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烽烟:镜影迷心
妖界的血色残阳正缓缓沉入断魂崖,将整片黑松林染成诡异的暗红。松针上凝结的血珠顺着针尖坠落,在铺满枯叶的地面砸出细碎的声响,像是谁在低声啜泣。往日里族人们围坐分食野果的空地,此刻却横七竖八躺着数十具妖族战士的尸体——狼族的利爪还嵌在狐族的胸膛里,蛇女的尾鳞碎在熊妖的獠牙边,最刺目的是他们眼中尚未熄灭的红光,如同被暴雨浇过的野火,明明灭灭地映照着场中央那面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残镜。
肖飞的靴底碾过一片断裂的狼族尾毛,尾尖还带着温热的血。他掌心的灵玉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那是灵力感知到邪祟时的预警。抬眼望去,被红光包裹的妖王正一步步逼近,琥珀色的瞳孔已彻底被猩红吞噬,曾经总爱用花豹尾巴卷着小狐狸荡秋千的君主,此刻每根鬃毛都炸起,豹爪上凝结的黑紫色妖力泛着腥臭,显然已被邪力侵蚀至深。
“肖飞!小心!”
月飞的剑气如同撕裂夜幕的银电,精准地撞在妖王挥来的爪尖上。“铛”的脆响震得肖飞耳膜发麻,两股力量碰撞的气浪掀飞了他鬓边的碎发,几片焦黑的松树皮擦着他的脸颊落下。月飞单膝跪地稳住身形,长剑在她手中剧烈震颤,左臂的伤口正汩汩流着黑血——那是方才为了替他挡下一击,被妖王爪尖划开的,伤口边缘的皮肉已经开始溃烂,泛着和残镜同源的黑气。
“这镜片的邪力能放大心魔,”月飞咬着牙站起身,汗水顺着她紧绷的下颌线滑落,“妖王的理智已经没了,我最多能缠住他半柱香!”
肖飞的目光掠过月飞渗血的衣袖,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他记得三天前刚到妖界时,月飞还笑着说妖族的月光比天庭的更柔和,那时她手腕上戴着雅玲编的花环,浅紫色的花瓣蹭着剑鞘,满眼都是轻松的笑意。而现在,那只握剑的手正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原本清澈的眼底只剩下警惕与决绝。
“照顾好自己。”肖飞低声道,转身冲向祭坛高台。
祭坛是用千年玄石砌成的,此刻却爬满了蛛网般的血色纹路,与高台上那面残镜遥相呼应。妖王的弟弟正站在祭坛中央,高举着半块巴掌大的镜片。那狐族少年不过百岁年纪,本该是在林间追逐野兔的年纪,此刻却穿着不合身的战甲,蓬松的狐尾因为兴奋而竖得笔直,只有尾尖偶尔不受控制地颤抖,泄露了他隐藏的恐惧。
“兄长!撕碎他!”少年的声音尖利得像淬了毒的冰棱,“只要杀了这些外来者,再用控魂镜统一五界,再也没人敢说我们妖族是野蛮之辈!”他说着,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手背捂住嘴的瞬间,肖飞瞥见他腕骨处爬着几道青黑色的纹路,正顺着血管缓缓向上蔓延。
肖飞踩着断裂的石阶向上冲,灵玉在他掌心炸开一团柔和的白光,将缠绕过来的红光逼退三尺。“你可知这镜片是什么?”他的声音穿透混乱的厮杀声,清晰地落在少年耳中,“血狱王用万妖骸骨炼制的邪物,所谓的控魂之力,不过是在吸食你们的灵力!”
少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将镜片对准肖飞:“胡说!它在赐我力量!”他激动地按住镜片中央,仿佛要证明什么,“你看,我能感觉到……”话音未落,镜片上的血纹突然剧烈闪烁,一股远比之前更汹涌的吸力骤然爆发,如同无形的漩涡,疯狂拉扯着少年体内的妖力。
“呃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黑松林。少年惊恐地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妖力正顺着掌心被疯狂吸走,原本油亮的狐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连耳朵尖都失去了血色。他想松手,可手掌像是被镜面包裹住,皮肉几乎要与镜片融为一体,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不……不可能……”少年的声音从尖利变成哭腔,眼泪混合着冷汗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放开我……兄长!救我!”
肖飞趁机跃上祭坛,灵玉凝聚的灵力狠狠砸在镜片与少年手掌的连接处。“砰”的闷响中,镜片终于脱离了少年的掌心,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肖飞伸手去接,却见一道绿光比他更快——雅玲不知何时已站在祭坛边缘,素白的裙摆在风中猎猎作响,怀中的灵珠此刻亮得如同坠落人间的星辰。
“接好了。”雅玲轻声道,指尖弹出的绿光如同柔韧的藤蔓,精准地缠住了下落的镜片。血纹在绿光中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像是被沸水烫过的油脂,原本猩红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雅玲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望着镜片上渐渐消退的邪纹,突然轻声叹了口气:“这邪力里……有好多不甘的执念。”
就在这时,被月飞逼退的妖王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他捂着头踉跄后退,赤红的瞳孔如同退潮般褪去,露出原本温润的琥珀色。当看清脚下狼族战士的尸体——那是从小带他捕猎的长老,又瞥见月飞手臂上溃烂的伤口,这位活了千年的妖王突然僵在原地,豹爪上的妖力“噗”地一声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我……做了什么?”妖王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颤抖着抬起爪子,指尖还沾着同族的血,“阿月……你的手……”
月飞咬着牙用布条勒紧伤口,摇了摇头:“不碍事。”可她的脸色已经白得像纸,说话时气息都在发颤。肖飞看得心头一紧,刚想走过去,却被祭坛角落的动静吸引了目光。
妖王的弟弟蜷缩在玄石地面上,原本蓬松的九条狐尾此刻只剩下稀疏的绒毛,裸露的皮肤上爬满了蛛网般的血纹。听到妖王的声音,他突然抬起头,原本清澈的狐狸眼此刻翻着诡异的白,嘴角咧开一个不属于孩童的狞笑:“兄长……杀了他们……杀了这些阻碍妖族崛起的……”
话音未落,他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身上的血纹骤然亮起,一股狂暴的邪力正试图冲破他的身体。雅玲的灵珠突然发出急促的嗡鸣,她脸色煞白地后退一步:“不好!邪力要爆体了!会波及整个妖界!”
