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说明了庞培其实对你的养父阁下毫无尊重之心。”小卢西乌斯说,“科西嘉和撒丁尼亚行省正是因为有了科西嘉岛和撒丁岛方才得名的。庞培在你养父的地盘上面抓人,甚至搞阴谋。他内心毫无压力,竟然把这视为理所当然。二姐夫,难道你允许有人在你的地盘上胡作非为,不经过你的同意吗?你认为这行吗,合理吗?”
“这当然不行。”西庇阿愤恨地回答,“真不知道养父阁下在想些什么,兴许,他不知道……”
“庞培是不在乎的,他显然不在乎梅特鲁斯阁下知道还是不知道。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庞培这是完全不在乎。
如果说庞培怕梅特鲁斯阁下知道,那还说明是好的,至少他在乎梅特鲁斯阁下的意见,可是他完全不在乎,明火执仗……”小卢西乌斯说,“这一点,你一定要对梅特鲁斯阁下言明。”
“我明白!就算你不提醒我也会说的。庞培这家伙……简直岂有此理嘛!
智者说过:忍偷鸡者,必忍偷牛者;忍抢劫者,必忍盗贼;忍盗贼,必忍乞丐的偷窃——容忍侮辱,便是承认自己不配被尊重。这根本就是背叛!”
其实,小卢西乌斯考虑得过细了。只要让科西嘉和撒丁尼亚行省总督梅特鲁斯·庇护阁下知道庞培在科西嘉岛上抓住了伦图卢斯和奥雷斯特斯一伙就足够了。
用不着再去拱火,梅特鲁斯·庇护阁下知道了这事,自然如同一只已经被点燃了引信却还没有爆炸的火药桶,随时都会爆炸。而它一旦爆炸,必然有人遭殃!
首先看庞培。这件事肯定会让梅特鲁斯对庞培进一步增加厌恶之感。没准会起杀心!
科西嘉岛这里毕竟是梅特鲁斯的地盘。你庞培在别人的地盘上干事,还是脏事,难道不应该知会一声吗?
什么,正因为是脏事所以反而不能知会?那么,你为什么要干呢?你凭什么干,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啊?你是天王老子,是诸神之父吗?
既然知道是脏事,你干也就干了,你为什么要在别人的地盘上干?难道你自己是在天上飘着的吗?
既然你在别人的地盘上干了,为什么不清理干净,反而要让脏事走漏出去,让人知道呢?
这难道不是十分愚蠢的吗?
庞培干的这个事。这就像一个耐不住寂寞的出轨的妻子。
你可以偷人,可以做骚事,但是最好在外面,可这个妻子却偏偏要在家里,在丈夫的床上偷人,这就太过分了,这不仅仅是背叛,这当中明显带着羞辱乃至于仇恨。
怎么着?真的不能这么干?
不,当然可以,能做。又没有人捆住出轨的妻子的手脚。况且人是自由的,这自由除了物理的规约之外,几近无限。
如果让人张开双臂,翱翔天际,这是不可能的,人不是鸟,但是在自己家里面偷人确实是能够做到的。
可是,偷了也就偷了,偷了也就罢了。但是这样的事却不应该让丈夫知道。这属于偷人都偷不明白,根本就是愚蠢的。
而愚蠢是比坏更恶劣的恶,是更让人厌恶、记恨,并且会传导,并出现一连串连锁反应的恶。
庞培在科西嘉岛上抓住了伦图卢斯和奥雷斯特斯,并且让这两个罗马叛徒成为了他的代理人,这本身就是对梅特鲁斯的羞辱,就如同一个妻子在自家偷人一样是对丈夫的“极致”的羞辱一般。
庞培都这么干了,如果梅特鲁斯不想要干掉庞培,那梅特鲁斯就不是罗马人,更不是个男人!
