出密道,刚冲到后门就被管家心腹带人截住。刀刃挑起她下巴的瞬间,阴墨瑶的绯色裙摆如鬼魅般掠过屋顶,银丝精准缠住每个杀手的咽喉。“有趣,”阴墨瑶捡起地上的半块碎玉,指尖擦过红酥颈间的伤口,“你知道这玉为什么会发烫吗?因为整个凤城的地下,都埋着用活人炼制的火药,而启动机关的钥匙...”
远处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正是土地庙方向腾起冲天火光。阴墨瑶猛地拽起红酥,在她耳边低语:“郑郡王在土地庙设了最后的机关密室,需要三块玉同时插入。赵宇给你的只是其一,另外两块...”话音未落,几道黑影从四面八方围拢,为首者竟是本该死去的管家,他捂着缠着绷带的脖子,手中长剑直指红酥:“小贱人,把东西交出来!”
阴墨瑶捡起地上的铜牌,拇指用力刮过边缘:“这上面沾过你见过的每具无名尸体的血。”她将铜牌拍进红酥掌心,金属冰凉刺骨,“郑郡王和宁王争得头破血流的‘珍宝’,就是用活人炼的火药配方。”
红酥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尸体。阴墨瑶猩红裙摆扫过她脚踝,血腥味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赵宇父亲十年前被剥皮示众,行刑者用的,正是你腰间玉佩的原材。”她突然扯开红酥衣襟,露出锁骨处被铜牌压出的血痕,“管家每次看你的眼神,不是垂涎,是怕你认出他脸上的烧伤,那是被你爹放的火烧的。”
马蹄声震得地面发颤,阴墨瑶银丝缠住红酥手腕:“想知道赵宇胸口的疤怎么来的?”她将人拽到尸体堆上,踩着对方的手指碾过去,“他替你挡的那支毒箭,箭头淬的是你亲娘的骨灰。”
话音未落,三支弩箭破空而来。阴墨瑶旋身甩出银针,尸体咽喉爆开血花。她把半幅图腾按在红酥伤口上:“和我拼的残图里,藏着你爹的名字,现在,敢不敢跟我去土地庙,把当年灭门的人做成火药引子?”
土地庙内,郑郡王的玉冠歪斜地卡在鬓角,金丝缠绕的东珠随着剧烈喘息来回晃动。他死死盯着墙上逐渐显现的星图,突然抓起案上密信狠狠摔在青砖地上,上好的宣纸被撕成两半,“土地庙布防图交接”的字迹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血光。“立刻封锁庙门!”他踹翻雕花檀木凳,黄花梨木撞在铜鹤灯上发出刺耳声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庙中的东西绝不能落到宁王手里!”
话音未落,庙门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郑郡王猛地转头,只见心腹侍卫跌跌撞撞冲进来,胸口插着半截银簪……”侍卫话未说完便栽倒在地,身后涌进十余名黑衣蒙面人,刀刃上还滴着新鲜血液。
当颤抖的手指触到羊皮海图的瞬间,郑郡王的瞳孔骤然收缩。原本用朱砂标注土地庙位置的红点,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血凰。凤凰尾羽的纹路细如发丝,尾尖还凝着未干的血珠,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图纸腾空而起。“不可能……”他踉跄后退,腰间玉带勾刮过博古架,琳琅满目的青瓷瓶轰然坠地,“今日辰时才亲自检查过密室!”
阴影中突然传来绸缎摩擦的窸窣声。郑郡王反手抽出软剑,剑锋却在触及空气的刹那顿住,冰凉的青铜镇纸已抵在他后颈大椎穴。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面投下菱形光斑,将他扭曲的影子拉得很长。
“王爷找的是这个?”阴柔的女声从头顶传来。郑郡王僵着脖颈抬头,只见房梁上倒挂着绯色身影。阴墨瑶指尖缠绕的银丝正勾着半块虎符,鎏金纹路在夜色中泛着冷光:“您密室暗格第三块青砖下压着的账本,可比土地庙的布防图有趣多了。”她突然松手,虎符坠向地面的瞬间,银丝如毒蛇般缠住郑郡王手腕,“用您的命,换那个丫头平安,这笔买卖不亏吧?”
