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为了庆祝阿尔山挖出金子来,达赉逊举行了盛大的篝火晚宴。
徐孝先等人,也从一开始不受尊重的商贾,变成了草原上最贵的客人。
与草原上的牧民喝酒、骑马、摔跤、射箭等等比赛,更像是弥补了徐孝先等人错过的上元节。
望着不远处开始准备篝火晚宴为徐孝先等人送行的人群,达赉逊脸上也带着灿烂的笑容。
“你知道俺答身边有一群明人吗?”
夕阳洒在达赉逊那温和的侧脸,看起来使得达赉逊更显儒雅一些。
“当然知道,但是我没有见过。”
徐孝先说道:“我们跑那边的生意时,那叫赵全的人从来不跟我们见面。
我们的生意我觉得就是因为他才没有达成,包括我们被他们杀了的人,可能也是他的主意。”
徐孝先当然没有见过赵全,更别提俺答了。
但此刻他也不怕达赉逊识破他的谎言。
何况,他去年在战场上,还曾远远望见过俺答本人。
所以无论他怎么说,达赉逊都不会怀疑徐孝先等人的身份。
“那么……你可愿意做我的赵全?”
达赉逊笑着说道。
徐孝先愣了下,随后苦笑着摇头,指了指天指了指地:“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虽然我很喜欢草原,但我还是没办法抛弃他们来草原。
这一趟来大汗您这里,已经是我出门时间最长的一次了。
估计啊……他们在家里都担心的不得了了。”
达赉逊理解的笑了笑,也并没有勉强徐孝先。
“但是挖金子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达赉逊这显然是讨价还价啊。
先抛个高价让徐孝先还家,然后再提教他们挖金子一事儿。
想来徐孝先就不太好拒绝了。
而徐孝先在李七儿跟陈不胜两人之间已经犹豫了好几日,最终还是选择留下性格比较张扬的陈不胜。
而不是心思更为缜密的李七儿在草原。
陈不胜张扬,容易获得鞑靼人的信任跟好感。
其性格与鞑靼人也比较相近,更容易打成一片。
而李七儿过于城府,留在草原短时间内或许还不会怎么样。
但若是时间长了,难免会让鞑靼人起疑心。
一夜的庆贺与狂欢,徐孝先跟达赉逊算是达成了协议。
陈不胜便带着十人留在草原,教会他们该如何来挖金子,期限是半年。
徐孝先、李七儿、梁鸿等十五人,也在草原逗留了近两月的时间后,终于是踏上了回大明的归途。
时间已是嘉靖三十年四月底五月初。
京城或许已经是绿草茵茵、春风拂面的温热时节。
而此时的草原上依然还是青黄并存、春寒料峭时。
霍奴儿、鱼鳞儿跪在他们母亲的坟前磕着头,随后也不知道两人用蒙语念叨了一些什么。
便娴熟的跳上马背,一行十五人赶着共计一百匹骏马踏上了回京征程。
此时的车马店里,第二批运往草原的货物,也在徐孝先十数人驱赶着数十匹骏马踏上辽东后,从车马店出发前往草原。
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批跟鞑靼人的生意,也从这一刻彻底拉开了帷幕。
一路上,徐孝先等人赶着达赉逊亲自送的一百匹良马招摇过市,在踏入官道后甚至是引来的官府的盘查。
不过好在如今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几乎不用徐孝先这个掌印镇抚出面,李七儿一人就搞定了途中的一切盘查。
到达车马店时,已经太阳西斜时。
声势浩大的马群还是引起了一阵骚动,杨展跟赵山河冲出来看到为首的徐孝先时,双眼瞬间都亮堂了许多。
这几日他们一直过得都是担惊受怕的。
毕竟,按照之前的约定,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月。
可如今已经五月初,徐孝先等人却是连个影子都没看见,甚至可以说是毫无音信,就像是凭空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般。
而就在杨展跟赵山河,都开始在心里惴惴不安的担忧他们是不是在草原出了意外时。
徐孝先等人这就如同天兵天将似的降临到了他们面前。
打量着比他们元日之时要热闹、忙碌了许多的车马店,徐孝先率先跳下马背。
“生意还真是不错啊。”
徐孝先打量着四周在车马店歇脚住宿的商旅说道。
“今日这还是走了好几波了,要不然比现在还要乱糟糟。”
杨展一边跟徐孝先说着话,一边琢磨着这么多匹马该怎么安置。
哪怕是草料恐怕都不见得够啊。
毕竟太多了。
“总共一百匹,车马店能安置下来吗?”
“安置没问题,但草料我得看看够不够,一百匹马,这一晚上消耗的草料几乎就是一座小山了。”
杨展苦笑着说道。
徐孝先跟着笑了笑,安慰似的拍了拍杨展的肩膀:“那就是你们二人头疼的事情了,跟我无关。”
随后便带着李七儿、霍奴儿、鱼鳞儿等人走进了车马店内。
梁鸿留在了外面跟杨展交接安置这一百匹马。
“咱们的十三辆牛车,就这么丢草原上不要了?”
赵山河令人卸下马背上的一些皮毛货物等,随口对梁鸿问道。
“徐镇抚是那么大方的人?”