妖王的身体晃了晃,他缓缓走向弟弟,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肖飞注意到他的豹爪在微微颤抖,那是极度痛苦时才会有的反应。他想起三天前在妖王的宫殿里,曾看到过一幅画像——幼年的妖王背着更小的狐狸,在开满蓝色妖姬的花田里奔跑,那时的阳光是暖金色的,照得两个小家伙的皮毛都泛着柔光。
“为什么……”妖王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哽咽,他伸出爪,似乎想抚摸弟弟的头,却在半空中停住,“我早就告诉你,那面镜子是不祥之物……你想要的尊重,我可以陪你一点点挣回来,为什么要……”
“挣?”弟弟突然怪笑起来,血纹在他脸上扭曲成恐怖的图案,“等兄长磨磨蹭蹭挣到那天,妖族早就被其他四界踩碎了!只有力量……只有绝对的力量才有用!”他的身体突然弓起,像是被无形的手向上提拉,“兄长,你不敢做的,我来做……”
“阿弟!”妖王发出一声悲怆的嘶吼。
肖飞瞳孔骤缩,刚要上前阻止,却见妖王猛地闭上了眼。再睁开时,琥珀色的瞳孔里只剩下令人心碎的决绝。他抬起豹爪,凝聚起毕生的妖力,那力量纯净得如同初升的月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对不起。”
一声几不可闻的呢喃后,月光般的妖力瞬间贯穿了少年的身体。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邪力在接触到纯净妖力的瞬间就被湮灭,只留下几片灰败的狐毛缓缓飘落,像是被风吹散的雪。
妖王保持着挥爪的姿势,僵立在原地。直到弟弟的身体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风中,他才缓缓收回爪,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像是受伤的孤狼在月夜下悲鸣。夕阳最后的余晖落在他的鬃毛上,将那抹浓重的悲伤染成了血色。
雅玲将净化后的镜片递给肖飞,碎片此刻已变得通体透明,像一块普通的水晶,只有在阳光下转动时,才能看到内部残留的淡淡光晕。肖飞接过碎片时,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突然想起月飞的伤口,转身刚要说话,却见月飞正望着妖王的背影,眼神复杂。
“结束了。”月飞轻声道,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疲惫。她试图活动一下左臂,却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前的碎发。
肖飞快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解开她手臂上的布条。伤口比想象中更深,溃烂的边缘还在隐隐发黑。他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伤药——那是雅玲用天界仙草特制的,原本是准备应付紧急情况,此刻却派上了用场。
“忍着点。”肖飞的声音放得很轻,指尖触碰到她伤口时,能感觉到她细微的颤抖。他低头专注地涂抹药膏,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月飞望着他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手臂上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些。
“谢谢。”她低声道,耳廓微微发烫。
肖飞抬头看了她一眼,正好对上她慌忙移开的目光,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下次别这么冲动。”
“你才冲动。”月飞小声反驳,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软了许多。
这时,妖王缓缓转过身,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他看着肖飞手中的镜片碎片,又看了看满地狼藉的战场,声音沙哑地说:“把它拿走吧。”他顿了顿,琥珀色的眼中映着残阳最后的余晖,“妖界欠你们的,我会慢慢偿还。”
肖飞将碎片收入怀中,灵玉在掌心轻轻发烫。远处的黑松林里,传来几只幼狐的呜咽,那声音穿过浓重的血腥气,带着属于妖界原本的温柔。他知道,这场内乱结束了,但有些伤口,却不是轻易能愈合的。
月飞的伤口处理好后,肖飞扶着她站起身。雅玲走过来,递给妖王一株散发着清香的灵草:“这个能安抚心神。”妖王接过灵草,指尖微微颤抖,低声道了句“多谢”。
三人离开妖界时,已是深夜。月光穿过云层洒在他们身上,月飞靠在肖飞身边,因为失血有些头晕。肖飞放慢脚步,让她能更稳地靠着自己,手臂不经意间环住了她的腰。
“你说,妖王会好起来吗?”月飞轻声问,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
肖飞望着远处妖界的方向,那里的血色已经褪去,重新被温柔的月光笼罩。“会的。”他肯定地说,“因为他心里还有爱。”
月飞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温柔的目光,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慌忙低下头,却没看到肖飞嘴角那抹温柔的笑意。雅玲走在他们身后,看着两人依偎的身影,悄悄握紧了手中的灵珠,灵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映着她脸上浅浅的笑意。
夜风穿过林间,带着淡淡的花香。远处的星空格外明亮,像是谁撒了一把碎钻在深蓝色的丝绒上。肖飞知道,五界的危机尚未结束,散落的镜片还在等待被找到,但此刻,他看着身边的人,突然觉得无论前路有多少风雨,只要彼此扶持,就一定能走过去。
月飞靠在他肩上,渐渐闭上了眼睛。梦里,她仿佛又回到了妖界的花田,阳光暖融融的,肖飞的笑声在耳边回荡,像极了此刻温柔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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