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梓禁沉吟片刻,还是答了。
“太子殿下宽仁,加上我和二叔的功绩,应该只会罚张安和张梓风两人了。”
张安犯事,他终于可以在外人面前也直呼其名,而不用假惺惺的称一声父亲了。
陈清欢恍然,不过她也不觉得自己白跑了一趟,毕竟就算她和砚哥儿不会受张梓风牵累,日后在侯府也大概率过不好。所以她今天跑这一趟还是有必要的。
“对了,麻烦二弟妹把这件事和家里人说一声,别让他们往绿柳居跑了。”
说这话的时候,张梓禁脸上是明显的不耐烦。
陈清欢点头:“好,我知道了。”
她知道自己不受这夫妻俩待见,重要的事说完了,她就提出了告辞。
张梓禁和谢瑶自然不会拦她。不过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张梓禁突然问道:“你要见张梓风一面吗“””
倒不是他乱发善心,主要是他也想去天牢里见一见那父子俩,如果陈清欢愿意,他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
陈清欢愣了一下,神情看起来有些复杂。她摇头,有些疲倦的说:
“不了吧。断头台下,我自然要去送他的,就不另外再见了吧。再说,他若知道我做了什么,大概恨也要把我恨死了。”
对于这夫妻俩的事,张梓禁不予置评,只是淡淡的应了句:
“好。”
陈清欢走后许久,谢瑶都望着她离开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想什么?”张梓禁问。
“也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二弟妹这人素来冷静,可没想到在张梓风的事情上也能如此冷静的和我们说这些。”
“这只能证明,她对张梓风无情。”张梓禁一语中的。
谢瑶一愣,随后点头赞同:
“说的是,据我所知,张梓风曾打过她。”
……
第二天,在谢瑶给锦绣和如眉钱,放她们离开的时候,张梓禁去找了李成责,把昌平侯府的事定下来。关于侯府的处置,李成责和张梓禁早有成算,只是一直没有下旨。如今张梓禁提了,李成责就直接下了旨。下午,在太监去侯府传旨的时候,张梓禁去了刑部大牢。
时已深秋,刑部大牢阴冷潮湿,张梓禁踩着青石台阶一步步向下走去,玄色官服的下摆扫过石阶上干涸的血迹。他手中提着一盏灯笼,昏黄的光线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像极了那些在他心底盘踞多年的鬼魅。不过今天,他就是来扫除这些鬼魅的。
“张少卿,罪人张安和张梓风父子就被关押在这一间。”
玉足恭敬的给张梓禁带路。别看他和大老李那两个是亲戚,可一个是太子宠臣,另外两个却是罪无可赦的囚犯。狱卒想,真是时也命也啊!
张梓禁微微颔首,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塞给狱卒:
“有劳了。我与家父、舍弟有话要说,还请行个方便。”
狱卒掂了掂银子,识趣地退到了走廊尽头。
牢房里,张安靠墙而坐,几日不见,他披头散发,胡茬满脸,终于显出几分老态。张梓风则坐在角落,听见脚步声猛地抬头,眼中射出毒蛇般的光芒。
“父亲,二弟,大牢里的日子不好过吧。”
张梓禁站在铁栅栏外,声音平静得如同在问候晨安。
张安怒目圆瞪,冷笑一声:
“逆子!你来做什么?看为父的笑话吗?”
张梓禁轻轻摇头,从怀中取出一卷明黄绢帛:
“一来我是来和你们做个了断。二来嘛,我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太子殿下念在我与二叔救驾有功,特赦张家九族。十日后问斩的,只有父亲与二弟两人。”
张家父子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要说有,那也只是不甘心。反正他们是肯定要死的,家里人跟不跟着一起死,对他们来说没那么重要。他们甚至会觉得,凭什么死的只有我一个,家里人应该跟着我一起死。说到底,张安和张梓风都是这世上最凉薄的人。
“是吗?那要恭喜大哥了,终于得偿所愿,不日要做昌平侯了吧。”张梓风不无嘲讽的说。
闻言张梓禁忍不住笑了:“二弟啊,我想你知道,我志不在此。我已经向太子殿下陈情,让二叔承袭爵位。将来,爵位就是二房的了。”
“你说什么?”
张安怒了。他虽然不喜欢张梓禁,但对方毕竟是他儿子。可二房不一样啊,那和他隔了一层。
张梓禁当然看得出他在想什么,不由冷笑了一声:
“不给二叔,父亲想把爵位给谁?肯定不是我吧,那就是砚哥儿。可你们不会觉得,就张梓风做的事,这孩子还有机会吧?”
张安哑口无言,只能生闷气。
“是了,你是看不上这些的。你本来就是钟永博,如今怕是更要往上升一升了吧?”张梓风有些自嘲的说。
张梓禁没有回应这个问题,而是对两人道:
“你二人犯的是谋反的大罪,按规矩是不能入祖坟的。今天回去之后我会和二叔、祖母商量一下,把你们葬在哪儿。”
张安闻言突然暴起,铁链哗啦作响:
“孽障,你敢!早知今日,当初你一出生,我就该把你掐死。若不是一直找不到你娘把乾坤镯藏在哪儿,我早就……”
也不怪他那么生气,这个时代的人,死后不能入祖坟,简直是最恶毒的诅咒了。
“你早就杀了我?”张梓禁似笑非笑的反问。
“可是父亲啊,你已经没机会了。”
“你……你个逆子!”张安再次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大哥,如此好前程,你不该这般。”张梓风突然说。
“那该如何?该把它交给父亲,让父亲交给陛下,然后为整个张家挣一份前程吗?”张梓禁嘴角的冷笑更大了。
“张梓风,你怎么总是这般自以为是?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心甘情愿的让你们踩着我的尸体往上爬?站在我的角度,你只会比我更绝情吧?”
“如今你赢了,自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张梓风说。
张梓禁再次冷笑:“还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们,十日后我会是二位的监斩官。”
张梓风突然阴恻恻地笑起来:“大哥好手段。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个空有一副倔强性子,却无本事更无运气的废物,没想到竟藏得这般深。”
“是吗?可我从来没敢小看过你。或许这才是我真正能赢的原因吧。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昨天二弟妹来找我,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与你和离,让砚哥儿除去张姓。”
张梓风一直还算平稳的情绪,终于有了些波动。他一把抓住栅栏,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敢!”
随后他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竟然呵呵笑起来:
“张梓禁,你不必拿这话骗我,洪文博是不可能接受她的,她陈清欢即便想与我和离,也无处可去。”
“是啊,你说的对。”张梓禁赞同。
“不过你大概不知道,如果不是二弟妹,太子妃怕是早死了。太子殿下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所以这一次除了对侯府的楚之外,送去的还有对二弟妹的嘉奖。”
“贱人!”张梓风骂出声。
“二弟妹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据我所知,你虽然不像张梓繁红颜知己那么多,但自砚哥儿出生以后,你也没怎么教导过他。生而不养,如今更是要害得他和你一起落难。二弟妹不过是为自己和孩子挣一条生路,你自己做不到的事,却要骂她贱。张梓风,你果然就不是个男人。”张梓禁冷笑。
看着对面两人一个赛一个难看的脸色,张梓禁终于忍不住露出了畅快的笑。
“好了。该说的我也说的差不多了,我该走了。十日后我会亲眼看着你们的人头落地,其实若不是我不是刽子手,我真想亲自砍下你们的头颅,以慰那些被你们害死的人。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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