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苏景逸与苏景熙一道返回太学。
只是这一回,二人所求不同。
苏景熙亲往拜见李鹤轩,告假辞行。
李鹤轩听完,面上毫无惊诧之色,缓声道:“此事毛宗昨日已向老夫提及。你今日前来,想来是你姐姐应下了?”
苏景熙颔首:“是。”
李鹤轩捻了捻胡须,轻叹一声。
“罢了!既她都允了,老夫便没了阻拦的由头!”
他教过的学生数不胜数,合不合适读书,一眼便知。
苏景熙的确不是块读书的料。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料到苏欢竟真放心让苏景熙跟着毛宗去守关从军。
好在苏欢与毛宗皆是极有主意的,他们觉着妥当,他自然不会多管。
“既如此,便去罢。”李鹤轩推过一张信封,神色难得和蔼,“你既心意已决,只管去便是。若有悔意,随时可回。”
苏景熙神色错愕。
“山长,您这是……”
“太学的学生,读书入仕的有,习武从戎的也有,可这般年纪便去漠北守关的,你是头一个。”
李鹤轩素有爱才之心。
苏景熙这份胆气委实难得,将来必能有番作为。
他拍了拍苏景熙的肩。
虽未言语,苏景熙却觉心头一暖。
他接过信封,深深鞠躬。
“学生谢过山长!”
……
流霞酒肆。
今日依旧宾客盈门。
苏欢牵着苏芙芙,踏入最里间的包厢。
掌柜的捧上早已备妥的账本。
“二小姐,请过目。”
苏欢不常来,却对这里的进项与流水了如指掌,每隔些时日便会查验。
她接过账本,草草翻了一遍,便递与身旁的苏芙芙。
“看看。”
苏芙芙眼睛发亮,忙双手捧过细看。
掌柜的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换作别家,这般年岁的娃娃,别说看账本,只怕连上面的字都认不全。
可苏芙芙不同。
她记性极佳,又极擅心算,一册账本瞧下来,几乎能立时察觉其中差错。
也不知这般枯燥的物事,她怎看得这般津津有味。
苏欢早已习以为常。
毕竟在苏芙芙眼里,这不是账本,而是……
一千两。
两千两。
三千两……
苏芙芙看完最后一页,对盈利情况已然有数,在心底默默清算三遍后,才欢欢喜喜将账本递还。
———姐姐!好多银钱呀!
苏欢暗叹这小奶娃怕真是没救了。
她侧头看向掌柜的,道:“你做得不错。”
掌柜的谦然摇头:“二小姐过奖了。”
说到底,这流霞酒肆是苏欢一手创办的。
无论是酒,还是开店营生的特殊路数,能有这般红火的生意,她才是关键。
换谁坐这个位置,大抵都能做好。
苏欢笑了笑:“天寒了,大家都辛苦。这个月起,直到年关,每月多添一笔炭敬。”
“什么?”掌柜一愣。
苏欢懒得多说,直言:“给大家涨涨工钱。”
掌柜的明白过来,顿时喜形于色。
“多谢二小姐!”
他从前也在别处干过,可论起东家,当真没人能比得过苏欢!
聪慧果决,审时度势,出手还极是大方。
谁不愿跟着这样的东家干?
掌柜的连谢数声,忽又想起一事,正色开口。
“对了二小姐,昨儿隔壁包厢的客人留了封信,说是特意给您的。您可要瞧瞧?”
苏欢颇感意外:“哦?何人?”
掌柜的回想片刻,摇了摇头:“不认得。但瞧着衣着华贵,绝非寻常人家。”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信来,递了过去,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苏欢亲启。
苏欢接过,拆开信件。
苏芙芙好奇地凑过来,却见里面只是薄薄一张纸。
定睛一瞧,她惊呆了。
因那纸上,竟写着一副药方。
苏芙芙茫然望向苏欢。
———何人会特意写副药方给姐姐?
苏欢瞧了会儿,忽尔一笑。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此事不必声张。”
掌柜的忙道:“是。您放心,这信是他亲自交给小的,并未经他人之手。”
苏欢满意颔首。
江怀瑜选来的人果然谨慎周全,半点疏漏都无。
掌柜的又施一礼,退了出去。
从头到尾,他没问这信是谁写的,更没问苏欢打算如何回。
这才是难得的聪明人。
等他离去,苏欢重新看向手中药方。
上面并无落款,只写了几行药名。
她瞧了会儿,抬手将信烧得干干净净。
不过眨眼间,火苗便将那薄纸彻底吞噬。
这位濯王殿下,当真好生谨慎,竟想出这般法子,让她帮忙验药方是否有问题。
他连太医院都信不过,却肯信她。
还真是……
苏芙芙托着腮。
———姐姐这意思,是已经知道是谁写的信了?
苏欢微微垂首,若有所思。
这趟浑水,她该不该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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