梁鸿笑着道:“路上碰见咱们的人了,等他们跟鞑靼人做完生意,顺道就一同赶回来了。
徐镇抚在草原两个多月,也开始担心京城的一些事情了。”
赵山河深有同感的点着头,低声道:“车马店里如今送给镇抚的信件,没有一百封也有七八十封了。
而且……这其中还有不少是宫里直接过来的。
据说还有皇上的亲笔……。”
赵山河跟梁鸿低声念叨着。
车马店的厅堂内,此时正是饭时,忙活的不可开交的姚氏第一眼看到徐孝先时甚至没有认出来。
脸上带着风情的笑容、扭摆着衣裳变薄后显露出来的腰肢:“哟,敢问客官可是要住店?
不知有多少伙计呢?
可要上房?
后面新盖了上好的上房,住着可别提有多舒服了。
正所谓穷家富路,出门在外要是再不对自己好点儿,那咱们辛苦赚钱是为什么?
放心,我们这里的娘子可都是标致的很。
整个辽东……。”
姚氏跟瞎子似的说了半天,直到徐孝先露出笑容时,姚氏才反应过来。
“徐……。”
姚氏瞬间变了脸色,一些不好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
而徐孝先听着姚氏刚刚那一套说辞,在草原上晃荡了两个月的时间后,此时听起来竟然觉得有些亲切。
“姚姐姐怎么不说了?”
徐孝先含笑问道。
厅堂内几乎已经人满为患,喧哗声大笑声猜拳行酒令的声音不绝于耳。
因而也就没有人注意到徐孝先等人。
倒是偶尔会有人会望向这边,但也不是因为徐孝先。
而是因为风韵犹存、让人心痒痒的姚氏。
“徐……徐大人就别取笑妾身了,上次对大人多有不敬,还望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我一个乡野怨妇计较才是。”
姚氏结结巴巴的低声说道。
心里又没来由的恨起了杨展!
为何在徐孝先挑明身份后不第一时间告诉自己?
而是当徐孝先离开后,在姚氏的再三追问下,杨展才说出了徐孝先的真实身份。
而那一夜,姚氏几乎做了一夜的噩梦。
不为别的,只因为徐孝先竟然是北镇抚司的掌印镇抚!
所以此时见到徐孝先,姚氏的心头没来由的立刻就慌张忐忑了起来。
“我看这里也没坐的地方了,上次我住的房间可还空着?”
徐孝先温和的笑问道。
姚氏瞬间点头如小鸡啄米:“空着空着,从徐大人您离开后就一直空着。
连妾身都不曾踏进过一步,但都是妾身每天找人给您打扫收拾的,就盼着……。”
“姚姐姐还是像以前一样称呼我徐兄弟最好,这样我听起来也舒坦一些。”
“这……这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与其他人一同往后院走去。
穿过偌大的厅堂时,偶尔会传来一些人对姚氏轻薄与调戏。
而姚氏在面对那些轻薄的言语时,瞬间就又恢复了她泼辣性格,毫不相让的与客人互怼着。
经过姚氏的介绍,徐孝先如今才得知,如今车马店的规模,已经比之前不知扩大了多少。
而徐孝先他们刚才经过时,看到的一些已经矗立在路边的民宅,也才只是一部分。
在车马店的后面,如今都已经隔开了一条宽大数十丈的街道后,也已经建了数十座民宅。
至于为何需要那么宽的街道,主要还是为了以后车马店的扩建而预留出来的。
如今除了杨展手下的兄弟,跟后来归拢的李雄那些属下占据了一部分外,其余就变成了姚氏嘴里的上房。
当初杨展他们没钱来建盖,如今因为徐孝先给钱给人。
因此这真正赚钱的上房也就雨后春笋般地冒出了很多座来。
而路经此地的一些商贾掌柜,或者是走亲访友的殷实人家,便成了车马店上房的主要客户。
因而使得原本孤零零的车马店,俨然已经具备了成为村庄的规模。
随着姚氏麻利的端茶递水,忙碌完的赵山河抱着一个包袱走了进来。
徐孝先看的眉头直皱,甚至不用赵山河解释,徐孝先都觉得这包袱仿佛透着杀气跟巨大的压力。
“镇抚这些信……。”
赵山河苦笑问道。
徐孝先同样一脸无奈的苦笑:“先放炕上吧,我准备好了在看。”
如今已经是春暖花开的五月初,而他是没过上元节就出了京城,仔细算下来他竟然在京城消失了四个多月。
北镇抚司的事情还好说,有崔元跟吴仲在,想来不会出什么岔子。
唯独西苑那位……。
徐孝先瞬间觉得有些头大。
“明日梁叔留下来带几个人赶那些马回京,我跟李七儿几人轻装赶路。”
热喷喷的饭菜被姚氏殷勤地端了上来,但徐孝先却是没有多好的胃口。
吃完饭天色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留下杨展跟赵山河询问了如今车马店的诸多情况,见没有什么需要自己操心的后,便让两人离开。
而他则要养精蓄锐,明天开始八百里加急的赶路回京。
放心不下的人和事,让徐孝先躺在炕上即兴奋又害怕。
兴奋是进了关之后就距离京城越来越近,想来程兰也很想自己吧?
害怕自然是因为嘉靖,甚至是包括了黄锦、杨增等人。
数十封的信件徐孝先鼓起勇气熬着油灯看了一些,至于从宫里递过来的信,徐孝先并没有多少勇气去看。
反正回去后少不了嘉靖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所以这些从宫里来的信,再看恐怕也是自己心神不宁吓自己了。
那就不如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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