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说算就算了么?”
徐孝先幽怨的看了一眼吴仲,心头很是无语!
要是为了程知章,自己虽谈不上是恩将仇报的小人,但忘恩负义的名声怕是就跑不了了吧?
可若是就像吴仲说的就这么算了?
自己倒不是很在乎程福海会怎么想,就是有些怕辜负了程兰嘴上不说的期望。
毕竟,谁不希望在自己娘家面前有身份、有面子?
而且还是在从她出生不久后,就一直跟她不对付的娘家人面前。
“那四个人找到了吗?”
徐孝先挠头问道。
“暂时还没有,不过估计这几日就差不多了,能摸到跟郑象之子郑行书有关,也是阴差阳错的事情。
至于是不是要继续参合往下查,我觉得你还得慎重想想,可别为了不值当的意气用事,搭上了自己的前程。”
长吐一口气,从明玉楼出来后的兴奋劲,瞬间被吴仲一盆冷水彻底给浇灭。
“继续查,至于该怎么做,过了元日再说。”
徐孝先懒得在闽浙茶铺多待了,摆摆手就要离开。
吴仲也跟着站起身,道:“还有一件事情要跟你商量。”
“好事儿坏事儿?”
“这……。”
吴仲愣了下,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然后直接说道:“是程娘子让你二嫂跟陈不胜老婆参合霜糖一事儿,我觉得有些不妥……。”
“不妥个毛线!”
徐孝先没好气道:“是兄弟就别跟我说这些客气话,当初我困难的时候你跟陈不胜是怎么帮我的?
你们能忘,我不能忘。”
“但如今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啊。”
吴仲两手一摊,道:“从军户到如今一个副镇抚、一个千户,这才多久的时间?
要不是你,谁会平白无故的帮我们?”
“这就觉得多了?还是怕欠我人情?”
徐孝先撇着吴仲问道。
吴仲无语,这话让他说的怎么回答都是错。
“这不是怕不怕欠人情的事情……。”
“那不就行了?你放心,往后还会有很多地方是我想帮就帮的。”
徐孝先走到吴仲跟前,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无需任何条件的帮助,但……我们三人不一样,尤其是你我,战场的患过难的,再说谁帮谁就没意思了。
何况,你做副镇抚、陈不胜做千户,反过来看难道不是你们在帮我吗?
没有你们二人,同样也没有我徐孝先的今天。
当然,可能我现在好像已经不是千户了,而是百户了。”
说道最后,徐孝先都不由自主的苦笑起来。
吴仲愣了愣,连忙问道是怎么回事儿。
徐孝先于是把前因后果跟吴仲说了一遍,吴仲这才长舒一口气。
“还好,只要掌印镇抚的职务保住了就行,说不准哪天就又升回去了。”
“话是如此说,但有时候往往有些事情是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徐孝先看着吴仲,意味深长道:“今日可以被贬为百户继续掌印北镇抚司,但若是下一次呢?连掌印镇抚也被革了呢?”
随即看着愣了愣的吴仲,徐孝先继续说道:“所以说若是真有那一天,那么到时候就要靠你们三个帮我了。或者是暂时帮我打理好、稳住整个北镇抚司不会乱套了。”
“你知道,我在野心在膨胀,我想做的事情也很多,而这一切都需要以北镇抚司的权利为屏障才行。
鞑靼人今年袭扰京师,谁知道明年还会不会跟串亲戚似的再来一次呢?
到时候我们拿什么来抵抗?还靠今年这般似的乌合之众?
与其说是俺答是被朝廷驱赶出去的,倒不如说是俺答觉得没意思了,然后人家自己走了更合适一些。
这些时日崔元、赵山河、卫道夫等人在各个千户所遇到的困难你可能不知道,但我可是很清楚啊。
北镇抚司辖下五个千户所,近六千人呢。
但你猜怎么着?三十岁以下的竟然不足一半,而这也就意味着,若是真要上战场,北镇抚司去了就是人家鞑靼人的菜,人家想怎么砍就怎么砍。
要战马,北镇抚司所有的马加起来不足五百匹,要盔甲、兵器、弓弩等等武器,我们根本凑不齐,这还怎么上战场?老弱病残当步军用?还是让三十岁以下的能战之力大材小用的做步军?
然后让老弱病残骑马跟鞑靼人玩对冲?”
徐孝先不由又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摇着头继续道:“这一次改十二团营为三大营,看似打破了从前僵化的军制,可延续的不还是更老旧的传统军制吗?
而且这一次改制,也就锦衣卫前后左右中五个所被补齐了兵员,但其中的能战之力,如今看来还是要大打折扣的。
就拿我们曾经短暂待过的锦衣中所来说,壬字百户所我刚接手时,你觉得上了战场有跟鞑靼人的一战之力吗?
