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钦,你回来了。”瞧见林楚钦,高老三猛地站起来,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把手里的烟屁股狠狠摁在地上碾灭。
“怎么回事?”林楚钦扫过这片停摆的工地,声音冷了下来。
高老三脸色难看,压着火气:“咱们预订的那批建材,特别是从外地订的最好的房梁木,昨天下午,供应商突然打电话说不卖了,宁可赔双倍的违约金。”
他顿了顿,咬着后槽牙说:“我当是意外,连夜托关系联系了市里所有能供货的,你猜怎么着?”
高老三抬起头,眼睛里全是血丝:“全他娘一个口径,说没货!我加价三成,都不卖!这摆明了是有人在背后联合起来,要卡死咱们的脖子!”
这话听完,林楚钦身上最后一丝暖意也散了。
“楚钦哥,这可咋办?没建材,这工地就得一直停着,拖一天就是一天的钱啊!”李亮玉急得团团转。
“慌什么。”林楚-钦的声音不大,却让焦躁的李亮玉和高老三一下子就定了神。
他走到高老三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哥,这事你先别管,工人的工钱照发,让他们先歇几天。”
他话锋一转,语气锋利:“你现在就去办一件事,给我查!顺着那些建材商往上查,不管背后是谁,用什么手段,把他给我挖出来!”
“好!”高老三狠狠点头,胸口的憋屈和怒火总算有了个宣泄口。
打发走高老三,林楚钦没在工地多留。
他回到自家院子,把从深山带回来的那几株药苗,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
他没吭声,一个人去了后山那片自己的药田。
蹲下身,用手挖开泥土,将那几株幼苗一株株亲手种下。做完这一切,他盘膝而坐,闭上眼,体内的气息缓缓运转,顺着掌心渡入脚下的土地。
那股温润的气息,比最顶级的肥料还要滋养。
原本有些萎靡的紫玉兰心草叶片,慢慢舒展开来,叶尖上凝出了一滴晶莹的露珠。
……
几天后。
高老三风尘仆仆地从城里赶回来,一脸疲惫。
“楚钦,查到了!”他进门连口水都没喝,直接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所有拒绝咱们的建材商,背后都指着同一家公司——盛源建材集团!”
“盛源集团?”林楚钦念叨了一遍这个名字。
“对!这家公司是近几年才冒出来的,背景很深,手段也狠,差不多垄断了全市七成以上的建材生意。咱们要的那些特级木料,源头都在他们手里捏着。”
林楚钦的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既然找到了源头,事情就好办了。
“我去城里会会他们。”他站起身。
除了建材,还有另一件事。
新药材一旦试种成功,需要个靠谱的销路。城里那家“仁和堂”的王老板为人厚道,倒可以先去探探口风。
第二天一早,林楚钦搭上了进城的班车。
他先去了“仁和堂”所在的药材街。
可当他走到那熟悉的店门口时,脚步猛地停住了。
往日里顾客盈门,药香四溢的“仁和堂”,此刻竟大门紧闭,玻璃门上,两张白底黑字的封条交叉贴着,格外刺眼。
封条上“公安局”三个大字,让他眉头一紧。
旁边一家干货店的老板探出头来,看见他,认出是之前来找过王老板的年轻人,对他招了招手。
“小伙子,别看了。”那老板压低了声音。
林楚钦快步走过去:“老板,这是怎么回事?”
那老板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这才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生怕被什么人听见:
“他卖给市一中的防暑凉茶,喝倒了一大片学生,听说是中毒!人已经被警察抓走了,铺子也封了,唉,这辈子怕是完了!”
医院大门外,喧嚣和热浪扑面而来。
林楚钦拐进一条僻静的巷子,电话几乎是立刻就接通了。
“我要进市一中,现在。”
电话那头只回了一个字。
“等。”
不到二十分钟,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他身边。车窗降下,驾驶座上的人一言不发,递过来一套深蓝色的校工制服和一顶鸭舌帽。
“走后门。”
市一中正门已经被媒体的采访车堵死,警戒线外挤满了情绪激动的家长,争吵声和哭喊声混成一片。
林楚钦压低帽檐,熟门熟路地绕到学校后面。那条长满青苔的窄巷尽头,一扇铁门虚掩着,门轴发出不祥的吱呀声。
他闪身进去。
偌大的校园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卷着落叶在操场上打转,教学楼的窗户黑洞洞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他没去别处,径直走向后厨。
厨房里一片狼藉,餐盘堆在水槽里,几个巨大的不锈钢桶被贴上了封条,歪倒在墙边。几个穿着厨师服的男人蹲在角落,垂头丧气地抽着烟,两个警察刚问完话,正收起本子准备离开。
林楚钦在门口停住,像个普通路过的校工,视线在整个空间里扫了一圈。
一个刚被问完话的年轻厨师想溜,被他拦了下来。
“问个事。”
那厨师上下打量他这身打扮,很不耐烦:“问警察去,我们啥也不知道。”
“熬凉茶的药渣,倒哪儿了?”
林楚钦的声音很平,却让那厨师下意识地站住了脚。
“药渣?”厨师愣了下,随即想起来,“早扔了!警察都翻过了,说没问题!那玩意儿还能留着过年?”
他说完就想走。
林楚-钦没动,只是看着他。
一个提着扫帚的老校工从旁边经过,犹豫地停下脚步,看了一眼警察走远的方向,才凑过来小声说:“你要找那个?”
他朝着后院的方向指了指:“垃圾车今天还没来,我怕那玩意儿招苍蝇,就多拿个黑袋子套了,搁在垃圾房最里头那个桶里。”
“谢谢大爷。”
垃圾房里那股酸腐的馊味能把人熏个跟头。
林楚钦像是没闻见,径直走到最角落的绿色大垃圾桶前,掀开盖子。一个被单独捆扎的黑色垃圾袋,就躺在最上面。
他把袋子提出来,解开。
一股混杂着药香和腐败草木的气息散了出来。他没戴手套,直接伸手探进还带着余温的药渣里,捧起一把,凑到鼻子前,闭上了眼。
金银花,夏枯草,甘草……药方里的每一种味道都分毫不差。
但在这些熟悉的气息掩盖下,有一种东西,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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