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裹着沙砾,抽打着龙头镇边缘的破败路牌。“龙头镇”三个字被风沙磨得只剩轮廓,路牌下的尘土里,混着些泛着金属光泽的黑色颗粒——和叶云天三个月前在办公室捏碎的那些沙砾,一模一样。
叶云天的风衣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抬手按住帽檐,风系异能顺着指尖蔓延开,像一张无形的网,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异常的波动。三公里外,龙尾村的方向传来若有若无的能量震颤,微弱,却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熟悉感——那是“毒雾”粒子特有的化学气息,被放大了无数倍,弥漫在干涸的河床和龟裂的田埂上。
“就在前面。”叶子桐的声音带着喘息,他手里的便携式分析仪屏幕上,一条红色的波动线正剧烈跳动。这是他用数据分析技术从“猎手”印记的微弱残留中剥离出的轨迹,像一条血红色的蛇,蜿蜒指向龙尾村深处。过去的七天,他们穿越了七道被“重锤”扭曲过的重力带,每一次踏入那些区域,身体都会像被无形的巨石碾压,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直到叶云天用风系异能撑开一道缓冲屏障,才能勉强前行。
林月瞳走在最后,指尖始终跳动着一簇微弱的火焰。火焰的颜色比平时暗淡,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灰色——这是“毒雾”化学气息干扰的结果。她不时回头看一眼跟在身后的愈黑,这只通体漆黑的变异鹅身形比寻常家鹅大上两圈,黑色的羽毛始终炸成一团,脖颈绷得像根绷紧的铁丝,喉间不断滚出低沉的嘶鸣,琥珀色的眼珠死死盯着龙尾村的方向,像是那里藏着它此生最痛恨的猎物。
穿过一片齐腰高的、叶片边缘泛着紫色的变异蕨类植物,视野突然开阔起来。一片废弃的土坯房出现在洼地中央,墙皮剥落的泥墙上,爬满了同样泛着紫色的藤蔓,藤蔓的结节处鼓起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囊泡,里面隐约能看到流动的黑色液体。
愈黑突然拍打着翅膀冲了出去,对着最东侧那间土坯房发出尖锐的嘎嘎声。它带蹼的脚掌疯狂地刨着地面,泥土飞溅中,露出一块半埋在土里的金属片——边缘呈六边形,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氧化层,但依旧能看出人工打磨的痕迹。
叶云天的心猛地一沉。这个形状,和叶子桐从第八区档案室监控里截到的那个模糊印记,完全吻合。
他推开门时,腐朽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像是骨头断裂的声音。光线昏暗的土坯房里,一股混合着血腥、霉味和化学试剂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林月瞳捂住了口鼻。
墙角的阴影里,一个蜷缩的身影动了动。
叶云帝穿着的白大褂已经被撕成了碎片,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划痕,有些伤口已经结痂,有些还在渗着黑色的血。他的头发纠结在一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那双曾经清明锐利的眼睛露在外面——此刻却布满了血丝,瞳孔放大到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白,偶尔闪过一丝兽形切换时的银光,却又像被墨汁泼过一样,瞬间被浓重的黑色覆盖。
“云帝!”叶云天的声音在颤抖,他快步走过去,想扶住对方,却被叶云帝猛地推开。
“别碰我!”叶云帝的声音嘶哑得像生锈的铁片,他蜷缩得更紧了,双手死死抱着头,“水……水在哭……你听,它在哭……”他的手指着空荡荡的墙角,那里只有一道裂缝,“蛇……好多蛇在土里爬……它们要吃掉光……”
叶云天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他看到叶云帝的手腕内侧,那里的皮肤已经溃烂,一个螺旋状的印记几乎要和血肉长在一起,正是“猎手”留下的追踪印记,只是此刻它不再是隐形的,而是泛着黑紫色的光,像一只正在蠕动的寄生虫。
“哥……”叶云帝突然抬起头,浑浊的眼睛似乎认出了叶云天,他猛地扑过来抓住叶云天的手腕,指甲深深嵌进皮肉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骨头,“六边形……它们在织网……愈黑……跑……跑啊!”他突然松开手,对着空气嘶吼,“别过来!我不是容器!我不是!”
