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二娘蹲在十字坡废墟里,将半块焦黑的蒸笼片擦了又擦。竹篾上还残留着张青的指纹,那是三年前他教她如何控制火候时留下的。她把蒸笼片揣进怀里,抬头望向断成两截的旗杆——上面的十字坡大旗早已被血浸透,如今在风中簌簌作响,像块褪了色的裹尸布。
“二娘,”时迁抱着一捆新竹篾走来,“后山的竹林都被金军砍光了,这是最后一批。”
孙二娘点头,将蒸笼片嵌入新扎的笼屉。三年前张青亲手栽下的竹林,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竹桩。她忽然想起那个暴雨夜,张青浑身湿透地冲进铺子,怀里抱着三棵竹苗:“当家的,这是梁山戴宗送的湘妃竹,蒸出来的包子带着竹叶香。”
“时迁,”她轻声说,“去把地窖里的老面引子挖出来。”
时迁一怔:“可是张青大哥说过,那引子要留着给……”
“留着给儿子满月酒。”孙二娘替他说完,“现在我要让整个江湖都闻到十字坡的麦香。”
当天夜里,包子铺的灶台上重新升起炊烟。孙二娘揉面时,发现老面引子表面浮着一层油花——张青偷偷加了野山椒粉。她的眼泪滴进面盆,和着面粉揉成面团,蒸出的第一笼包子带着咸涩的味道。
“二娘,”玉箫郎君掀开帘子进来,“汴梁城的百姓送来这些。”他放下一个布包,里面是半坛女儿红、三斤五花肉和一封血书。
孙二娘展开血书,是李师师的字迹:“梁中书虽死,方腊已在睦州称帝。他手中握着另一半太极玉佩,要取你项上人头。”
玉箫郎君的铁箫突然发出颤音,这是他特制的警报装置。孙二娘抄起柳叶刀,看见七个黑影翻墙而入,腰间挂着“暗影阁”的青铜腰牌。
“孙二娘,”为首的黑影怪笑,“拿命来!”
孙二娘冷笑,将蒸笼盖猛地掷出。滚烫的蒸汽扑面而来,黑影们惨叫着后退。玉箫郎君趁机吹响《十面埋伏》,尖锐的声波让黑影们抱头鼠窜。
“追!”孙二娘提着柳叶刀冲出去,却在墙角发现半块玉佩——正是太极图的另一半。玉佩上缠着一缕红发,散发着曼陀罗香气。
“花四娘的标记。”玉箫郎君皱眉。
孙二娘握紧玉佩,突然发现内侧刻着一行小字:“张青之妻,必杀之。”
她的手颤抖起来。这是梁中书的字迹,却出现在花四娘的玉佩上。她猛然想起张青临终前的血书:“江湖最毒是人心,小心枕边人。”
“玉箫郎君,”孙二娘突然问,“你还记得张青中了毒粉后的症状吗?”
玉箫郎君点头:“皮肤溃烂,咳黑血,和方腊军中的尸毒傀儡症状一模一样。”
孙二娘的瞳孔骤缩。她忽然明白,张青的死根本不是意外,而是方腊与梁中书合谋的局。他们用尸毒控制张青,逼他背叛十字坡,而花四娘的狼头刺青,正是尸毒发作的标志。
“二娘,”时迁从地窖钻出来,“我找到张青大哥的日记了!”
日记的最后一页写着:“当家的,如果你看到这些字,说明我失败了。但记住,江湖最毒的不是鹤顶红,是人心。方腊的军师是林冲的师父,他们要……”
字迹到此中断。孙二娘握紧日记,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她抬头,看见武松带着三百死士归来,他们的战马上驮着方腊的起义军旗帜。
“武二哥!”孙二娘惊呼。
武松翻身下马,将怀中的包裹扔在地上。解开层层油皮纸,露出方腊的人头——他的眉心插着张青的屠刀。
“张青大哥的。”武松沙哑着嗓子说,“方腊临死前说,他的军师是玉箫郎君的师叔。”
玉箫郎君的铁箫突然断裂。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与孙二娘的严丝合缝。太极图中央浮现出梁山的地形图,暗藏着宋江的密信:“速来梁山,共商大计。”
孙二娘握紧玉佩,忽然发现包子铺的蒸笼在冒黑烟。她冲进厨房,看见面团里爬满了毒虫——正是花四娘的独门蛊毒。
“不好!”孙二娘惊呼。
玉箫郎君吹响《清神引》,却见毒虫在箫声中愈发猖獗。武松抄起戒刀砍向灶台,却被一股腐臭的气浪掀翻。
“当家的,快走!”玉箫郎君将孙二娘推出厨房。
“轰!”
包子铺的灶台轰然倒塌,露出一条密道。孙二娘抱着张青的日记,与时迁、武松一起冲进密道。密道深处传来流水声,墙壁上刻着梁山的水文图——正是宋江要他们找的东西。
“二娘,”时迁指着石壁,“这是张青大哥的字迹!”
石壁上写着:“当家的,如果你看到这些字,说明我已经死了。但记住,包子铺的地窖通梁山,速去!”
孙二娘泪如雨下。她终于明白,张青早已知道自己会被尸毒控制,所以提前在包子铺下挖了密道。他用生命为她铺就了一条生路,而她,必须带着他的遗志继续前行。
“武二哥,”孙二娘握紧屠刀,“咱们去梁山。”
武松点头,将方腊的人头挂在腰间:“我要让宋江哥哥看看,这江湖该怎么太平。”
玉箫郎君将断裂的铁箫重新拼好:“我要去找师叔,问个明白。”
三人消失在密道深处,包子铺的废墟上,新扎的蒸笼片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山风掠过十字坡,吹起孙二娘的衣襟,她腰间的玉佩与柳叶刀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诉说:“江湖路远,侠义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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