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星图的光芒彻底消散后,管理局总部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警报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空气中弥漫着能量灼烧后的焦糊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和异度空间的腥甜。破碎的合金板、凝固的能量流、半融化的墙壁……共同构成了一幅惨烈的战后图景。
叶云天的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直直向后倒去。林月瞳几乎是凭着本能飞扑过去,在他落地前稳稳接住。怀中的人轻得吓人,原本紧绷的肌肉彻底松弛,皮肤下的黑色纹路如同退潮般迅速褪去,只留下七道彩色的封印在体表缓缓流转——
眉心是赤焰长老留下的“禁湮灭”印记,赤色光纹如同跳动的火苗;左手腕缠着橙曦长老的“锁灵环”,橙色光晕随呼吸明灭;后颈贴着黄芒长老的“定因果”符咒,黄色符文闪烁着沉稳的光;脊椎处嵌着绿藤长老化作的绿色晶石,隐约可见藤蔓状的纹路在皮下流动;右脚踝挂着青岚长老的“清心铃”,青色铃铛无风自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轻响;胸前悬着蓝沁长老的“锁忆佩”,蓝色玉佩里封存的虚影偶尔闪过;而在眉心稍上的位置,紫渊长老留下的紫色星印最为醒目,星印上的星辰纹路如同活物般缓慢旋转。
七种色彩交织成一道脆弱的平衡,暂时压制住了那七头失控的野兽。
“云天?云天!”林月瞳颤抖着抚摸他的脸颊,他的皮肤冰凉,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就在这时,叶云天的眼皮轻轻动了动,缓缓睁开一条缝。那双眼睛不再有七重人格争夺时的混乱,也没有了平日的锐利,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一丝清明。他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林月瞳脸上,嘴唇翕动了几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几个字:
“看好……子桐……”
他的视线转向不远处的叶子桐,男孩正被苍木长老的藤蔓轻轻护在身后,小脸煞白,却强忍着泪水。然后,叶云天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望向某个未知的深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还有……蛇……”
“蛇?什么蛇?”林月瞳追问,心脏猛地揪紧。
但叶云天没有回答。他的眼皮沉重地垂下,彻底陷入了沉睡,连微弱的呼吸都变得平稳而绵长,仿佛耗尽了一生的力气。
“月瞳姐,让我来吧。”
叶云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不知何时走到了近前,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既没有胜利的轻松,也没有面对兄长惨状的悲痛,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他伸出手,准备接过叶云天。
林月瞳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人,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带他去哪?”
“271号室。”叶云帝的声音没有起伏,“管理局最深的监管室,也是唯一能稳定七重封印的地方。”
这时,幸存的六位长老(紫渊长老已化作星尘消散)缓步走来。阳和长老将一枚巴掌大小的金属圆盘递给叶云帝,圆盘上刻着七道彩色的凹槽,对应着七重封印的能量频率。
“这是封印密钥,”阳和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他的生命光晕已经黯淡到几乎看不见,“可以调节封印强度,但切记,不可频繁使用。每一次调节,都是对他意识壁垒的冲击。”
叶云帝接过密钥,指尖在冰凉的金属表面轻轻摩挲,然后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惊魂未定的工作人员、互相搀扶的异能者、紧紧抱着叶云天的林月瞳、眼神复杂的叶子桐。
“从今日起,我暂代异能管理局总长一职。”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天生就该站在这个位置上,“医疗组立刻救治伤员,清理组处理总部残骸,情报组封锁所有对外通讯,在局势稳定前,管理局进入最高级戒备状态。”
命令清晰、果断,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混乱的人群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开始按照他的指令行动起来。
叶云帝再次看向林月瞳,语气缓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命令的意味:“把他交给我吧,这是目前对他最好的安排。”
林月瞳看着他平静无波的眼睛,又低头看了看怀中沉睡的叶云天,最终还是松开了手。她知道叶云帝说得对,现在没有比271号室更安全的地方了。