再来看梅特鲁斯,他如果知道了这件事,自然是十分愤怒的。这愤怒该用鲜血平复。
梅特鲁斯和庞培共事多年,自然知道庞培是个傲慢自大的人,目中无人。
庞培现在被元老院授予地中海西部战区“剿匪”指挥官,确实可以率领海军停靠阿雷利亚和卡拉里斯港进行补给,但是却没有在陆地上作战的权力。更不应该在岛上做肮脏的政治交易。
这会让元老院和罗马人民认为梅特鲁斯无能至极,会使梅特鲁斯声望大大地贬损。
毕竟,纵使庞培再怎么不对,可你梅特鲁斯就好到哪里去了?要知道你梅特鲁斯是行省总督,竟然让别人在你的地盘上胡作非为,而你自己却对此一无所知……你是干什么吃的?这难道不是愚蠢吗?这样的梅特鲁斯还配当总督吗?
如果让他当了总督,罗马被出卖的时候,他会不会也对此一无所知呢?
愚蠢的东西!
“再一个……”小卢西乌斯说,“你回去对你的庇护人阁下说了这事,我想,他会对你有很大改观,而且他一定会同意去讨伐伦图卢斯和奥雷斯特斯的,就算他知道这两只大老鼠的背后势力是庞培他仍然也会这么干的。”
“我的养父阁下,其实,他和庞培的关系很好。”西庇阿神色黯然,“梅特鲁斯阁下其实更喜欢庞培,不喜欢我。”
“不是的。”小卢西乌斯肯定了西庇阿的说法,但是话锋一转却又说道,“但是,可能你不够了解梅特鲁斯阁下。在他的心中庞培和他的关系再怎么好也不过是个人关系,私交,而为了共和国消灭叛徒却是为公。梅特鲁斯阁下绝不会因私废公的。”
西庇阿的担心其实并不是不无道理,他担心自己的养父阁下会因为和庞培的私交太好而不去讨伐阿非利加的叛徒。毕竟伦图卢斯和奥雷斯特斯是庞培支持的。
到了那个时候,谁会被“牺牲”?搞不好又是自己。
毕竟梅特鲁斯阁下和庞培阁下都搞不定哈斯塔·法塔利,而自己却是个“大嘴巴”,把庞培的事情全部抖露了出来。弄不好了会“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这样的事以前又不是没有发生过。西班牙战争当中庞培和梅特鲁斯就干过一次这事了。把西庇阿踢出军队。
“不会吗?真的不会……又和庞培阁下一起,合谋,把我踢出军队吧?”西庇阿担心地问。
小卢西乌斯摇了摇头,“二姐夫,你放心,梅特鲁斯阁下绝对不会的。”兴许是看出了西庇阿的担心,小卢西乌斯为了安慰他便进一步说道,“你的养父阁下的全名叫做昆图斯?凯基利乌斯?梅特鲁斯?庇护。
庇护读作皮乌斯,什么意思?是虔诚、忠贞和孝顺的意思。这虽然是他的绰号却也是他的荣誉,是他的人生,是他的灵魂的写照。
梅特鲁斯阁下出身于梅特鲁斯家族,这是共和国最显赫的家族之一。他的父亲梅特鲁斯·努米底库斯是非洲努米底亚战争的英雄,却也是盖乌斯·马略的死对头。
不幸的是努米底库斯阁下被马略流放。梅特鲁斯阁下毕生致力于为父亲复仇并恢复家族声誉,这体现了他对传统贵族价值观,对家族、对共和体制的忠诚,对自己信仰的极致恪守。
梅特鲁斯阁下本人因此在马略与苏拉的内战中,坚定不移地站在苏拉一边。当然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梅特鲁斯阁下就结识了庞培。
可是,皮乌斯这个绰号是罗马人民给他的,是群众对他的评价。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识人是准确的。
你可能不懂,但是我要告诉你,我的姐夫西庇阿阁下,这个世界上尽是被起错的名字,却没有一个被叫错的绰号。
我坚决相信,梅特鲁斯阁下的贵族荣誉感以及他对共和政体的忠诚。庇护不仅仅指的是梅特鲁斯阁下对待自己的父亲和家族的态度,同样也指的是他对罗马和对共和国的态度。”
“哈斯塔·法塔利,你的说法虽然听后让我热血沸腾,但是,你又怎么解释在莱乌齐奥山战役之前,庞培率领大军驻扎在罗马城北五十罗马里的地方,那个时候我的养父阁下主动解散军队?为什么他不去和庞培打一仗?”