郑郡王还未开口,庙外突然炸开三枚信号弹。阴墨瑶微微挑眉,银丝猛地收紧:“看来宁王的人已经到土地庙了。”她俯身贴近郑郡王耳畔,“知道赵宇为什么能在王府卧底三年吗?您后院那口枯井里,埋着他全家的骸骨——”
惊雷炸响,照亮阴墨瑶腰间若隐若现的凤凰玉佩。郑郡王望着那抹熟悉的纹路,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先帝驾崩当夜,同样的玉佩曾出现在火场里……而此时,土地庙深处传来震天爆炸声,火光将半边天空染成血色。
醉仙楼二楼雅间,檀木桌上摆着刚温好的女儿红,却无人举杯。阴墨瑶展开泛黄的海图,指尖重重按在“土地庙”三字上:“地下三层的机关门,需要三块凤凰图腾才能开启。郑郡王以为吞了赵宇父亲的半块,就能独吞先帝遗诏……”她突然扣住红酥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让后者浑身一颤。
红酥望着对方染着丹蔻的指甲,想起半月前的场景。郡王将碎玉扔在她脚下时,管家就站在五步外,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那些边角料。“他让我用这些做坠子……”话音未落,阴墨瑶突然扯开她衣襟,露出贴身佩戴的赝品玉佩。
“二十年前,先帝遗诏失窃案现场,唯一留下的物证就是半块凤凰玉佩。”阴墨瑶指尖划过玉佩纹路,竟擦出火星,“郑郡王以为融化重铸就能销毁证据,却不知玉髓里藏着机关密钥。”她突然将半幅图腾拍在桌上,与玉佩残片严丝合缝,“赵宇潜入王府三年,就是为了这一刻。”
窗外突然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土地庙方向的夜空被火光照亮。阴墨瑶抓起红酥的手,将图腾塞进她掌心:“惊涛号的船帆绣着并蒂莲,见到老吴报暗号...”话未说完,楼下传来侍卫撞门声。红酥摸到腰间玉佩发烫,突然想起赵宇总爱用剑柄敲打这块玉,每次都说“比他的剑鞘还硬”。
冲出雅间的瞬间,火把将长街照得亮如白昼。管家的亲信带着黑衣人呈半月形围拢,为首者晃了晃手中弯刀,刀刃上还凝结着暗红血痂:“赵宇咽气前还喊着你的名字,不如下去陪他?”红酥后背抵着斑驳的砖墙,突然摸到怀中两块玉佩的凸起,那是赵宇用匕首偷偷刻下的暗纹。
当两块玉佩拼合的刹那,“咔嗒”声响惊动全场。玉简弹出的瞬间,红酥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血字,最顶端赫然是赵宇的字迹:若见此简,速寻龟甲。三物合一,真相自现。黑衣人首领瞳孔骤缩:“原来他早就……”话音被破空而来的弩箭打断,阴墨瑶站在屋顶冷笑,银丝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告诉他,宁王的人已经在挖他祖坟了!”
红酥转身狂奔,玉佩碎片划破掌心。她突然想起某个夏夜,赵宇翻墙带来的绿豆糕还带着余温,说等事成了,就带她去看真正的凤凰花海。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而她怀中的玉简,正在悄悄浮现出更多血色密文。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红酥拐进一条狭窄的巷弄。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烟火味和血腥味,她靠着墙根大口喘气,胸口的玉佩烫得惊人。
突然,墙面某处青砖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她警惕地望去,只见砖缝间渗出一缕青烟,在空中凝成曼陀罗花的形状。“果然在这里。”阴墨瑶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绯色裙摆如流云般飘落。她手中银丝一抖,缠住红酥的手腕:“郑郡王的人封锁了水路,我们得从地下密道直接进土地庙。”说着,她用力按压那处青砖,整面墙壁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幽深的洞口。
密道内漆黑一片,腐臭味扑面而来。阴墨瑶掏出火折子点燃,微弱的光芒照亮石壁上蜿蜒的水痕,以及那些看似随意却暗藏玄机的刻痕。“这些是钦天监的星象图。”她指着墙上的纹路,“当年赵宇的父亲就是钦天监监正,负责守护先帝遗诏。而开启遗诏密室的关键,藏在三件信物之中,你颈间的碎玉、掌心的图腾,还有下落不明的青铜龟甲。”
红酥握紧手中的玉简,上面的血字在火光中若隐若现。她突然想起赵宇临终前的眼神,那里面藏着太多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赵宇知道自己会死吗?”她声音发颤。阴墨瑶沉默片刻,“从他决定潜入王府的那天起,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唯一放心不下的,是你。所以才会在危险来临前,把最重要的线索都留给你。”
