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许幸华。
这是大小姐给我起的名字。
也代表了我离开许家,摆脱奴籍,成为自由身。
大小姐嫁给了少帅,简直天生一对。
我没有跟着大小姐一起去程家,而是自己留在我们当初为了逃亡而安身的小院子里。
大小姐说过,她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有一座小院子,自力更生,就算过得贫苦,也乐得自在。
我住在小院子里,准备找个生计养活自己。
之前大小姐教我跳舞,虽然我很喜欢,并且很挣钱,但是对于想要寻求自由和长久安稳的我来说,绝不是上策。
这时候,陈副署长找上了门。
我大概知道,他曾经绑架过大小姐,但大小姐却说他是个好人。
我还是不懂其中的缘由,但我愿意相信大小姐。
陈副署长说,他想让我替他卖命,做他的手下。
我也不懂,我只是一个丫鬟,几乎什么都不会,有什么值得他亲自来收编?
不过,上头能有一个这样的人物保我安全,何乐而不为呢?
陈副署长便成了我的爷。
同样为他卖命的,还有百乐门的头牌胡茉莉。
我又不懂了,其实像胡茉莉这样的人物,根本没必要为什么人卖命,她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也有人愿意给她摘下来。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一切说不通的东西,都是因为虚无缥缈的情意。
胡茉莉对于爷的爱意,连我这个未经世事的笨丫鬟都看得出来。
但是爷的眼睛似乎只停留在大小姐的身上,我知道大小姐明媚阳光吸人眼球,但是大小姐已经出嫁了,她对少帅的爱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所以爷的眼神有三分躲藏,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胡茉莉自然也看得出来,所以她的眼睛里,藏着七分的情意。
她就像她的名字,暗自芬芳,悄无声息地花开,然后凋零。
我根本来不及为她的死亡伤心,大小姐在那场大火之中险些丧命。
我们来到南湖的废弃站点,被柳大夫悉心地照料着,大小姐却仍旧没有好转。
爷急得团团转,他时常坐在湖边发呆,后悔把大小姐带来南湖。
一边是半死不活的大小姐,一边是因为失去大小姐而发疯的少帅,他急也没有办法,因为大小姐不想回新海城了。
那段时间,大小姐一直病着,也不说话,只喜欢在房间里看报纸。
无论饭合不合口味,她都能吃上几口,仿佛只为活命。
那个阳光开朗的大小姐消失了,变回了的原本沉默寡言的大小姐。
我眼见着大小姐一天比一天憔悴,逼迫爷想想办法,我们二人却都束手无策。
直到老爷来了。
没有人透露给老爷消息,周围布防的人甚至连老爷的到来都不知道。
老爷跟大小姐说了很多话,虽然不知道说了什么,但是老爷走之后,大小姐明显好转了许多。
只是,爷再也没来过。
大半年的日子悄然流逝,我都以为我们要在南湖过一辈子了。
大小姐却开始惴惴不安,没过多久就传来少帅要被枪毙的消息,我们什么也顾不上,直接就登船往新海城赶。
我就知道,大小姐的心里,少帅是最重要的,爷问了许多次,大小姐都不松口回新海城,但是少帅一出事,大小姐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我们行至途中,就被少帅和二少爷拦住了,原来少帅根本就没有事情,是为了引大小姐出来才出此下策。
愿意为大小姐花这么多的心思,甚至不顾及自己的安危,这世界上,也就少帅这么一个了。
后来也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是我不是很了解,只知道最混乱的那个晚上,爷哭得非常伤心。
他才刚结束了一场“围剿少帅”的活动,成功了,庆功宴上爷喝得酩酊大醉。
我陪着他自己的家里走到曾经大小姐逃亡时住过的小院子。
他一路上都很沉默,时不时看看天上的月亮,跟我说的唯一的话,就是问现在是极点。
我知道,他在测算大小姐跟少帅离开的时间。
大小姐走之前特意跟我说过,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我知道,爷为此伤心。
他像是被丢弃的一个,所有人都将他推向光明正道,但那是一条孤独的道路。
他走进那个小院子,满目荒凉,然后就开始哭。
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啪嗒啪嗒地落下。
我从未见过爷哭泣,也从未见过哪个男人哭泣,我站在门口,不知道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
我关上了门,在门口站到了清晨。
我知道,能爬上现在的位置,爷心里唯一柔软的地方,估计就只有这一块了吧。
但是大小姐现在已经走了,可能从此以后,他连这唯一的柔软都没有了吧。
我显然已经忘记爷是怎么走出那座小院子的,但是我清楚地记得,爷从那天之后,就开始疯狂地拥护萧梧新。
疯狂得如同当年丢了大小姐的少帅一样。
后来,大小姐回来过几次,虽然我们属于同一阵营,但大小姐是地下成员,爷是明面上的伪装者,他们不能见面。
连书信也不能有。
后来,因为保护组织成员暴露,爷被抓了。
大小姐去送了他最后一程,少帅为了他的体面,亲手结束了他的生命。
但是组织的人都不能给他收尸,只有我可以。
因为我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少帅的枪法一如既往地好,爷走得很体面,他那英俊的脸,擦干净后还是那么英俊。
收尸的时候,我哭得不成样子。
不是因为我动了真情,而是他浑身上下,一块好皮都没有,连指甲都缺了好几个。
我知道他是男子汉不怕疼,但是这惨无人道的折磨,究竟有多痛?
我知道,所有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理想。
也是从那一天起,我变了,我开始为了那个理想卖命。
直到今天,我终于见到了黎明的曙光。
爷,茉莉姐,你们看到了吗?
黑暗终结了,光明照耀大地,你们再投胎,来的就不是民|国,而是新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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