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的“心碑”玉质无暇,高耸入云,上无一字,却在短短三日内成了百姓心中的圣物,每日都有孩童绕碑嬉戏,用稚嫩的小手描摹着碑上想象出的文字,朗朗读书声,清脆如风铃。
谁能想到,一夜之间,风云突变。
浓稠的黑墨泼洒在心碑上,凝成触目惊心的六个大字:“妖书惑众,当诛!” 一股寒意从碑底蔓延开来,迅速笼罩了整个京师。
大街小巷,流言如野草般疯长:“天怒了!碑无字,是天罚!神罚歪字政!”
旧派门生如闻战鼓,一个个跳出来,捶胸顿足,声泪俱下地要求重立“正字碑”,更有甚者,直接上书请旨彻查“亵碑者”,一副要将“歪字党”斩尽杀绝的架势。
啧,这变脸速度,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
沈砚之端坐于文华殿,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追责泼墨之人?
呵,他偏不。
他命人将污碑拓下,悬于“言鼓墙”,并立下皇榜:“凡能解‘何为亵渎’者,赐‘执言帖’,可参‘旬议’。”
好家伙,这是要公开辩论啊!
吃瓜群众瞬间沸腾,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
另一边,谢昭容接到密令,负责调查墨污事件。
她取来“正典墨”,滴于污迹之上。
嘿,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墨珠非但没有融合,反而像见了鬼似的四处逃窜,露出底下黑墨的真面目——一种带着诡异灰色的物质。
“禁言灰!”谢昭容一眼认出,这可是三百年前“文字狱”中焚书残烬所炼,只有旧派秘传。
呵呵,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谢昭容顺着“禁言灰”的脉络追溯源头,调出城门夜巡录,发现泼墨者竟是一位盲眼老儒。
更令人惊讶的是,这老儒的儿子曾是“歪字课本”的教谕,后被诬“教童谤官”流放边州。
深夜,谢昭容造访老儒之家。
昏暗的灯光下,墙上挂满了儿子寄来的家书,歪歪扭扭的字迹,却充满了稚拙的深情。
谢昭容取来“回音露”,轻轻涂抹在信纸上,老儒沙哑的夜语在空气中回荡:“我不恨字歪,恨他们逼我儿写假话…”
原来如此,这老儒竟是被旧派以“子囚”为饵,用“禁言灰”入梦操控,让他误以为污碑就能救儿子!
好一招借刀杀人!
与此同时,陈九听闻“守灯童”中有三人曾见泼墨当夜有人影跪在碑前低语,便带着“夜议卷”直奔京郊的“弃童庄”。
他以“守灯人”之血引动童子残存的记忆,一个瑟瑟发抖的孩子画出了地底的符纹——那正是“影蛇”旧部用于“控心咒”的“墨魇阵”残图!
原来如此!
陈九瞬间明白了一切:老儒是被利用了!
他立刻命特使将童子所绘刻于百城讲堂的地砖上,并附言:“有人借你之手,写他之恨。”
“旬议”当日,言鼓墙前人山人海,堪比明星见面会。
沈砚之命人将老儒拓片与童子绘图并列展示,朗声道:“他泼墨,因他信有人替他说话;他跪碑,因他以为那是唯一的路。可若连痛都只能用黑墨写,这世道,才是真歪!”
话音未落,一个盲童牵着老儒颤巍巍地走上台,用稚嫩的声音高声念出其父家书:“爹,我教孩子们写‘饿’字,他们终于敢说肚子空了……”
全场鸦雀无声。
沈砚之目光如炬,扫视全场,沉声道:“自今日起,‘执言帖’可递‘冤字案’,凡以文压民者,反坐其罪!”
人群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谢昭容站在人群后方,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禁言灰”残末,低声呢喃:“姐姐…”
当夜,正典炉火光摇曳,谢昭容将“禁言灰”残末投入其中,炉火像是被泼了冷水般,忽地黯淡下来,旋即又爆出一簇幽绿色的火苗。
火光中,一行扭曲的灰字浮现:“姐,他们用旧火烧新字。” 啧,真是阴魂不散!
谢昭容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页林清梧的手稿,那是清梧初入贾府时写下的《咏梅》,带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她毫不犹豫地将手稿覆于炉口。
轰!
火势骤变,幽绿的火焰被逼退,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赤金烈焰,灰烬如蝶般腾起,竟在空中拼出了“心碑”的原形——无字,唯万千墨点如星,熠熠生辉。
真不愧是姐姐,连手稿都能玩出花来!
与此同时,陈九立于“心碑”前,夜风习习,碑身散发着淡淡的暖意。
他注意到,地上那些破土而出的墨芽,正缓缓地缠绕着碑基,叶脉轻颤,像是在感受碑身上未写的字,又像是在倾听什么古老的低语。
这感觉,有点意思……
远处,文华殿内,沈砚之展开信封,里面是陈九送来的“人”字残片,他用朱砂笔补全了最后一捺。
忽然,他感到纸面微烫,那补全的捺处竟渗出一丝血痕,如泪,如誓。
他指尖轻触那血痕,喃喃自语:“梧儿……”
突然,他猛地抬头,看向窗外,夜空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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