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之姿与时间之茧》
——论《企喺呢度》的生存诗学
文\/文言
(引言)
在粤北韶城的沙湖畔,树科以方言为笔,在2025年的春天写下这首《企喺呢度》。当现代性焦虑如潮水般漫过都市丛林,诗人却以近乎顽童的姿态,将存在之问化作一串粤语的呢喃。这首看似散漫的日常叙事诗,实则构建起一座存在主义的迷宫,在方言的褶皱里藏匿着关于生存本质的深刻叩问。
一、方言诗学的空间解构
\"唔喺瞓,嘟冇跳噫\/噈系直笔甩栋噉嘅pose\"——开篇即以粤语特有的否定句式打破常规语法,在\"瞓\"与\"跳\"的二元对立中,诗人解构了传统诗歌对动态与静态的刻板划分。\"直笔甩栋\"这个充满建筑感的比喻,恰似海德格尔笔下\"被抛入世\"的存在状态,身体如倾斜的柱子般倔强地支撑着存在的重量。这种方言特有的俚俗表达,反而赋予抽象哲学命题以肉身性,让存在之思扎根于岭南的湿热空气里。
诗中\"饮番杯唔使见番噙日\"的俚俗智慧,与陶渊明\"得欢当作乐,斗酒聚比邻\"的洒脱形成奇妙互文。但不同于魏晋文人的超然,树科笔下的\"饮\"是存在论层面的抵抗——在资本逻辑编织的时间牢笼中,用方言的钝器敲碎线性时间的玻璃幕墙。这种抵抗不是消极的逃避,而是如加缪笔下的西西弗斯,在重复中创造意义。
二、身体诗学的在场确证
\"力去力嚟力喺度\"的叠句结构,模仿着身体在时空中的位移轨迹。诗人将\"力\"作为核心意象,既呼应了粤语\"力仔\"(努力的人)的民间话语,又暗合了斯宾诺莎\"身体按其本质力量表述自身\"的哲学命题。在消费主义制造的\"躺平\"与\"内卷\"的虚假对立外,树科揭示出更本真的生存状态:身体始终在力的场域中挣扎,这种挣扎本身就是存在的明证。
\"攰咗唞唞冇嘢谂\"的瞬间,恰似梅洛-庞蒂描述的\"身体图式\"的暂时悬置。当理性思维退场,身体的本真感知浮出水面,这种\"冇嘢谂\"的空白状态,反而成为通向存在本源的甬道。诗人在此完成了对海德格尔\"操心\"概念的本土化转译——在岭南的湿热中,存在之焦虑化作额头的汗珠,在\"唞唞\"的间隙获得短暂的澄明。
三、时间诗学的循环突围
\"添日噈喺添日事\"的循环句式,构建起存在的时间迷宫。这种看似消极的重复,实则是对线性时间暴政的温柔反抗。当普鲁斯特在《追忆似水年华》中用玛德琳蛋糕重构时间,树科则用粤语方言的韵律打破钟表时间的专制。每个\"添日\"都是全新的存在现场,如同本雅明笔下的\"辩证意象\",在时间的废墟中绽放出革命的火花。
诗中\"好风好雨好热头\"的三段式排比,与屈原\"日月安属?列星安陈?\"的天问形成跨时空对话。但不同于楚辞的宏大叙事,树科将终极追问化解为日常气象的感知。这种\"以小见大\"的诗学策略,恰似老子\"道在屎溺\"的智慧,在岭南特有的气候体验中,触摸到存在本身的温度。
四、生存美学的日常转化
\"啜啜下第时拿嚟睇睇嘅\"——这个充满市井气息的细节,实则是存在美学的精彩演绎。诗人将审美活动从博物馆拉回茶餐厅,让存在之思在\"一盅两件\"的烟火气中自然生长。这种美学转化策略,与车尔尼雪夫斯基\"美是生活\"的论断形成呼应,却在方法论上更彻底地贯彻了\"生活即艺术\"的理念。
\"行前走咗唔反斗\"的倔强姿态,让人想起贝克特《等待戈多》中永不抵达的旅程。但树科笔下的行走不是荒诞的重复,而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现代变奏。当存在主义焦虑笼罩都市,诗人用粤语方言编织出一根救生索,让每个\"企喺呢度\"的瞬间都成为存在的锚点。
(结语)
在《企喺呢度》的字里行间,树科完成了一场静默的诗学革命。他以粤语方言为手术刀,剖开现代性症结,让存在之思在岭南的湿热中重新发芽。这首诗最终指向的,不是某个确定的答案,而是如维特根斯坦所言\"对于不可言说之物,必须保持沉默\"的智慧——当所有理论话语耗尽,唯有站在此处,以血肉之躯感受存在的重量,方能触摸到生命最本真的纹路。在沙湖畔的春风里,这首方言诗作如同一株倔强的木棉,用俚俗的枝桠刺破现代性的阴霾,在南中国的天空下绽放出存在主义的绚烂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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