“爸……”叶子桐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的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双手死死捂住头,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无数混乱的画面像失控的数据流一样涌入他的脑海:叶云帝被困在蓝色的空间牢笼里,双手被黑色的藤蔓缠绕;“捕网”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在牢笼外晃动;档案室里的七个核心档案盒被藤蔓拖走,盒子表面渗出黑色的液体;何必强站在阴影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还有一个模糊的声音,像贴着耳朵低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第八个容器,很完美……很完美……”
“子桐!”林月瞳扶住摇摇欲坠的儿子,掌心的火焰剧烈跳动,“别强行接收!会伤到你的!”
“他的记忆……被打碎了……”叶子桐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服,“像是被人用暴力拆开,又强行塞进了别的东西……那些画面不属于他,却和他的记忆黏在了一起……”
林月瞳深吸一口气,走到叶云帝面前,指尖的火焰收敛成柔和的金色——这是她特有的治愈火焰,能安抚紊乱的能量场。但就在火焰距离叶云帝额头还有几厘米时,一股黑色的雾气突然从他体内涌出,像活物一样缠绕上火焰,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金色的火焰瞬间被染成了黑色,林月瞳猛地缩回手,指尖传来一阵刺痛。她清楚地看到,那黑色雾气里,藏着无数细小的蛇形纹路,它们顺着叶云帝的血管游走,每一次蠕动,都让叶云帝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一下。
“是何必强的人干的。”林月瞳的声音在发颤,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能量探测器,探测器接触到黑色雾气的瞬间,屏幕上跳出一串熟悉的频率数值,“这些纹路……和第七部里,我们在那片茶园泥土里检测到的能量残留,频率完全一致。他在利用那种能量……改造云帝的身体。”
叶云天弯腰抱起几乎失去意识的叶云帝。他的身体轻得吓人,像一摊没有骨头的肉。怀里的人还在喃喃自语,断断续续的音节里,反复出现“档案”、“藤蔓”、“容器”这几个词。
就在这时,愈黑突然对着龙尾村深处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凄厉嘎嘎长鸣。那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不像是面对敌人,更像是面对某种超出理解范围的恐怖存在。
叶云天抬头看向村外连绵的山峦。夕阳正沉入地平线,将天空染成一片诡异的暗紫色,像是凝固的血。他的风系异能在那一瞬间捕捉到了一股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能量——它正从龙尾村地下深处苏醒,像一颗即将爆炸的恒星,能量核心处,七个光点正缓缓亮起,排列的形状,和管理局总部那十个分区的分布图上,前七个分区的位置,一模一样。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在那七个光点之外,第八个光点的轮廓正在慢慢成形,位置恰好对应着第八区。
“咔哒……咔哒……”
微弱的碎裂声从地下传来,像是蛋壳被从内部啄破的声音。一次,又一次,越来越密集。
“我们带他回去。”叶云天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叶云帝身上的伤口,转身向门外走去,“但这里的事还没完。”他低头看向叶云帝手腕上那个正在淡化的螺旋印记,印记的边缘已经开始透明,“有人想把我们都变成‘容器’,而第八区,只是开始。”
林月瞳扶着几乎虚脱的叶子桐跟在后面,叶子桐还在低声念叨着刚才看到的记忆碎片:“黑色藤蔓……它们在档案里产卵……何必强说……还差最后一个……”
叶云天的脚步顿了一下。最后一个?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从叶云帝破烂的口袋里,掉出一片揉皱的纸片。叶子桐弯腰捡起,展开时,发现上面用暗红色的液体写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字——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笔画都在颤抖:
第九
夕阳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以下,龙尾村陷入了浓稠的黑暗。远处山峦的方向,那七个光点越来越亮,第八个光点的轮廓也愈发清晰。地下的碎裂声还在继续,像是某种东西即将破壳而出。
叶云天抱着叶云帝,站在土坯房门口,看着这片死寂的村庄。风里的黑色沙砾越来越多,打在脸上生疼。他知道,他们找到了叶云帝,却也触碰到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真相。
第八个容器已经“完美”,那么,第九个会是谁?
他不知道答案。他只知道,从踏上这片土地开始,他们就已经掉进了何必强布下的、横跨七年的陷阱里。而现在,陷阱的机关,才刚刚开始转动。
愈黑对着黑暗的深处,发出了一声悠长而绝望的嘎嘎声,在死寂的村庄里回荡,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弦,随时都会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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