怕是刚一接触还行,但若是陷入到了胶着状态,或者是苦战中,壬字所的缺陷就全都暴露出来了。”
“但这种事情,不是你我能决断的吧?还是要看朝廷,或者是皇上吧?”
吴仲自然也清楚,如今大明兵力跟立国之初相比较,完全是两个概念了。
当年的大明军队,能把鞑靼人从中原赶回草原。
而如今的大明军队,则是连阻止鞑靼人践踏中原都做不到。
这是何等的讽刺跟羞愧啊。
“能不能决断是一回事,敢不敢做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徐孝先此时开始有些发狠,而且这些话,像是在心里也憋了很久,今日终于有机会说出来了似的。
呸了一口喝进嘴里的茶叶,发狠道:“不打无准备之仗,不做无谋定之事。
你看着吧,只有能给我半年的时间,我虽不能说是把整个北镇抚司的五个千户所,全部变成跟鞑靼人有一战之力的善战之刀。
但最起码……搞出一支像最初三千营那般的骑兵大军还是不成问题的。
崔元现在死抠,所有的钱他都舍不得花,他自己又不会打仗,领兵也是个二把刀。
但自从我跟他说过我的计划后,你看看现在,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瓣花。
所以我打算元日后暗地里招募青壮,想搞出三千骑兵再说。
至于其他被裁汰的,都给我上良乡种地去。”
“这能行吗?”
吴仲有些心惊,他觉得要是徐孝先这般干下去,到时候别说千户不够贬的了。
哪怕是个正一品,估计也能直接给你贬回军户去,甚至到时候不够那就只能以命相抵了。
“行不行的不试过怎么知道?”
徐孝先冷笑道:“所以现在你知道我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吧?”
吴仲想了下,道:“你这是……未雨绸缪?
那要按你的意思,不管最后如何,我跟陈不胜、崔元还必须死守北镇抚司了?”
“只要皇上不会一怒之下砍了我,那么一切就都还有机会。
当然,要是皇上直接要砍了我,那你们三人就各自珍重吧。”
吴仲彻底无语,望着神态认真的徐孝先,不由叹口气:“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有些拿不准,我们从扳倒仇鸾开始走到现在,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儿了。”
“问心无愧就好。不搏一把,谁知道自己能干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儿呢?”
徐孝先笑着道:“我现在想通了,既然老天爷给了这么一个机会,又被仇鸾贪墨我的军功而被推到了眼下这个境遇,那么再瞻前顾后就显得愚蠢了。
还是抓住时机,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以及能对大明朝有益的事情吧。”
吴仲没再说话,徐孝先喝完茶便走出了茶铺。
他没有告诉吴仲,招募在如今的大明已经是大势所趋。
毕竟,过不了多久,后世鼎鼎有名的抗倭戚继光,就将组成第一支以招募为主的“戚家军”!
究其原因,自然便是世袭制的大明军制,已经腐朽到了灭亡的尽头。
要不然最起码陪着崇祯上吊的,不该只是一名太监了。
怎么着也该有南宋崖山一战那般轰轰烈烈的悲壮才行。
当然,徐孝先也知道,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至于更多错综复杂的历史进程中,又有谁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梳理的清清楚楚呢?
把罪责也分派的明明白白呢?
但愿往后崇祯的不甘不会在煤山化为无语的长叹,还有那被他亲手斩杀的女儿:长平公主、昭仁公主。
“为什么要生在我家!”
当朱由检对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朱由检的心里……到底有多绝望呢?
徐孝先坐在马车里,从闽浙茶铺出来后,徐孝先觉得乐极生悲这个成语太特么对了。
明玉楼出来时他神采飞扬的,闽浙茶铺里他就变得开始挠头了。
如今坐在马车里,想着朱由检那个倒霉蛋,徐孝先的情绪就低沉了。
“人果然在情绪上也不能得意忘形啊!”
路过几家铺子,徐孝先还记着程兰的叮嘱:记得买一些点心,算是他们二人前往陈景行家时礼物之一。
而此时的程兰,正在正堂招待着程福海一家子。
老太太贺氏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先是去看了看程兰如今“所住”的西厢房。
而后颤巍巍的回到厅堂后,又去看了看程兰平日里一个人在家时,会“小憩”的房间。
随即拄着今日刻意要拄给程兰看的拐棍儿,就要往徐孝先的房间走去。
一只手刚刚掀开门帘,程兰声音就在身后淡淡响起:“那是徐孝先的房间,您要是觉得可以进去看看,那么您就不妨进去看看。”
老太太贺氏的手瞬间僵在了门帘上,原本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像是被冰冻住了似的。
程福海皱眉,瞪了一眼旁边的刘氏。
刘氏急忙上前搀扶着贺氏:“娘,您现在腿脚不便,还是坐下来歇会儿吧。”
有了刘氏给的台阶,贺氏脸上的尴尬也瞬间被勉强的笑容代替:“好好,我坐下来歇会儿,别让兰儿忙活了,我们坐坐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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