叶云帝小心地抱起叶云天,他的动作很轻,仿佛抱着一件易碎的珍宝。七道彩色封印在两人接触的瞬间微微发亮,像是在确认某种联系。
“跟我来。”叶云帝转身,朝着总部最深处的通道走去。两名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守卫立刻跟上,手中的反异能步枪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七位长老(除紫渊外)跟在后面,阳和长老快走几步,与叶云帝并行,低声道:“封印只是暂时的平衡。七重人格的能量被压缩在意识核心,如同七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更重要的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叶云天沉睡的脸,“他体内的‘蛇’还未根除。那东西比七重人格更隐蔽,也更危险。”
叶云帝的脚步没有停顿,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那光芒里有警惕,有凝重,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电梯沿着垂直通道不断下沉,显示屏上的数字从“-1”一路跳到“-271”。电梯井壁是纯粹的黑色,那是反异能合金特有的颜色,这种合金能吸收99%的异能能量,七重封印散逸的能量会被墙壁缓慢吸收、转化,确保不会有一丝一毫泄露到外界。
271号室的门是一块完整的反异能合金板,没有把手,没有锁孔,只有一个与封印密钥匹配的凹槽。叶云帝将密钥嵌入凹槽,合金门无声地滑开。
室内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固定在地面的合金床,没有任何陈设。墙壁、天花板、地面都是同样的黑色合金,散发着冰冷的金属气息。这里不像监管室,更像一个巨大的能量容器。
叶云帝将叶云天轻轻放在合金床上,七道彩色封印接触到合金表面,立刻发出细微的嗡鸣,表面的光芒黯淡了几分——合金开始吸收能量了。
“在这里,他至少是安全的。”叶云帝看着沉睡的兄长,低声说了一句,像是在说服自己。
七位长老没有进入,他们在门口站成一排,对着叶云天的方向微微躬身,像是在进行某种告别仪式。然后,他们转身离去,苍老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只留下阳和长老最后那声意味深长的叹息。
合金门缓缓关闭,将叶云天与外界彻底隔绝。
异能管理局的秩序在叶云帝的铁腕手段下迅速恢复。伤亡统计、残骸清理、能量补充、对外封锁……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三天后,叶云帝在临时指挥室主持了第一次高层会议。
全息屏幕上显示着各部门的恢复进度,叶云帝坐在主位上,穿着笔挺的黑色制服,袖口的银色徽章已经换成了代表总长权力的金色。他听取着汇报,偶尔提出几个精准的问题,举手投足间尽是上位者的沉稳与威严。
“……关于叶局长的状态,医疗组的报告是,生命体征稳定,但意识海处于深度休眠,七重封印的能量流动正常。”医疗部长汇报道。
叶云帝点头:“继续监测,每小时汇报一次。”
就在这时,全息屏幕的角落突然闪过一个极其细微的符号——那是一个扭曲的蛇形图案,银灰色,如同用液态金属勾勒而成,只存在了0.1秒,就消失在不断刷新的数据中。
没人注意到这个细节,除了叶云帝。他的瞳孔微微收缩,手指在桌下悄然握紧,脸上却依旧平静无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散会。”他宣布道,声音听不出任何异常。
***城市边缘,废弃的信号塔下。
何必强猛地将手中的酒杯砸在地上,水晶杯碎裂的声音在空旷的废墟中格外刺耳。他面前的便携式屏幕上,正显示着一个闪烁的红点,旁边标注着坐标:管理局地下271号室。
“坐标锁定。”何必强舔了舔唇角的酒渍,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他穿着一件黑色风衣,风衣下露出的手腕上,纹着一个与全息屏幕上相同的蛇形图案。
“叶云天被关了,”他转过身,对着身后的阴影说道。阴影里站着几个模糊的身影,气息各异,却都散发着危险的味道,“笼子搭好了,现在,该叫醒他的‘老朋友’们了。”
阴影中的一个身影发出低沉的笑声,声音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十年了,终于可以好好玩玩了。”
另一个纤细的身影舔了舔嘴唇,声音带着病态的兴奋:“我要先撕了那个叫林月瞳的女人,看看她的火焰是不是真的那么温暖。”
何必强没有阻止他们的议论,只是抬头望向管理局总部的方向,那里的天空被一层淡淡的能量罩覆盖,隔绝了外界的窥探。
“游戏,才刚刚开始。”
***地下271号室。
反异能合金门突然毫无征兆地微微震动了一下,幅度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像是被某种来自内部的力量轻轻撞击。
合金床上,叶云天依旧沉睡着,七道彩色封印稳定地流转。
但他的睫毛,在无人看见的角度,轻轻颤了颤。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那片深沉的黑暗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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