“这不能怪梅特鲁斯阁下。”小卢西乌斯说,“毕竟,当时庞培只不过是想要做执政官而已,还没有宣布要改换门庭,投入平民派一边。即便是投入平民派一边,其实这本质上不过是权力争夺,当执政官而已,又不是当独裁官。
庞培并没有想要推翻罗马,更没有想要推翻共和政体。
而且,当时任何一个人都知道,苏拉宪法和苏拉政体必须改变。想来是梅特鲁斯阁下也希望如此吧。
毕竟,苏拉政体其实依靠的是苏拉这个人。苏拉死了之后,任何一个人在苏拉政体之内都玩不转,限制了罗马。
在苏拉死了之后,苏拉政体制约下的罗马漏洞百出,根本就没有办法对抗强敌。
不论是西班牙的塞尔托里乌斯还是本都的米特拉达梯六世,都能够给罗马造成持久的伤害。
苏拉政体限制了所有人,必须改变,而庞培的看起来好似造反的行为正是改变的契机。梅特鲁斯阁下可能是支持改变的。
梅特鲁斯阁下当时解散军队的另外一个原因,不用我多说你也明白,正是源于当时人们对于内战的集体恐惧……
第三,梅特鲁斯阁下当时的军团已经十分疲惫了,没有办法再和庞培以及他的雇佣兵斗下去了。当时凯撒支持了庞培,他们手里面还有康沃斯民社的民兵。
毕竟,西班牙的那些胜仗除了我就是梅特鲁斯·庇护阁下取得的。梅特鲁斯军团比庞培军团要疲惫得多,实在是不能再打了,而且还是打内战。军团的士兵们是不愿意的。”
西庇阿听了小卢西乌斯的话,放下心来,面部表情舒展开来,轻出一口长气。
“二姐夫,你不要总是偏执地认为你的养父阁下厌恶你。”小卢西乌斯劝慰说,“也许在你回到罗马之前他是这样,但是现在他肯定是十分厌恶庞培的。”
“啊?为什么?”
“因为庞培这狗日的最喜欢抢功劳了。抢了梅特鲁斯阁下不知多少功劳。”小卢西乌斯点破了庞培的阴暗性格,“其实,梅特鲁斯阁下是最早去讨伐塞尔托里乌斯的元老院军将领。在他之前确实还有别的将军去讨伐塞尔托里乌斯,但是都没有能够活着回来。
梅特鲁斯将军去到西班牙,虽然中途有一段时间离开了,但是前后仍然取得了不少的胜利。
后来,庞培以为能够轻易获胜方才出兵西班牙,但是事与愿违,数次都被塞尔托里乌斯击败。
元老院军队在西班牙取得的几次局部胜利全都是梅特鲁斯将军和麾下将士的功劳。我们稍微细数一下:
在卢西塔尼亚梅特鲁斯阁下牵制住了塞尔托里乌斯的主力掩护兄弟部队撤退;
在意大利迦之战中大败赫尔图勒乌斯,并使其受了重伤;
苏克罗河会战的时候庞培受伤撤退,梅特鲁斯率军赶到之后,在战场态势极其不利的情况之下,击败了西班牙起义军二号人物佩尔佩尔纳,并且夺取了他的营垒;
萨贡图姆平原之战,庞培和他的骑兵再次被塞尔托里乌斯击败,梅特鲁斯阁下却再次击败佩尔佩尔纳,最终导致塞尔托里乌斯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的军队第二次溃散。
紧接着,梅特鲁斯阁下在负伤的情况之下率军攻打瓦伦提亚,大败西班牙守将赫伦尼乌斯,使之如败犬一样狼狈逃窜。随后,梅特鲁斯阁下霸气地把瓦伦提亚城夷为平地。凡此种种不再赘述。你的养父阁下着实非常能打!
庞培对阵塞尔托里乌斯从来没有赢过哪怕是一场,而梅特鲁斯阁下却表现出了一位共和国军人的激情和干练。
但是,庞培最擅长抢功劳,把这一切都说成是他取得的。你看看,最后西班牙之战庞培也没有提过梅特鲁斯阁下的功绩。我想,你的养父对庞培肯定是十分厌恶的。”
“太好了,只要我的养父不厌恶我就好。他以前最喜欢庞培了。”西庇阿愤愤不平地说,“不就是长得英俊潇洒一些?真是……真是,真是该死!”