密道深处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阴墨瑶立刻拉着红酥躲进暗处。几盏幽绿的灯笼缓缓飘来,照亮了前方的人影,竟是一群穿着黑衣、面戴青铜面具的人,他们抬着一口巨大的青铜棺椁,棺盖上雕刻的凤凰栩栩如生,尾羽处镶嵌的红宝石在幽光中闪烁,如同凝固的鲜血。
“是宁王的人。”阴墨瑶低声道,“他们也在寻找龟甲。一旦集齐三件信物,就能打开土地庙最深处的密室。当年先帝遗诏被盗,就是宁王和郑郡王联手所为。他们想找到遗诏中的火药配方,掌控天下。”她握紧银丝,目光冰冷,“赵宇父亲拼死护下半块图腾,却惨遭剥皮;赵宇忍辱负重三年,就是为了将这些秘密公之于众。”
红酥望着远去的队伍,心中涌起滔天恨意。赵宇的死,赵家的灭门之仇,都与眼前这些人息息相关。她摸了摸腰间的玉佩,暗暗发誓:“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阴墨瑶似乎察觉到她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龟甲就在土地庙密室。”她指着前方分岔的密道,“这条密道直通庙底。”红酥握紧玉简,朝着密道尽头走去。脚下的石板潮湿滑腻,墙壁上不时滴落冰凉的水珠,越往前走,石壁上的星象图越完整,当她看到一幅北斗七星图时,突然发现第七颗星的位置,有个凹槽正好与铜牌吻合。
将铜牌嵌入凹槽的瞬间,地面突然剧烈震动,一道暗门在脚下缓缓升起。红酥握紧玉简,踏入暗门后的密室。屋内弥漫着一股陈年的腐朽气息,正中央的石台上,一块刻满符文的青铜龟甲静静躺着。龟甲四周,摆放着七盏造型奇异的青铜灯,灯芯跳动的火苗呈现出诡异的幽蓝色。红酥走近石台,发现龟甲边缘的纹路与自己手中的半幅图腾、颈间的碎玉竟能完美契合。
当三件信物拼合的刹那,青铜灯的幽蓝火焰突然窜起三尺高,在墙壁上映出扭曲的人影。龟甲表面的符文开始流淌,化作一道金光没入红酥掌心的玉简,原本空白的玉简瞬间浮现出完整的星图,那赫然是土地庙地下的构造图,标红的密室位置正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原来在这里!\"宁王的咆哮从密道尽头传来。红酥转身欲跑,却见数十支弩箭破空而至。阴墨瑶如鬼魅般掠来,银丝织成的密网将箭矢纷纷格落,\"带着龟甲去中央祭坛!赵宇父亲的遗书里藏着启动机关的口诀!\"
红酥攥紧信物冲进主殿,却见郑郡王正将最后一块凤凰玉佩嵌入祭坛。地面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无数青铜锁链破土而出,缠绕在她脚踝。\"小杂种,以为能逃出我的掌心?\"郑郡王的玉冠早已歪斜,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二十年前你爹护着遗诏葬身火海,今天你也...\"
话音未落,阴墨瑶的银丝突然缠住郑郡王咽喉。老吴趁机撞向祭坛,嘶吼道:\"赵姑娘,快念口诀!\"红酥颤抖着展开遗书,泛黄的纸页间,赵宇父亲用血写的密语在火光中浮现。当她念出最后一个字,祭坛中央的青铜柱轰然升起,先帝遗诏在金光中徐徐展开。
\"不可能!\"宁王的长剑刺穿阴墨瑶肩膀,鲜血溅在遗诏之上,\"这遗诏明明在...\"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遗诏上清晰记载着当年他与郑郡王合谋弑君,以及用活人炼制火药的罪证。郑郡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踉跄后退时撞翻了青铜灯。
刹那间,土地庙剧烈震动。原来祭坛下埋着的不仅是遗诏,还有足以摧毁半座城池的火药。老吴抓起遗诏,拽着红酥冲向密道:\"快走!他们早就在这里设了死局!\"阴墨瑶强撑着用银丝缠住追来的黑衣人,嘶哑道:\"我断后!去惊涛号!\"
当红酥冲出庙门的刹那,身后传来山崩地裂的轰鸣。冲天火光中,土地庙的飞檐翘角扭曲成狰狞的轮廓,砖瓦碎裂声里仿佛夹杂着赵宇的轻笑。她跌坐在焦土上,望着漫天灰烬中飘飞的残垣,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年夏夜,赵宇翻墙而入,带着沾着露水的荷香,将温热的绿豆糕塞进她掌心;某个月圆之夜,他握着她的手在庙前空地舞剑,剑光与月光纠缠成温柔的网;还有无数个清晨,他倚着庙门等她梳妆,故意用剑柄轻敲她的窗棂......此刻,这一切都随着轰然倒塌的梁柱,碎成满地再也拼不回的残片。
滚烫的泪水砸在带血的遗诏上,晕开赵宇父亲用生命写下的字迹。红酥颤抖着将遗诏贴在心口,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赵宇最后那个带着铁锈味的吻。远处,惊涛号的船帆在曙光中缓缓升起,老吴沙哑的吆喝穿透硝烟。
第一缕曙光刺破浓稠的黑暗,却照不亮她失去所有温暖的世界。红酥握紧腰间那半块永远无法拼合的玉佩,转身走向海边。身后,土地庙的废墟仍在燃烧,如同她熄灭的青春,而前方翻涌的海浪,正等待着承载新的仇恨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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