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
我把一套干净的粗布衣服扔给周生。
“周管家,换身衣服,走吧,送你家老爷最后一程!”
周生猛地抬头,眼里一阵茫然,“送……送谁?周老爷?”
他干裂的嘴唇哆嗦着,“大人,您说笑呢?老爷他怎么可能……”
“死了。”王碌在一旁冷冷接口,“剿匪殉国,英烈千秋。满城皆知。”
“不!不可能!”周生忽然跳了起来,嘶哑地吼叫,“谁敢动他?谁能动他?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我和王碌没再理会他的癫狂,转身向外走去。
周生呆立片刻,颤抖着抓起那套衣服,胡乱套上,跌跌撞撞地跟了出来。
刚出镇武司侧门,喧嚣便扑面而来。茶楼酒肆,勾栏瓦舍,都在谈论周延平战死殉国之事。
周生的脸瞬间褪尽血色,脚步钉在原地,浑身颤抖着,喃喃道:“怎么……可能?”
转过街口,周府那气派的朱漆大门赫然在目。
此刻,门楣上已挂起了白色灯笼和招魂幡。
府内隐隐传来压抑的哭声,几个披麻戴孝的家丁正神情木然地往门外撒着纸钱。
寒风卷起白色的纸钱,打着旋儿,一片凄凉肃杀。
我停下脚步,扫过那紧闭的周府大门,“只不过,他这一死,有些人,怕是再也睡不着觉了。”
王碌补道:“也好,至少周管家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周生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只剩下灰败的死气。
我转向他:“周管家,你家老爷死了,可你,还想活吗?”
周生猛地一颤,茫然地看向我。
“冰窖仓,玄冰匣里的账簿,帮我们取出来。”
我盯着他的眼睛,“事成之后,留你一条活路,天涯海角,随你去。”
“活路……”周生喃喃重复,“当真还有活路?”
我语气平淡道,“我江小白,言出必行。”
周生低头思索了许久,终于求生的本能战胜了恐惧,“好,我带你们去!”
城门处,三匹快马早已备好。
我们翻身上马,向着城外冰窖仓方向疾驰而去。
寒风扑面,王碌的声音在风中清晰地传入周生耳中:
“冰窖仓已被秦典吏暗中围得铁桶一般,里面的人,还不知道你家老爷殉国的消息呢。”
周生没有回应,只是死死攥紧了缰绳。
……
城北,冰窖仓。
冰窖仓矗立在荒凉的郊野,背靠一座矮丘,面向冻结的河面。
唯一的入口是一扇厚重的橡木门,周围哨塔耸立,有若干披甲的守卫森立。
这是周家的产业,冬天凿采冰块入库存储;夏日冰块由此运出,销往南方牟利。
门侧还设有一道狭窄的侧门,供看守出入,如今却一片死寂。
李长风和沈默如鬼魅般从暗处闪出。
李长风抱拳,脸色凝重,“大人,一个时辰前,有三只信鸽趁隙飞进去了!拦下了两只,漏了一只……恐怕,是报丧的。”
他看了周生一眼,“只怕里面收到风声,会狗急跳墙……毁了账簿。”
周生闻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我却冷冷一笑,“慌什么?那账簿,是他们捏在手里保命的最后底牌!比他们自己的命……还重!不到绝路,他们舍不得毁!”
……
我们三人换上周府下人的灰布短袄,紧跟在周生身后,向大门走去。
守卫的视线扫过我们,落在领头的周生身上时明显一愣。
为首头目道:“周管家?您……您不是……”
他话没说完,目光惊疑不定地在周生脸上逡巡。
周生脚步未停,甚至没看那守卫头目,发出一声不耐烦的轻哼。
“奉老爷的密令,来冰窖仓办要事。开门!”
头目被他气势所慑,咽了口唾沫,“可是,管家,老爷不是已经殉国了么?城里都传遍了!”
周生停下脚步,“我不也死了吗?现在不好好站在你面前?不该问的,别乱问!开门!”
最后两个字,以命令方式说出。
头目脸色煞白,再不敢多言半句,连吩咐手下开门。
……
一股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
无数切割规整的巨大冰块,正被工人用绳索捆扎,通过滑道送入下方的冰窖。
周生目不斜视,带着我们快步穿过,走向角落一个向下的石阶入口。
拾级而下,寒气骤然加剧。
冰窖内部远比外面看到的更加庞大,像掏空了整座矮丘。
里面纵横交错,若非有周生这个熟面孔引路,我们三人想无声无息潜入此地,无异于痴人说梦。
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铁门,门前左右各盘坐一位闭目养神的灰袍老者。
两人须发皆白,面容枯槁,但周身散发的气息却如同这冰窖般深寒,赫然是两位六品高手!
听到脚步声,两人同时睁开眼,精光四射,瞬间锁定了我们。
“周管家?”其中一位老者开口,目光扫过我们三个陌生面孔,“何事?”
周生上前一步,努力维持着镇定:“奉老爷密令,来取‘玄冰匣’内的东西。”
另一人道:“上次你出事后,老爷有特别交代。入库,需老爷亲笔手令。手令何在?”
周生心头一紧,脸色微变,下意识看向我。
周延平已死,何来手令?他嘴唇嗫嚅,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我踏前半步,不卑不亢,手腕一翻,掌中已多了一块温润的白玉蟠龙佩。
这正是上午剿匪时,我从周延平尸体上取下的贴身之物。
我将玉佩向前一抛,稳稳落入问话老者手中。
老者端详片刻,又交给另外一人,彼此交汇下眼神。
片刻后,将玉佩还给我们,侧身让开了路。
……
暗门滑开的瞬间,比通道凌厉十倍的寒气如刀割面!
我连忙运起离火真气,抵抗这股寒流。
门后是一间不大的冰室,四壁皆是玄冰。
周生快步走到冰壁前,手指在几处不起眼的冰棱上疾点数下。
冰壁无声滑开,露出一个尺许见方的暗格。
暗格中央,静静躺着一个两尺见方的玄冰匣。
匣身非金非玉,通体剔透如万年寒冰,表面有银色暗纹流转,似乎是某种结界禁制。
匣面中央,嵌着一个布满星辰刻度的精妙罗盘。
周生深吸一口气,指尖凝聚微光,双手在罗盘上飞速点动。
只听“咔哒”一声脆响,流转的暗纹骤然停滞,瞬间转为刺目的昏黄!
整个匣子发出低沉的嗡鸣,一股强大的排斥之力将周生的手狠狠弹开!
“糟糕!老爷……老爷他换了开启密钥!”
周生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一步,面无人色。
“玄冰匣自毁禁制已启动!再有两次,匣毁,账册……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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