“况且,这可是一个捞取政治资本的好机会啊。”小卢西乌斯说,“梅特鲁斯阁下背负着虔诚、忠贞和孝顺的美名讨伐被元老院宣布为叛徒的伦图卢斯和奥雷斯特斯一伙,是名正言顺、占据绝对道德高地的行为。
通过这一战争,梅特鲁斯·庇护阁下不仅能获得战利品,更能赢得巨大的政治声望,只要运作得当甚至能够获得‘恢复共和国’的美名。二姐夫,你可以告诉你的庇护人阁下,我愿意帮助他让元老院授予他‘共和廓清者’的头衔。”
“真的?当真是共和廓清者?”西庇阿听罢都瞪大眼睛,兴奋不已。
“当然是真的!而且,当年梅特鲁斯·庇护阁下的父亲梅特鲁斯·努米底库斯就是在北非为共和国立下了赫赫战功,现在庇护阁下可以追寻他父亲的英雄足迹再次在北非为共和国立下赫赫战功。干掉叛徒伦图卢斯一伙。如此,共和廓清者岂不是实至名归?”
好一个共和廓清者,这对一个老共和派来说是何等的荣誉,何等的光荣?听了小卢西乌斯的保证,西庇阿忍不住泪湿眼眶。想到共和廓清者这一称号,此时的西庇阿当真是眼中有泪,心中有光。
“你放心,哈斯塔·法塔利,我的好弟弟,我就算拼了这副身板不要我也一定要说服我的养父阁下出兵阿非利加。什么庞培,什么格米尼乌斯,什么寡头党、中间派统统都闪到一边去,这个共和廓清者……”西庇阿用他的手掌把胸脯拍得咚咚响,“我们庇护阁下要定了!”
“太好了!”
小卢西乌斯自然是知道这样一个头衔对梅特鲁斯的吸引力。荣誉,是罗马将军追求的目标。
其实,不仅仅是罗马,全世界的将军都是如此。只不过,罗马没有将军“封狼居胥”,所以武将们并不知道尽头在那里,只是一味地向前,向前,再向前。
当年自己的养父卢西乌斯·李锡尼乌斯·卢库鲁斯阁下击败米特拉达梯六世赢的第三次米特拉达梯战争胜利返回罗马,议功的时候,就属梅特鲁斯反对得最欢,蹦得最高,显然是普雷斯坦的头衔都让其嫉妒不已。
现在有了“共和廓清者”这一巨大的诱饵,不怕鱼儿不上钩。
“不仅如此,我还会支援给你两个大队的人马,算是志愿兵。”小卢西乌斯说,“西西里还有粮食,可以作为梅特鲁斯大军的后勤补给基地,我会和小克劳狄乌斯舅舅说的,不行我就花钱买,帮梅特鲁斯阁下筹措到足够的粮食。而且,我还能够提供一些武器。”
“好的,好的……”西庇阿努力地点头,一个劲地说,“没问题,没问题。”
小卢西乌斯拿出两张已经折好的莎草纸写的信笺,上面已经用蜡封好了。
“这里有两封信,这个是给梅特鲁斯阁下的,你的庇护人。我在信中阐明了讨伐伦图卢斯一伙的必要性。而且,我在元老院里面有盟友,二姐夫你知道的,是瓦里尼乌斯、加图路斯、司考路斯和基泰古斯诸位阁下。此外还有最近破格提拔成为元老的西塞罗和小加图阁下。他们都会支持梅特鲁斯阁下的。毕竟,讨伐伦图卢斯名正言顺。”
“那这个呢?”西庇阿问另外一个封面上涂着红色条形颜料的莎草纸信笺。
“这个是给庞培的。”
“啊?”西庇阿非常惊讶,“给庞培?”
“是的!”小卢西乌斯笑着说,“这个你也看到了是公函,是我的财务官霍文尼乌斯阁下写给庞培总督的。他回复给我的时候也必须是用公函。”
“行!让我顺便带过去对吧?”西庇阿识趣地说,“放心,我懂规矩,我什么都不问。”
“我的一位副官,菲洛斯特拉托斯,你也认识的,他和你一起去科西嘉,然后再陪你回罗马。”
“好!”西庇阿干脆地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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